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也知道自己無理取鬧,李治說道:“跟朕來。”
將這些大臣們帶走。
連裴行儉心中都有些誹謗了,皇上這一次做得太不夠意思,自己上天看了一下,過了一把癮,怎麼着讓大家也上去看一看。一個個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個球,侍衛開始放氣了,搖頭離開。
但劉仁軌湊了過來說道:“還有其他用途。”
“用途不大,”裴行儉立即答道。
他知道劉仁軌說的軍事用途,比如攻城或者守城時,順着風勢,將它升起來,能察看到對方大營的情況。實際上這一條除非在一種特殊的複雜地形中,特別是高麗與新羅,城池依山而建。正常情況,升一個塔樓,基本就能看得清楚。除了這一點外,其他用途皆無,要麼給皇帝過把癮的。別指望作戰,縱然讓士兵在吊藍上放幾個大石頭,也放不了多少。需要的材料又多,好幾十張牛皮,得不償失。
又低聲說道:“劉相公,在這上面打主意,不如在那種投石機上打主意,進一步改進。那纔是利器。”
兩人低聲說着話,又來到一處宮殿,李治說道:“各位請看。”
弄了不少活字出來,一個個碼在字架上,看到一行人前來,工人開始開工,當着衆人的面操作,用藥劑將活字粘在一起,用平板壓平,然後刷墨,只是爲了操作,印了《周頌》。粘了三個字板,印起來很快的,很快印了幾百張出來。然後將字板拆開,再鑲拼第二張字板。
李治說道:“上茶。”
“喏,”陪行的太監與宮女立即端來茶水,李治指着胡牀說道:“各位,坐下來吃茶。”
但有許多大臣,視線被吸引過去。工匠多,一開始略略有些手忙腳亂,經常出錯。漸漸熟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
看到印出來的紙張越來越多,李敬玄說道:“這種方法好。”
李治沒有說話。
李敬玄又說道:“書會便宜下來,不過印書需要查看,不能什麼書都印……民風須是淳樸……”
他說淳樸,李威說是愚民,性質差不多。父親想獨佔功勞,倒也罷了,想控制不大可能的。竹紙價格進一步下降,再加上活字出現,大規模刊印書籍,已經成爲一個必不可擋的趨勢。
從無到有很難,可是出現了,技術並不複雜,父親想控都控制不了。愚民政策不談,不知道《玉蒲團》是什麼時候寫出來的,如果這時候有人能寫出來,保證能暢銷一個一萬冊的云云。
但自始至終沒有點破。會不會因爲書籍來個革命,以國人的性格,十有**,肯定不會,餓死人了,肯定會有革命起義。或者自己不爭氣,讓異族人入侵。相反,書籍大量出現,特別是儒家的一些言論,文天祥之流,會有很多。比如姚州一戰,那天晚上,許多士兵表現很勇敢的,只是他們是普通士兵,又不會寫《正氣歌》,但不代表着他們不是英雄。
再說子孫,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未必可知,能顧得子孫?
但這一幕,他沒有搶功勞,更因爲擔心父親會上天,都沒有到場,也不會看到。李治這才慢條絲理地說道:“朕請各位觀看,正是與各位商議。一會兒這本週頌就能印好,不過朕先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將李威的標點符號說明書拿了出來,後來印的,去掉了上面的《關雎》,只選印了說明書。
閻立本“絲絲”吸了一口冷氣。
“閻卿,你怎麼了?”
“陛下,這是誰的主意?”
“你別問是誰,這個主意如何?”
“方法是好……但會有許多麻煩,風波……就是各個典籍,都不能想像。”
“是啊,”李治嘆了一口氣,當初兒子將這玩意兒拿出來,他就看出來問題了。古今經義,有許多版本的註釋,各有各法,一是對詞語掌故不熟悉,或者有分岐。第二就是因爲沒有斷句造成的。一旦斷句開始,等於是爲所有典籍下一個定論,即使被稱爲唐朝學問最好的大儒孔穎達在世,這項工程都無法全部勝任。
裴行儉說道:“陛下,不如交給國子監。”
出身於名門,可是他自家卻沒有什麼親人。只空掛了一個牌子,實際只是一個孤兒,行事又低調,因此李敬玄開始時與他職位差不多,然後做了火箭似的往上爬,但裴行儉卻是一個千年的侍郎,動都沒有動。直到這一次大捷,才封賞了一個伯爵,當然也略略始重。
“這也是……”李治沉吟了一下說道。
國子監裡聚集了唐朝最多的儒生,是“專業人士”。大臣,只是處理政務,正說着,《周頌》全部印完了,主要是工匠多,放在個人印書,不可能有這麼快速度的。李治要的也是這個震撼效果,手揮了揮,太監會意。立即讓這些工匠開始裝訂成冊,然後一人送了幾本。
李治效果似乎也達到了,各個大臣看到這速度,皆是動容。主要是皇家,所以李威種種,或者假借父母之手的種種,能迅速推廣,正是沾了皇家的光。單是出自工匠之手,想要轟動,則是很難。
