瀘州城內,此時來來往往的民夫在搬運着物資,一名白髮女將此時正在領着一羣人向着城頭走去。
女將臉上很是凝重,看着年紀卻是已經有四五十歲了。
這時,身後的一個人問道:“將軍,李巖爲何造反?”
這女將卻是秦良玉,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怎知?此賊看來也是蓄勢已久,這瀘州城也不知能不能撐下去?”
身後的那些人中,又有一個問道:“將軍,既然如此,我們不如退守成都?”
秦良玉厲聲說道:“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怎麼可以後退半步,朝廷待我不薄,我不能對不起朝廷,成都府既然不能派出援軍,那麼我們就憑着瀘州這些兵也能守着,那李巖總共纔多少人,我豈能怕他?”
李巖起兵的消息,震動了很多人,上至朝廷、下至黎民,只要聽到這個消息的,莫不是極爲震動。
李巖也是有恃無恐,李家位於河南鞏縣,如今那個地方如果不出李巖所料,那麼很可能已經被李定國給佔領了,那麼李巖造反的消息傳到了那裡,也沒什麼值得擔憂的。
按照李巖的速度,只要能打破瀘州,那麼李巖就可以放心北上,打下保寧府廣元縣,那麼李巖就可以從容的收拾四川境內的其他地區。
瀘州是重慶府的門戶,而且也是長江的要道,進蜀的畢竟之地,這個城市不趁着這個機會拿下,要是等成都府方面做好準備了,那麼在想拿下,最起碼要多費上兩三倍的功夫。
李巖也沒想到秦良玉回來的這麼快,按照之前的消息,秦良玉還在川西,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跑到了瀘州,擋住了李巖的去路。
之前,李巖還沒到瀘州的途中,和秦良玉的軍隊來了個遭遇戰,白桿兵卻是是名不虛傳,要不是李巖這方的武器犀利,再加上迫擊炮的協助,恐怕李巖還要吃個大虧。
兩方面的軍隊數量基本上一致,不過李巖這邊卻多是新兵,經過訓練的也沒有多少,要是守城的話,還算是可以一用,野戰的話,那就有些不足了。
李巖也知道目前的短板,可是也只能這樣做了,時不我待啊!
天下之勢,慢了一步那就可能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按照此前接到的消息,圍攻孫可望的朝廷大軍已經被突然出現的李闖給打敗了,那麼李巖就不得不動手了,要不然讓孫可望挾着大勝之勢南下四川的話。
整個四川就要被孫可望給吞入腹中,李巖也只能動手了,此時不動手,那麼以後想要再動手就要費上十倍的功夫,而且,要是被孫可望一鬧,那麼整個四川遭受的損失,讓李巖就算打下,也是得不償失。
李巖打得就是一個快,重慶府下屬的縣城目前除了路上的幾個城,李巖卻還是沒有收拾其他的地方的,時間太緊了,人手也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夠用。
宜昌府目前正在緊急訓練的部隊還不能派出來,要不然宜昌府的腹地就要空了,各個軍團幾乎把前段時間積攢下的兵力給全部抽調一空。
目前負責重慶府守衛工作的是公安局局長孫澤,然後還有一個建設兵團在重慶府呆着,算是一個威懾,這個威懾拿不出來用,只能嚇唬嚇唬人而已!
秦良玉的聲望在蜀地是巨大的,就是在明廷之中,也是不可小視的,對於收服這個女將,李巖還是有些意動的,要是能讓秦良玉投入李巖的髦下,那麼李巖統治蜀地就容易了許多,可是,李巖已經沒有時間了。
孫可望不是傻子,他要是接到李巖進川的消息,恐怕立刻就要整軍南下,和李巖爭奪四川,這個時間,李巖的估計是五天,畢竟左良玉軍還盤踞在漢中附近,孫可望必須要解決了左良玉部之後,才能南下。
如今已經是第二天了,留給李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盡快把瀘州給拿下,那麼等到孫可望進川,李巖的困難和壓力就要多上許多。
所以,不管秦良玉多麼有用,她的名聲多麼好,李巖也只能把她殺了。
瀘州城頭,秦良玉看着城下的李巖軍,現在或許應該叫楚軍了,城下的軍營井井有條,軍營之中,幾個臨時豎起的哨塔已經開始洶洶的燃燒了起來,不知裡面燒的是什麼,燈火非常明亮。
那一杆“楚”字大旗也是耀眼的很,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那杆“李”字大旗。
她的目光很是慎重,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她嘆了一口氣,這千里鏡是前段時間的宜昌商人賣來蜀地的,很貴,一個要百兩銀子,天氣好的情況下,兩裡外的人影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聽說,宜昌還有能看的更清楚的望遠鏡,她對於宜昌的實力也是暗暗震驚。
目前還沒有接到其他地方的情報,還不知李巖爲何就這麼造反了,竟然像是被人趕鴨子上架,什麼都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這麼造反了。
秦良玉推斷了一下,應該是朝廷那邊有了什麼巨大的變化,不然的話,李巖不可能會就這倉促的起兵的。
她是正巧回成都的時候,接到了重慶府的急報,來不及和成都府以及布政使衙門說,她就立刻整軍東進了,本來還想着重慶府能撐上一天的,誰知道,重慶府竟然幾個時辰都沒撐上,就像是李巖直接帶兵從重慶府走了過來,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似得。
