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諸衛此時被殺的到處逃竄,各軍都基本上是亂作一團,形不成有效的反擊,他們的人數按說和張獻忠的賊匪也差不多,甚至還要多上一點,這個時候,要是有隊伍能成爲中流砥柱,硬擋住張獻忠的攻擊,可能損失還會少一點。
但是,這是需要有軍官能站出來的,可是,河南諸衛這些年也算是太平了許久,最多就是剿匪什麼的,大場面的戰爭根本就沒遇見過,此時,他們都基本上向着後方逃竄,哪顧得上狙擊地方。
羅歡和陳廣此時已經快要追上來了,陳廣在行軍之中還是會派出哨探的,此時此刻,已經得知了前方的亂局,羅歡已經傻眼了,沒想到竟然在中途遇到了敵人的埋伏,這下損失大了去了。
陳廣沉吟了一下,思考了一會,斷然說道:“不是埋伏,匪軍應該也是準備夜襲鄧州的,不過是恰好遇見罷了,我方應該是來不及反應,各軍又是各自爲戰,所以纔會被殺了個大敗。”
羅歡惶急的問道:“軍師,可有辦法,不然的話,我們……”
這麼大的事端,羅歡知道他是承擔不了的,畢竟他是總兵,掌管着這幾萬大軍的第一人,此時他沒有握住這幾萬人,竟然讓這些手下擅自出擊,他是首要之責,其他各衛軍官的職責反而還要更輕一些。
畢竟他們是串聯了起來的,只要一致同聲的把責任推到羅歡身上就行了,誰讓羅歡沒有能力還握着總兵的職銜呢?這個職銜,在沒有能力的情況下,就是一道催命符。
陳廣之初也勸過羅歡,可是羅歡是個莽夫,他只可能看到眼前的利益,當初也就毫不推拒的接下了這個任命,接下之後,他卻沒有按照陳廣的建議,把所有的兵權都收歸己有,原因是太麻煩了。
這樣的一個人,做了總兵,的確是大明的不幸。
陳廣也是無奈之極,他畢竟只是羅歡的幕僚,並不能完全的指揮着羅歡的一舉一動,有此結果,他也只能嘆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可是他還不得不給這個豬隊友擦屁股,豬隊友雖然有種種的不是,但是對他也算是知遇之恩,也沒有虧待與他,他也只能再一次出謀劃策了。
思考了一下,陳廣對羅歡說道:“羅將軍,這一次我軍大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爲今之計,只能是讓我軍的損失少上一些而已,我們這次帶了七千人,其中四千由羅將軍率領,直接去前線,戰鬥在第一線,不分敵友,直接殺,千萬不能被衝破陣型,只有羅將軍穩住了陣型,我軍才能反擊。”
接着,陳廣嘆息了一下,說道:“敵軍也是幸運,這裡沒有其他的路繞到他們的後方,不然的話,我們直接從他們後面開殺,還可能挽救眼前的局勢。”
羅歡聽了他的建議,遲疑的說道:“那,那剩餘的人幹什麼呢?”
陳廣冷然說道:“這三千人就作爲軍法隊,就在這裡,只要有逃兵接近,立刻殺無赦。”
羅歡顫抖了一下,說道:“黑夜之中,根本分不清敵我,要是把那些軍官殺了一個怎麼辦?”
畢竟那些人都有各自的後臺,羅歡雖然是個莽夫,但是也不敢全部得罪那些人的。
陳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羅將軍不用掛念,我自由辦法處理,另外,羅將軍可是一定要記得,陣型一定不能亂,亂了的話,也不能後退,我這三千人在後邊,可是不分敵我的,只要是逃兵,立刻就殺,羅將軍你也在其中,所有責任由我承擔,羅將軍如果願意的話,就下令吧!”
陳廣如此做也是有他的苦衷,自從知道了這個局面,他已經知道,羅歡已經完了,沒有絲毫的前途了,但是還是有可能免上抄家的大罪的,這也是陳廣能爲他唯一做的。
只要把那些軍官給全部殺了,就不可能再會有人把責任推到羅歡的身上,要是操作的夠好,反而還可以讓羅歡沒有損失。
畢竟處理的結果都在朝廷那邊,只要報一個兩軍交戰,今夜又能殺傷部分匪軍的話,就能把事情圓過去。
羅歡遲疑了一會,陳廣嘆息一聲,說道:“羅將軍,如果要在這麼下去的話,恐怕我們官軍只能逃了,到時,再被賊匪銜尾追殺的話,這幾萬官兵就要在這幾里路上被殺個乾淨,到時,鄧州肯定是守不住的,羅將軍你能承受這個損失嗎?”
羅歡肯定是不能的,他自己也知道,咬了咬牙,立刻喝令道:“好,我這就準備,陳先生,我的後事就拜託了。”
他也知道陳廣的意思了,說到了這份上,他也不是不明白了,這個時候,只有他拼卻一死,才能挽救官軍的劣勢,才能挽救他的家族不被滿門抄斬。
羅歡立刻帶着四千人奔上了前線,陳廣也帶着三千人緩緩的推進,這時已經有逃兵近前了,被陳廣立刻毫不留情的殺了,有專門的士兵喝令着:“逃者殺無赦。”
可是有些逃兵還是毫不在意的向後闖着,因爲已經看到了,這邊是官軍,他們心道:畢竟是自己人,不會那麼狠吧!
