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長安那塊地高梁長得很好,”走在大街上,楊敏無心地說道。
很引人側目而視,李威連車輦都省了,直接帶着五位少女,以及一些侍衛,向閻立本府上走去。
羅簾將面容遮蔽了,不過幾個少女長得好看,可不是一張臉,身材也是很好的,其實就是裴雨荷長相次了一些,倒也清秀,如果是一個豬八戒,也不可能入武則天法眼。
沒有人猜測是碧兒,她在宮中另有安排,正在忙碌。主要是服飾不同,雖然有人出於尊重,稱呼碧兒是小娘子,可依然還是一個宮女,但這幾位卻是正宗的小娘子穿着。於是開猜了。
裴雨荷才長身體,就是戴着羅簾的啥,也不會有人認爲她有十五六歲,太子認識的十三四歲的小娘子有幾位?一下子讓人們猜了出來。然後再猜,有消息靈通者,得知了楊敏前來東都,又猜了出來。徐儷不用猜了,膽子大到跟隨太子跑到了少林寺。不過狄好與狄蕙二人,縱然絞盡腦汁,也沒有猜出來。
不過奇怪了,太子這在做什麼?
這也不大合禮制啊。
禮制,這是拘於這個時代,甚至無奈,看的經義當中,還在繼續以三本禮書爲主。很頭痛萬分的事,看春秋了,嗯,還能當故事看看,看詩經了,還能看看文字的巧妙,就是看論語了,還能看看孔夫子做人的道理。三本禮書裡講什麼?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比王婆婆的裹腳布還不如,又臭又長。不對,要是臭了,倒也是一個賣點,乾癟癟的,什麼都沒有。
可不但要看,還要看其中的微方大義。李威寧肯看更枯澀難懂的《尚書》,都不願意看這三本禮書。實際上他溫吞的性格,在前世幾乎與世無爭的,幾乎都沒有與人紅過臉。可到了這時代後,作爲了太子,反而時不時來個小爆發,正是因爲鬱悶的,父母的掣肘讓他鬱悶,賀蘭敏之膽大妄爲讓他鬱悶,許敬宗明崇儼這些陰毒的招式,讓他鬱悶。連天天讀禮書,同樣讓他鬱悶。換在前世,他斷然做不出上午竟然對李治與武則天拂袖而去的舉動。
禮制不重要,楊敏的生命才重要。想到這裡,他又想帶着侍衛,衝到明崇儼府上,將這小子閹割了。
他心中的小算盤,幾女不知,徐儷心情好,如果不是明崇儼在對付太子,她心情更好,接着說道:“是啊,妾身也偷偷地看過一回。”
“什麼高梁地?”裴雨荷有些茫然。
徐儷答道:“是殿下用新方法試驗種植的高梁。都有這麼高了。”
比劃了一下。
楊敏搖了搖頭:“不是,早不止這麼高了,有這麼高。”
重新比劃了一下。
“這麼高?”幾個女子齊聲驚歎。徐儷來的時候更早,楊敏來也過了十幾天,纔是六月份,高梁還在繼續生長,也就是說,現在長安那片高梁高度有可能還要更高。
李威倒沒有奇怪,瘋長固然不好,就象巨人症,骨頭骨髓都有毛病,可正常成長,塊頭大比塊頭小的力氣肯定要大一點。糧食也是如此。沒有杆了,沒有發達的根系了,如何能高產。可現在都好,打一個坑,放一些肥料,撒上幾粒種子,然後靠天收。本來肥料就薄,又是幾株高梁擠在一起的,如何能長好?
高梁嘛,無所謂了,得將眼前這一關渡過去。這倒也是,災民固然看到了很可憐,可自己都要被人往死裡整,還有心思顧着災民?於是高梁又一次被忽視。
可這引起了幾個女子的興趣,連侍衛都奇怪地問:“不可能這麼高吧?”
他家裡就有地呢,高梁從來沒有長過這樣的高度。
徐儷兇巴巴地說:“太子種的地,你敢質疑?”
“喏,”侍衛嚇得不敢開口說話。
李威不喜歡爭鬥,正好有了這個話題,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幾個少女話就多了起來。連狄蕙與狄好也加入進去,但她們話題少,原來是狄仁傑的女兒,都這樣認爲了。
唉,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徐儷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兩少女二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貌的時候。狄仁傑爲什麼到現在不讓她們出嫁,難道算好了以後與太子相遇,還能得到太子垂青,於是將她們留在閨中,留了這麼久?