她不知道重慶府發生了什麼,可是重慶府至少還有幾百名守軍,加上衙兵、民兵什麼的,至少也有千餘人,這麼多人至少憑着重慶府的城牆防禦一天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是沒想到,就這麼輕易的被李巖給拿下了。
她是在合江縣和李巖的大軍相遇的,當時合江縣城已經被李巖給拿下,不過城門還沒來得及關,秦良玉立刻就組織大軍立刻闖進了合江縣城,不過卻沒有打破李巖的陣勢,當時李巖的軍隊在城牆之上,朝着白桿兵發射了幾顆炮彈,就打退了秦良玉的攻擊。
秦良玉也抓了幾個俘虜,經過審問,得知那是迫擊炮,而且還聽說李巖軍中有着幾十門迫擊炮,甚至還有着威力更大的加農炮,威力是迫擊炮的十倍不止。
退到了瀘州城之後,李巖的大軍也迅速的趕了上來,秦良玉見識到了什麼是加農炮,李巖軍在朝着瀘州城發射了三次之後,就停火了,她不知這是爲什麼。
只憑着目前的戰果看,加農炮每一次發射,只要打到了城牆之上就能帶走幾條人命,甚至還能把城牆之上轟出一個豁子來。
向着布政使衙門和成都府方面發出了緊急求援的信之後,秦良玉憂心忡忡的上了城牆,本來還計劃着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組織兵力來一次夜襲,沒想到李巖那裡竟然豎起了那麼高的哨塔。
而且燈火也太明亮了些,這樣的燈火之下,四周的一切動靜都瞞不過李巖的哨兵。
看了看城牆之上,在緊急的號召下,各種防守所用的物資,正在被民夫給迅速的向城牆之上搬用,不過秦良玉的眉頭還是緊緊的皺着。
要是李巖軍的火炮再多上幾門的話,只要幾十炮,城牆之上恐怕就不能有人了。
就是沒有那些,憑着李巖軍的火器,那麼瀘州城也守上不了多長時間,秦良玉的估計是兩天,憑着現在的兵力,她只能守上兩天的時間。
她手下的主力部隊還都在川西,而今手下的還都是地方守衛部隊,戰力之上有着白桿兵三分之一就不錯了,她手中的白桿兵也就只有幾百,剩餘的幾千都是地方普通部隊。
這時,身後的兒子馬祥麟說道:“母親,你看,那是什麼?”
他放下了千里鏡,指着前方問道,語氣之中驚懼不已。
秦良玉拿起千里鏡一看,臉色大變,因爲李巖的軍中此時正在有幾個熱氣球降落,熱氣球來的有點晚,是因爲它在空中飛的比較慢,這個時候才晃晃悠悠的飛到了。
秦良玉也只是驚懼了一下,她就回神說道:“這可能就是宜昌那邊傳過來的飛天球!”
熱氣球在一月前已經公開了,這段時間甚至宜昌方面還允許了普通人乘坐,雖然要收費,不過已經不再是那麼神秘了,一般人都把它給叫做飛天球,而不是叫做熱氣球。
蜀地也有人去乘坐過,不過一般人沒見到實物,突然看到的話還是會很驚懼,不過秦良玉不是常人,她雖然驚懼,不過也只是一小會,就反應了過來。
藉着宜昌軍營之中的燈火,那幾個黑影此時已經能看的清楚了,一共是三個大大的黑影落在了宜昌軍的軍營之中。
馬祥麟此時也是凝神看着,聽到是飛天球,他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身後的親兵說道:“去,把雲麓給叫來。”
然後對着秦良玉說道:“母親,雲麓前段時間偷偷的跑到宜昌去,乘坐過了這個飛天球,我問她看看,詳細的情況。”
秦良玉點了點頭,看着那邊的飛天球,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李巖,探花郎,翰林院沉寂三年之後,竟然如此一鳴驚人,狼子野心!”
馬祥麟點了點頭,說道:“李巖,確實不容小窺,只看月前伏擊張獻忠那次,張獻忠的幾萬軍被他的幾千人給一網打盡,如今還有這麼多的奇巧物件,真是……”
他搖了搖頭,找不出什麼形容詞了,陪在他身邊的張鳳儀此時說道:“婆婆、夫君,這李巖初來宜昌就立下大功,之後就升任宜昌府知府,剛剛擔任知府就能擒滅宜昌普渡寺數百武僧,還發現了確切的造反證據,之後在宜昌府內大開殺戒,看來他應該不是一個魯莽的人,爲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起兵造反呢?”
馬祥麟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他猜不出是什麼原因。
秦良玉此時沉吟了一下,吩咐身邊的親兵向着其他地方退了幾步,只留下幾個親信的將領,她才說道:“我猜測,應該是朝廷有了什麼大變,不然的話,只觀察李巖在宜昌的所作所爲來看,他不會是這麼魯莽的人,我猜測,應該是孫可望或者李定國或者李自成這三路賊軍有了什麼大的變化。”
她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應該是一路朝廷軍大敗,或者就是兩路甚至三路朝廷軍大敗,甚至可能是全軍覆沒!”
張鳳儀驚呼一聲:“什麼?”
她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朝廷圍剿軍要是被滅了一路,那還不算什麼,要是兩路的話,那麼立刻就是崩潰的架勢,一路大軍被滅,朝廷還能做出調整,邊軍回調一些,地方軍在籌集一些,京師的大軍在撥下一些,還能有個挽回的機會。
可是兩路被滅,朝廷軍恐怕立刻就要轉變政策爲戰略防禦了,因爲朝廷軍已經沒有了援兵來繼續圍剿這些賊軍了。
只看如今孫可望號稱三十萬大軍,就算這其中有水分,朝廷要是派官軍圍剿的話,也至少要十萬;李定國、李自成都是號稱二十萬大軍的,朝廷不管是圍剿那兩路,都需要拿出二十萬大軍,這二十萬大軍從哪裡才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