卻不料,就是那麼狠,陳廣的命令下,毫不留情的推進着,奔來的逃兵都是一個個被捅死在地,這邊的火把照的明亮,這邊官軍的冷酷讓這些逃兵也是震驚,有人就開始喝罵起來,不過卻已經開始停住了腳步。
陳廣這一干人還是緩緩的推進着,毫不留情的殺戮着自己人。
終於有人怕了,只好再度重新按着原路跑了回去,此時,地上扔滿了兵刃,到時不缺傢伙,他們再度殺上了戰場。
心裡卻是狠狠的咒罵着身後的督戰隊。
陳廣這一行人遇見了大官,有一個是指揮使,帶着幾十名親兵奔了過來,還喊着自己的名號,朝着陳廣這裡奔了過來。
陳廣立刻命人用弓箭射擊,嚇住了這個指揮使,這人勃然大怒,當然喝罵陳廣等人,他可是正三品的指揮使,竟然被自己人給嚇住了。
喝罵了幾聲,此人竟然讓親兵立刻一起再度衝擊,他不相信這些人竟然如此大膽,敢殺他這個指揮使,陳廣立刻下令放箭,這個指揮使被射了個正着,喝罵聲戛然而止,一旁觀望的逃兵打了個冷戰,立刻就返回了戰場。
逃回來的大官卻是越來越多,都是帶着親兵想要衝過陳廣這條督戰隊的防線,想要回到他們自認爲的安全地點,陳廣卻是毫不留情的一一射殺,指揮使已經死了三個了,都指揮使一個,千戶沒數,應該有不少,剩餘的軍官更多。
這時,已經沒有逃兵敢向後逃跑了,敢跑的只有軍官,個個都是不信邪的主。
都以爲自己臉大,是軍官,督戰隊不敢殺他,卻一個個的成爲了屍體,成了陳廣的立威之物,此時後面督戰隊的兵丁也已經習慣了,原本還需要陳廣來下命令,但是這個時候,已經完全不用了,都自覺的開始殺着那些敢於向後奔跑的官兵。
此時的陣線已經逐漸的穩住了,羅歡的壓力減輕了許多,才短短的時間,他的手下官兵已經損失了一小半,不過隨着不斷而來的官兵補充,戰線已經穩住了。
和賊匪不同,只要官兵的戰陣布成,戰鬥力就能得到很大的提升,因爲他們不是各自爲戰,但是賊匪卻是不同,他們都是各自爲戰,只要能把官兵的陣線打亂,他們在一對一之下,就能輕易的打敗官兵。
不過這種好事在這個時候已經逐漸的沒有了,羅歡雖然是莽人,但是基本的統兵常識還是有的,安排着各個陣線的士兵,此時已經逐漸在戰場上扭轉了劣勢,畢竟這是官軍,在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還是要比賊匪強的多的。
張獻忠此時也感覺微微不妙,雖然一開始殺傷了不少的官軍,但是現在卻逐漸的沒有了有事,手下的損失正在進一步擴大。
慢慢的,他也發現官兵已經不再逃了,正集結成了戰陣,同他打着消耗戰,張獻忠也不是笨人,知道這樣子下去,他就算勝,也是一個殘勝,戰陣,他也會,不過一般是不用罷了,他這麼些年,轉戰天下,學到的東西多着呢。
隨着一個個命令的下達,賊匪也開始變陣,不再像剛纔一樣亂哄哄的各自爲戰,雖然不像是官兵那樣久經訓練,但是也算是熟悉,這個時候,天已經逐漸的亮了。
兩方面再糾纏了一會,都萌生了退意,官軍雖然扭轉了潰退的局面,但是還是處於劣勢,再這樣下去,最後還是要拼個全軍覆沒。
畢竟,官軍已經在人數上處於劣勢,士氣也是不高,隨時都會有再度潰退的危險。
前線鏖戰的羅歡,此時已經是處處傷痕,他手下已經損失了過半了,就在這時,張獻忠已經開始緩緩的撤退。
張獻忠的損失也是不小,已經損失了幾千人了,畢竟是黑夜的遭遇戰,雖然是追着官兵殺,但是黑夜之中,自己這方面被誤殺的也有不少。
再加上官兵此時已經穩住了陣腳,他也不願意和官兵比拼消耗,畢竟前方還有幾萬的官兵,拼下去,也是一個殘勝。
隨着張獻忠的撤退,官兵也開始鬆了一口氣,沒有人會去追擊,這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再說,追上去,誰死誰活還是兩說。
羅歡鬆了一口氣,望了望四周,欲哭無淚,這次官軍的損失大了去了,最低要有萬餘官兵傷亡,而殺傷賊匪也就數千,這比例,前所未見。
已經開始統計了,留下了部分士兵在此收拾戰場,剩餘的大部已經開始緩緩的撤退了,這是害怕張賊再度休整之後,再來相戰,他們的兵力已經處於劣勢了。
統計的戰果已經送了上來,死亡和重傷不治的一共一萬三千餘人,失蹤的有三千餘人,殘疾的不能再上戰場的有兩千餘人,等於說這戰損失了近兩萬人,鄧州此前一共集結了三萬五千餘人,這一戰,損失了大半,而敵軍只是損失了不足七千人。
這比例,羅歡一下子傻了眼,此時,還剩餘的高級官員只剩一個了,許昌衛指揮使王春陽,一個很陰沉的人。
陳廣沒能把他殺掉,因爲這人在被督戰隊阻止之後,立刻就毫不猶豫的重新返回了戰場,這個時候,他已經集結了手下的士兵,就連羅歡相召,也是託辭不去,羅歡卻沒有堅持。
陳廣爲此唏噓一聲,也是無奈,羅歡不堅持的話,他也不可能派人把這個唯一的剩餘高級軍官給殺了,因爲他沒有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