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正全神貫注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聽到這響聲,他知道,終於來了;不但他知道,王啓年和李翰他們幾個也都知道,高順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去何處了,李巖掃視了一下,看着還跪在地上的陳甲乙,平淡的說道:“陳壯士還是請起吧!念着這次諸位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失,我就不追究了,你們先退下吧!”
說完,不待陳甲乙謝恩,李巖就轉身吩咐道:“王啓年、李翰;你們兩個立刻帶人做好準備,列陣迎敵!”他懷裡的萬霖好像也知道了要發生什麼事情,不敢在把頭埋在李巖的懷裡,輕輕往後退了退,不過還是低着頭,不敢擡頭看向周圍,李巖看不見她的臉色,但是卻看到她頸上露出的肌膚那抹紅豔豔的膚色,知道她還在害羞。
這要是沒人理她,估計她會害羞個一下午,李巖嘆息道,這可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御姐該有的姿態啊!只好伸手扯過她來,帶着她到了馬車那裡,卞玉京還在馬車那裡安然的站着,彷彿什麼也沒有感覺道似的。
就在這時,只聽“嘩啦啦”的水聲傳來,李巖到沒有什麼動作,不過有個士兵卻感覺好奇的轉過頭看了過去,他驚恐的大叫道“水、水!”不少士兵聞聲都看了過去,不斷有驚呼聲傳來,遠安縣巡檢楊莽皺着眉頭向下看着,不知在看着什麼。
他看了一小會,皺着的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來,轉身看了李巖一眼,又向四周看着,他暗暗的點了點頭;卻不知他的這些動作都被李巖看了個正着,李巖微笑着看着他的動作,暗暗地也是點了點頭。
這時,萬霖奇怪的問道:“大人,這,這怎麼發了這麼大的水!幸虧我們上來的早,要不然就要一把被這水給衝回宜昌去了。”她還以爲這是普通的水患,卻沒想到這是人爲的災禍。
李巖臉上不動聲色,收斂住笑容,做出皺眉深思的模樣,彷彿在思考着什麼,等了一會,他像是決定了什麼,看了看四周,對着李翰說道:“李翰,你帶着所有親兵在前面開路。”接着有對王啓年說道:“所有錦衣衛也隨後跟上。”他身邊也就還剩下遠安縣巡檢楊莽和那幾位剛剛被他饒恕的“螟蛉五子”和他們的妹妹以及萬霖和卞玉京這幾個人了。
李翰領着人先一步向前走去,王啓年隨後跟上,他們都都已經得知了消息,到時沒有什麼驚慌的模樣,冷靜的向前走着,甚至沒有派人在樹林裡搜索、探路;等他們走後,漸漸消失不見了身影,從樹林裡走出了幾個人。
那位陳甲乙一看,這不是剛纔堵着自己等人的那幾個人嗎?只見這幾個人向前對李巖行了一禮,說道:“標下見過憲臺大人,高將軍派我們前來請示,請問大人準備如何行事?”
李巖看着當首的那一人,說道:“劉安,你去通知高將軍,讓他臨機處事,帶領“精銳營”,務必全殲敵軍!”劉安恭敬地應了一聲:“是,大人。”說完,立刻轉身向樹林中走去;原來那位高順將軍現在藏在了樹林中,巡檢楊莽想到,他接着又猜想着:不知這樹林中藏了多少軍隊?這精銳營又是什麼?
李巖倒也不怕在這個時候暴漏了他的秘密了,此時他前面的樹林已經被自己人給完全封鎖,後邊是大水封路,還真是不擔心有人會趁這個時候通風報信;他透漏自己的佈置,還有一個考慮就是想要試探一下,自己身邊的這幾個人,包括那“螟蛉五子”、以及卞玉京,想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這幾個人雖然李巖直覺上感覺他們應該不是和那趙主薄一路的人,但是李巖還是覺得有必要測試一下。
這其中,要真是那位趙主薄的人的話,恐怕這時候肯定要露出什麼馬腳來;李巖注意看着他們的表情變化,很欣慰,自己的直覺沒錯,這幾個人沒有什麼變化;既然沒有了那邊的人,李巖也就放心的繼續吩咐道:“張百戶、餘百戶、王百戶;你們三個馬上帶人埋伏在樹林邊緣,注意隱藏,等候我的命令!”
