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研給李定國獻上的這方略算不上多麼高明,但是,這卻是目前李定國軍中基本上沒人能做出的方略。
沈研是進士出身,雖然只是三榜同進士,但是也是一個進士;比着其他的人他要多了一份遊歷的經驗,從北到南,雖然去過的地方不多,但是比着其他人來說,那卻是要多上不少。
畢竟李定國的手下此時還不算多,舉人出身的都沒有幾位,所以,沈研有着天然的優勢,這方略拿出來,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投名狀。
李定國看着這份方略,仔細的看着,目前他還要仔細的思考,四個方向各有各的優勢,他目前還要抉擇。
這可是奪天下之戰,要是世家子弟,這個答案對他們來說,就很容易做出決定,畢竟他們有着知識的積累,更容易知道天下哪個地方更重要,得到哪個地方更容易奪得天下,這也是農民軍首領的劣勢,他們的天下基本上都是來自不易,磕磕碰碰。
在沒有成長道一定時期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怎麼樣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送走了諸將和諸位官員,畢竟目前百廢待興,事業初立,需要處理的事務還有很多,不能一直在李定國這裡蹉跎。
李定國仔細的思考着以後的對策,又和媳婦陳芸商量了一下,不過陳芸畢竟是女子,雖然聰慧也有天分,但是這種國策上的事情,讓她來說,也是不知道如何抉擇的。
最後,李定國百般思考,也就不再考慮了。
因爲,目前的局勢,首先是安置難民,安置難民就需要把南陽府和汝南府給打下來,這兩個方向是肯定要去的,打下了這兩個地方,到時朝廷的攻擊恐怕也來了,這麼一耽誤,恐怕幾個月就過去了,所以,到那時候,也肯定有了答案。
第二日,召見了新任的確山縣縣令韓言,因爲,韓言上報說有一大才要推薦給魏王殿下,對於人才,李定國也是很渴求的,所以,也就接見了。
來的是牛金星,見過李定國後,牛金星就開始展示自己的才華了。
他站了起來,行了一禮,激昂的說道:“草民見過魏王殿下;自秦皇統一天下以來,各代國運皆是滅於農民起義,可是歷朝歷代,也就只有大明朝的洪武大帝是從一介小民而起,從陳勝吳廣、樊崇、張角、翟讓、竇建德、杜伏威、黃巢、陳友諒等農民軍將領,都是一時之間的豪傑。”
沉吟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這些豪傑在當時個個都有統一天下的機會,但是最後卻沒有統一天下,這其中有着種種的原因,後人也有着種種的評說,但是我卻觀測到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魏王殿下可願一聽?”
李定國當然很感興趣,就微笑着說道:“先生請講!”
牛金星點了點頭,自信的說道:“秦亡於劉邦、新莽實亡於劉秀、漢亡於曹丕、隋亡於李淵、唐亡於朱溫、元亡於朱元璋;和劉邦同爭天下的有“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的項王;和劉秀爭天下的有更始帝;和曹魏爭天下的有劉備、孫權;和李淵爭天下的有王世充、蕭銑等十八路反王;和朱溫爭天下的李克用等人;和朱元璋爭天下的陳友諒、徐壽輝。”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些人在初期基本上都是比着最後勝利的的君王要強大,可是,卻都沒有成爲真命天子;草民認爲,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沒有滅絕前朝。”
牛金星繼續說道:“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天下之爭,是龍脈之爭,雖然並不能說滅絕前朝就能順利的奪得天下,但是滅絕前朝的話,機會畢竟會多上一些,在天下之爭中,這多上一些的機會,就可能成爲勝利的最後原因。”
看着還有些茫然,不知他爲何說這些的李定國,牛金星還是一副自信的模樣說道:“殿下可知大明朝的建文和成祖事蹟?”
李定國聽他說了這些,感覺這人有些莫名其妙,像是一個神棍似的,不過他還是按耐住了,繼續聽他介紹着。
聽他的問題,李定國點了點頭,說道:“本王略有所知。”
牛金星欣慰的說道:“這就好辦,成祖燕王起兵之時只有八百人衆,他的對手建文帝卻有百萬之兵,燕王奪天下用了三年時間,起事之初,燕王打山西、打山東,和當時的朝廷軍糾纏了兩年有餘,直到最後一年,他醒悟了,他繞過了運河沿岸、安徽和南直隸的淮河沿岸的設防堡壘,直攻南京,僅僅七個月的時間就奪得了天下,不知殿下可有所悟?”
李定國聞言,不由得不開始深思,他沉思了一會,突然問道:“牛先生所說可是我們直攻北京,大明的國都?”
牛金星聞言,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是這個意思,不過草民認爲,我們這個時候還是不能攻打北京的,因爲我們不是明成祖,就算打下了北京,滅亡了大明,到時天下還是需要我們去一步步收服的;在這之前,我們需要打下一個穩固的根基,有了這個根基,我們才能打下北京,滅亡了大明朝之後,才能從容的收拾天下。”
這倒是老成謀國之言,李定國欣慰的點了點頭,此人的注意本來他以爲是極爲激進的,還有些不喜,因爲激進的人就不能太過重用了;不料此人卻還有着後續的穩妥手段,這卻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李定國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牛先生之言,實是老成謀國之言,本王甚喜之,不知我們大魏這個根基要立在什麼地方?牛先生可有見解?”