“各位愛卿,我們去國子監,”李治今天精神好,於是想乘熱打鐵……
……
“怎麼不升了?”碧兒還在眼巴巴地看着。
“不知道,”李威搖了搖頭,難道出事了?也不象,親眼看到氣球收了回來。等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動靜,碧兒與上官婉兒,韋月繼續在仰着頭看。李威在她們頭頂上敲了一下,說道:“想看,孤那天再製造一個出來,讓你們看。”
“好哎,”韋月開心地拍着巴掌。
但李威不知,父親爲了上氣球,居然上升到高度的高度,即使能製造出來,也甭想弄出多高。
看了看天色,說道:“備車。”
父親發善心,准許自己將狄蕙狄好二人接回東宮,機會難得,他也要趁熱打鐵。車駕來到狄仁傑府上,能稱爲府了,不想義父過得委屈,狄仁傑離開後,兩位女子手上還有些積蓄,又將隔壁的宅院購買下來,打通院牆,擴建了一下。知道狄仁傑不喜奢華,只做了一些簡單的裝修。
狄仁傑回來後,看到了有些慍色。
狄蕙上前道:“義父大人,人多,擠在一起,孩兒着實有些不便,再說義母大人也該接到京城。”
說自己不方便的,很委婉給了狄仁傑臺階下。
因此看上去,比洛陽的宅第好看多了,還有一個小院子,裡面有一些花卉。只是在西南隅,地勢很偏,每天狄仁傑上朝來回都得走很遠的路,爲了搶速度,只好騎着一匹馬。
車駕停了下來,李威走進府第,二女驚喜地迎出來。李威擺了一下手道:“別客氣,客氣見外了。孤前來,是有一事要同你們說一下的。”
“殿下請問。”
“父皇允可你們到東宮。”
“是真是假?”狄好驚喜地道。
“真是真,只是……”李威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是,父皇只讓你們做奉儀。”
奉儀是什麼品級,在東宮有什麼權利地位,李威不用多解釋了。又說道:“孤同父皇爭了爭,沒有爭起來。”
說完,看着兩位少女,實在太低,制度是設了這個品級,實際東宮估計根本就沒有用過這個品級。兩個少女也略略有些失望,這多少出忽她們意料之外,可迅速神情平定,狄蕙說道:“殿下,那也是來之不易。畢竟妾身與好妹出身哪裡……陛下又是知道的,不可能沒有顧忌。這是皇家,天家,妾身能得入東宮,已是幸事。以前根本沒有想過,連做夢都不敢想。”
“孤卻覺得歉意。不過你們放心,進了東宮,有孤在,不會讓你們受委屈……”委屈估計不會受,內宮之中經過自己整頓之後,不象從前。可地位,估計會等很久,想要爭一爭,最少有可能得等自己登基。但登基……想到這裡,李威有些默然。
“殿下,你不要介意,我們很開心,能進入東宮,妾身可以穿那些衣服給你看。”狄好悄聲附在他耳邊說道。
李威看了看四周,也悄聲說道:“孤現在就想看。”
……
胡鬧了一會兒,在李威心中,最喜歡的是碧兒,同房做事情的對象,卻是這一對姐妹,畢竟歲數大了,二十來歲,到了採摘的時候。自己心中不會有罪惡感。
但不能立即將她們接入東宮,還要等狄仁傑回來。
很晚纔回來,能者多勞,大理寺裡的積案很多,回來後一直忙碌。
李威將事情說了一遍,狄仁傑說道:“雖然低了,能進東宮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何來此言?”
不但徐齊聘病死,楊思儉也病死了,狄仁傑纔得到的消息。但他沒有說,岔開話題道:“是定一個名份。不是現在,是將來,蕙兒好兒要求不高,只求殿下能善待她們,心願已足。”
狄蕙與狄好連連點頭。
“那麼何時接入東宮?”
“隨殿下意思,只是一個奉儀,不會若得若失。”
李威終於聽出來,狄仁傑也是不滿。事實如此,此次殿下出生入死大捷,又是擊敗吐蕃人的,爲朝廷挽回臉面,又捐了兩萬錢,甚至剛剛聽說又什麼新式印刷,在益州就看到太子鬼鬼祟祟的弄什麼玩意,不用說又是太子給皇上的功勞,弄一個平衡。自己也有功……只是兩個奉儀,皇上太小家子氣了。再怎麼說,兩個少女,也比當初皇后是太宗皇帝才人好些。
“狄卿,不如這樣,選擇一個吉日,孤再送一些嫁妝,正大光明迎入東宮。爭一些名義過來。狄卿意下如何?”
“也好,”狄仁傑並沒有推辭。將來的後宮也是朝堂,也是戰場,隨便進入東宮,又是奉儀,或者再翻開兩位義女的過去,會過得十分艱難。除非自己繼續讓太子看重,進入宰輔行列。有一些不逾制的簡單禮儀,也是長了臉面……於是狄仁傑拿出一本黃曆翻看,將二女進入東宮的時間,選定在九天後。
“義父大人,九天是不是長了些?”狄好小聲問道。
“難道急了,九天,很快的,”狄仁傑哈哈笑道。
但九天,說很快也很快,說很慢也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