剩餘的幾名將軍也都轉身而去,留下來的是幾名兵丁打扮的人,這幾個是軍中的情報人員,也是這個時代的偵察兵,個個身手不凡,其中一位向前稟報道:“啓稟大人,卑職等人已經抓住了兩個舌頭,不過其中一位反抗太過激烈,不小心被弄死了。”
李巖聞言皺了皺眉,知道這不小心恐怕是託詞,說不是上刑太多,把人給弄死了,這事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李巖自己殺的人也不在少數,只是瞪了他一眼,說道:“下次注意一點!都得到了什麼消息!”這個時候也不是教育他們的時候,這幾個也是從夷陵就跟着李巖的,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麼一個消息,看來是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情報。
偵察兵在這個時代一般叫做斥候,李巖剛剛在遠安縣捉住的那個麻貴就是斥候,不過他那個斥候可是一點也不專業;李巖調教的這幾個雖然還算不上多麼專業,但是和平常軍隊的那些斥候相比,還是相當專業的。
偷襲個個把人或者摸個舌頭都是小事一樁,個個還要有強悍的體力,這體力不是讓他們去肉搏的,而是用來跑得,西南一帶不像中原,這一帶地形是以山地爲主,就是有馬也跑不開,反而不如邁開雙腿跑得快;能跑是第一,其次就是專業水平了,比如探聽敵情、散播謠言、還有僞裝等,目前這幾個也只是能做做探聽敵情而已,畢竟要用到散播謠言這些,還是米有用武之地的。
目前的斥候首領就是齊虎,本來是夷陵縣的一個獄吏,在夷陵時,他主動投軍,倒是讓李巖驚奇,畢竟獄吏也算是吏員中比較輕鬆的差事,放着獄吏不做,反而去當大頭兵,這倒是讓李巖起了看看究竟的心思。
召來一問,又試了試他的本事,李巖就看中了這個人才,放在了軍中鍛鍊,不過也算不上多麼有本事,只是算是矮子裡拔高個,勉強挑出了一個不錯的罷了,這齊虎爲人還算是比較老實,就是做獄吏時間長了,學會了下狠手,讓他捉到的舌頭很少有完整的,在夷陵時,本來周圍還有幾個暗藏的小山匪,可是不多時,就讓齊虎給端了個乾淨,剩餘的也望風而逃了;算是好事,也算是壞事。
好事是因爲,有着這些綠林好漢在此,宜昌府就算不上安居樂業;壞處就是,按照李巖的意思,這些山匪雖然說人數不多,可全部加起來也有百八十個,這麼多人,完全可以抓起來,開個礦、修個路什麼的,畢竟李巖目前的勞動力還算不上多麼充裕,等宜昌府的徭役用完,想要在招募民夫,就要等下一年了,要不然就要出錢。
出錢也不是不行,可是宜昌府現在的工事規模,那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個人、幾十個、幾百個就能行的;就是來萬個、十萬個民夫,李巖也不會嫌少的,但是那要的錢可就海了去了,一人一月一兩,一萬個民夫就是每月一萬兩,再加上糧食消耗,這宜昌府的庫存可是經不住這麼大的消耗的。
所以,李巖對這些不在乎人命的下屬那是狠狠的教訓過,現在,宜昌府的這一衆大小官吏也明白了李巖的脾氣,一般不敢隨便造成人犯傷亡的,這也算是仁政了,但是這些人犯以後卻要做李巖的免費勞力了。
齊虎這次不小心弄死了一名舌頭,也很是忐忑,不過他卻問到了一件消息,所以就不敢隱瞞,迫不及待的就向李巖稟報道:“啓稟大人,卑職這次的確是審問出了一件很重要的消息,因爲爲了確定這消息的真實性,卑職不得已動了重刑,所以,就把那其中一名弄死了,還請大人恕罪。”他這是先把這件事給定性了,省的李巖日後找他麻煩,把責任推到了確定消息的真實上。
接着他走到李巖身側,輕聲說道:“據人犯所說,這次的事情好像是一名南方來的高官所主持的,目的就是大人您,至於是什麼人,那兩名舌頭只知道是姓鄭,他們兩個還有一名上司,據說是剛剛回去稟報了,大人您看?”
南方的一名高官?姓鄭?李巖深思到,這是什麼來歷?姓鄭的據李巖所知,好像也就那名鄭成功,可是他此時還不知道在哪裡呢?那麼就是他的父親鄭一官?也好像不是,這位距李巖所知,還稱不上什麼高官,而且自己好像跟他也沒什麼交集?自己應該妨礙不着他的利益吧!讓他這麼千里迢迢的追殺自己?
而且,這位也沒有這麼大的勢力吧!宜昌府那邊可是查的很嚴的,沒有路引,哪能讓人隨便通過,就是有路引,那鄭一官的勢力範圍也是遠在江南吧!這麼一大批,好幾百個人北上到自己這邊,那檢查的崗哨肯定會通報自己這個異常的情況的,但是,李巖卻沒有受到絲毫消息。
那麼就是從北面來的,北面應該是更難通行的,襄陽可是有東廠廠督曹化淳坐鎮的,這死太監雖然李巖很討厭,但是他的本事可不是假的,那麼大的名聲也不會是假的,襄陽的崗哨應該檢查的更嚴纔是,怎麼會讓這麼一羣匪徒南下設計自己呢?
想的迷惑,李巖就又問道:“可有什麼其他的消息?”看着齊虎,這事沒有更多的消息,自己根本就猜不出來,懷疑對象太多了,誰知道是哪方面的人呢?