牛金星也不推辭,介紹着說道:“殿下,河南,國之中央,古稱中原,古稱豫州,地處天下中東部、黃河中下游,因其大部分位於歷史上的黃河中下游以南,故名河南,與山東、河北、山西、陝西、湖廣、南直隸接壤,承東啓西、聯南望北;《尚書?禹貢》將天下分爲“九州”,豫州位居天下九州之中,故有中國、中原、中州、中土之稱。”
“洛陽位於河南省,位於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謂“陽”,故名洛陽,又稱雒陽、雒邑;洛陽地處中原,境內山川縱橫,西依秦嶺,東臨嵩嶽,北靠太行山又有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有“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之說;又有千年帝都,華夏聖城,文明之源,天下之中。絲路起點,運河中樞,牡丹花都,山水之城;三代創世,魏晉風流,漢唐雄風,宋家文氣之名聲;是絕佳的國都之地。”
看來他也是早有準備,如此一大段話,毫不停歇的說了下來,說完之後,自信的看着李定國。
李定國沉吟了一陣,探尋着問道:“不知先生還有其他的地方?”
牛金星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有,殿下請聽我言,河南有鄭州城,爲五朝古都,中華人文始祖軒轅黃帝所領的有熊國及夏朝、商朝、管國、鄭國和韓國建都所在地;鄭州地處中華腹地、九州之中,位於中原大地南端、黃河下游南岸、河南省中部偏北,爲天地之中、華夏及中原歷史文化的中心,自古至今均爲交通要塞,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李定國聽着這個地方,稀奇的問道:“鄭州和洛陽哪個好呢?牛先生可否一講?”
牛金星聞言,沉吟了一陣,才說道:“洛陽城是千年帝都,底蘊不是其他城市能比的,如今天下能和洛陽城一比的,也就只有西安了,不過如今天下,重心南移,西安卻是已經不能大用了,如此說來的話,也就只能在中原大地的城市之中尋找一個國度了;合適的城市也就兩個,洛陽和鄭州,前宋時的國度開封卻是先天不足,四周沒有屏障,不能作爲國都。”
看了一下正在聽着的李定國,他繼續說道:“洛陽作爲國都,有着前朝的底蘊,卻是很容易就能建設起來,不用花費什麼心力,不過因爲千年的底蘊,已經不能做出什麼改革了;但是鄭州作爲國都,雖然需要重新建設,但是卻像是一張白紙一樣,很容易塗劃,也是有着自身的優勢。”
李定國聞言,點了點頭,思考了一陣之後說道:“先生大才,如今我大魏之內有光州知州一職,不知先生可否屈就?”
更高的職位,李定國也有,比如即將拿到的汝南府知府、南陽府知府,即將建制的六部尚書、大學士等,都是可以許諾的職位,不過,李定國卻有考慮,牛金星的才幹他也能看到,不過此時的執政手段,他卻不知是否高低,所以,還要試上一試,一州之地,應該可以測試出來。
牛金星聞言,也不推辭,欣然的點了點頭,納頭便拜,口稱主公。
君臣名分就此定下,陪同的韓言等人也是欣喜不已。
李定國此時扶起了衆人,欣慰的說道:“有了牛先生的加入,我這是如同漢高得張良,劉備得諸葛,唐宗得房杜啊!”
這話卻是陳芸教他說的,陳芸給他說了幾幅說辭,比如文官來投的就是:漢高得張良,劉備得諸葛,唐宗得房杜,也就是把這個文官比作張良、房玄齡、杜如晦。
當然也不是什麼文官都要這幅說辭,才幹小的,就說,如同漢高之蕭何、曹操得郭嘉之類的。
武將就說,漢高得韓信,漢武得衛霍,劉備得關張,唐宗得李靖等等。
李定國本來還是不太習慣,不過此時也是說的久了,基本上是張口就來,不用多做思考了,就差學會劉備的那套哭法了,不過讓他這樣的昂揚漢子卻哭訴,恐怕是極難的。
客氣了一陣之後,李定國又說道:“目前大魏百廢待興,制度未立,所以也只能請牛先生屈就了,等打退了朝廷軍的圍剿之後,我定當北伐奪下洛陽城,到時,卻是要多多勞煩牛先生了。”
李定國這是在許官,牛金星也是一陣謙讓,兩人這個君臣交流這纔算是完畢。
接着,親自把牛金星送到了左巖忠那裡,目前左巖忠的地位就相當於宰相,所以,送新人上位也需要他來處理。
李定國也要給他介紹一下牛金星,畢竟他們之後也算是文官陣營的同僚了,左巖忠作爲宰相,也要認識一下手下重要的官員不是。
都是聰明人,兩個人暗自交鋒了一陣,也就握手言和了,對於對方的學識都是露出了仰慕的姿態,互相吹捧了一陣,就跟李定國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