齊虎聞言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說道:“啓稟大人,好像,好像,那些人是錦衣衛!”他艱難的說着,這個可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要知道,錦衣衛又名錦衣親軍指揮使司,最初的職責是統轄儀鸞司,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後來雖然幾經改革,但是還是作爲皇帝侍衛的一個軍事機構,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
國初之時,這錦衣衛的權利那可是極大的,辦過好幾場赫赫有名的“詔獄”;多少高官在此斂手待斃;國初辦過丞相、辦過王爺,可以說是讓人聞之色變的;雖然後來逐漸衰落,被東廠壓了一頭,但是東廠的番子畢竟過少,在地方上還是錦衣衛的勢力大。
李巖聞之也是微微色變,他想着,難道是皇帝想搞我?隨即否決了這個猜想,皇帝要是想要害李巖的話,不會用這麼複雜的辦法,還要施展什麼陰謀,只要不把李巖提拔到宜昌府這個舞臺上,讓李巖只在夷陵那一個小地方呆着,或者更狠點,把李巖調到保康,或者遠安縣,到時,李巖就是有再大能力,只憑一縣之地,那也是很難擋住張獻忠的兵鋒。
既然不是皇帝,李巖就不太擔心了,可是那是誰要害我呢?他更是迷惑了,看着齊虎,李巖慎重的問道:“你可確定是錦衣衛?不要弄錯!”這可是很大的事,一般來說,朝廷各衙門,最有錢的就是錦衣衛和東廠了,這兩個部門屬於皇帝直接統轄,算是皇帝最信任的兩支力量,一般各衙門都會有什麼通敵之人,但是錦衣衛和東廠卻很少。
他們這兩個部門,還都可以是世襲的,供職的基本上都是有家有業,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職位,就是普通的力士,拿的錢也比一個軍戶強上很多倍,還不拖欠,這可是金飯碗了,可是傳家的金飯碗,這些人豈會通敵。
不是通敵,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李巖注視着齊虎,看他怎麼回答;齊虎也知道事情重大,他看着李巖,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我說的可能,還沒確定。”說完,頭一縮,就準備接受李巖的喝罵。
可能?李巖仔細一想,他剛纔好像說的的確是可能,這麼說,他是被齊虎耍了,李巖否決了這個答案,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沒有責罵齊虎,反而疑惑的問道:“你仔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齊虎看李巖沒有責罵他,也就不太害怕了,他想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辭,說道:“啓稟大人,卑職等人奉大人之命前來此處潛伏,高將軍就命我等先來查看一遍,免得被什麼人給發現了,卑職等人就小心的摸到了這片樹林,果不其然,卑職等發現了兩名潛藏的崗哨,雖然他們都是一身獵戶打扮,可是還是瞞不過卑職的眼睛,這也多虧大人您的教導。”他一邊說着,一邊恭維着李巖,還順帶着誇讚了一下自己。
接着他又說道:“發現了這兩個人之後,卑職等人就一涌而上,把這兩個人給捉了起來,還有,卑職忘了說了,這兩個人是分開藏身的,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卑職是負責後邊的那個,前邊的那個是其他幾位兄弟負責的。”
“捉下了這兩人之後,卑職把他們帶到了一起,開始審問,這時,精銳營的兄弟也到來了,卑職先審問的是那個男的。”他說到這裡,李巖打住了他的話,插話問道:“是個男的?這麼說,另外一名是個女的?”他詫異的的問出這個問題。
齊虎點了點頭說道:“啓稟大人,大人聽講的沒錯,剩餘的那名的確是個女的。”擡頭看了一下李巖,見他沒有再度發問的意思,他就又說道:“這名男的在打鬥的時候,受了點傷,雖然不是很致命,但是沒有熬過幾下,就一名嗚呼了,卑職真的只是沒怎麼審問他,他說了自己是一名錦衣衛。受一名姓鄭的大人差派,到此公幹,至於具體有什麼任務,他就不得而知了,卑職又小小的動了一下刑,他就撐不住,死了。”
他無辜的望着李巖,李巖沒興趣聽他講這些分辨的話,直接問道:“那名女的呢?也是什麼消息也沒說嗎?”他有些好奇,這幾個是怎麼對付那名女錦衣衛的。
齊虎沉默了一下,無奈的說道:“那名倒也說了,不過她說的和那名男的說的一樣,卑職就不敢對她動什麼刑罰了,卑職怕她真的是錦衣衛,就鬧得不好辦了。”
李巖懂他的意思,既然這事牽扯到了錦衣衛,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至於錦衣衛爲什麼會參與到這事情,竟然還想殺自己,李巖冷然想到,肯定是爲了什麼利益,至於是什麼利益,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也不重要。
只要知道這些錦衣衛不是明目張膽的來抓他,那就說明這不是皇帝的意思,甚至那些內閣大臣可能也不知道,那位東廠廠督曹化淳也可能不知道,那李巖就不會有多麼難以做決定了,無非是殺上一場罷了。
雖然李巖很是討厭殺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有哪些不開眼的想要跑到他面前來送死,李巖也不是什麼被人殺了還要感恩的孬貨,只是不想殺人罷了,既然有人想要殺他,他豈會怕殺人,那就來吧;堅定了信心,李巖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