狄蕙與狄好因爲以前的出身,也不敢說,於是話便少些。
但老百姓眼中,看到的卻是這幾個少女一團和氣,有說有笑,笑是看不到,可相互並不是生份,在不停交談。於是便有了一些想法……
狄仁傑出這個餿主意第一個目標就達到了。因爲刻意授意,坊間傳言對楊敏很不利的,甚至有可能明崇儼法術一使出來,老百姓真將她當作妖祟了。到時候,陛下與皇后要殺,老百姓要殺。後果更糟糕。所以這幾天太子要出行,就要左擁右抱,擁抱沒有,大約是這個意思,前後皆是美妹環抱。將這種輿論強行扭轉過來。
還有其他的用意。
到了閻立本府上,走了進去,閻立本也納悶,雖然說這幾個少女與太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太子這陣場,未免……
不解地將李威迎進去,低聲說道:“殿下,這樣不好啊。”
“孤也知道不好,坊間的言論,閻相公定是聽說了。其實楊小娘子以前因爲小,略略有些失誤的地方,又沒有大錯,再說現在改正過來。不過父皇與母后想要休掉太子妃,孤也無反駁意見。可對楊小娘子未免不公平,她只是受害者。於是想,讓楊小娘子做孤的側妃,又考慮到了父皇母后的感受,又顧全了外戚的臉面。畢竟已經錯一錯二(指武家兄弟與賀蘭敏之),不能再錯三。”
“此法甚妥。”閻立本沉吟一下,說道,又疑惑地說:“可殿下,你這是……?”
“沒有辦法了,明崇儼想用巫蠱害孤,首先就拿楊小娘子開刀,可孤上午反駁了他,於是忌恨於心,讓他造成一個錯覺,孤喜歡的女子很多,咬了一個孤不心痛,纔將她們一起帶出來。讓他多咬幾個人,咬的人越多,楊小娘子才越不會被父皇母后處死。不過閻相公,此事不可張揚出去,”李威附在他耳邊說道。
“巫蠱?”閻立本一個老好人,可也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驚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李威又將上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然後說道:“閻相公,孤沒有辦法了,父皇相信,母后相信。先是楊家小娘子,然後有可能就到孤了。孤只好懇請幾位相公幫助,如果幾位相公不幫助,孤只好辭去太子之職,到天涯海角逃命。省得發生人倫慘劇,國家悲劇,史書笑話。”
閻立本細細回味了一下,明崇儼是對太子有敵意了,否則太子如此拉攏不但不領情,反而將矛頭直指楊家的女兒。他遲疑道:“可是他的法術……”
“閻相公,什麼法術,裝神弄鬼的技巧,如果裝神弄鬼,孤也會,後天讓你看看。狄寺丞也說過此事,那天摘瓜之時,天色纔剛黑,即使農夫困窘入睡,可能睡得那麼死?況且天氣又如此炎熱,更不易入睡。侍衛騎馬而去,居然不覺?”
“是啊,可是他爲什麼這麼做?”
“許敬宗啊,”李威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來,包括許敬宗對以前的太子,那時候就不大友好了,畢竟他是抱武則天大腿的,太子對武則天又很有反感。說完了,又說道:“他認爲孤對他不利,當然,孤拿他沒有辦法。可是他的孫子卻不及他的手段。孤一旦百年後得承大統,他的孫子會有不好的下場,辛苦了一輩子,許家卻遭到滅亡的下場。又認爲孤並不是無懈可擊,用的手段又高明,父皇母后對他信任有加,並不察覺,於是對孤動手了。”
“許少師麼?”對許敬宗與李威過節,真沒有人清楚。如果不是狄仁傑從終南山看出蛛絲馬跡,然後慢慢去分析,恐怕李威與魏元忠等人都蒙在谷裡。可將事情分析出來,卻是疑點很多的。至少許敬宗有了動機。
而且閻立本雖然是一個老好人,可也算是清臣之一。實際上李治用臣還是可以的,朝中清臣卻是佔了一半有餘。這就是狄仁傑給出的第二個辦法。沒有輒了,只好利用羣臣的力量,而這些清臣,對許敬宗很反感的。作爲狗,李治與武則天喜歡,可其他人不會喜歡的。象李義府流放到嶺南沒能回來,朝中羣臣爲之歡慶,也是這道理。
根底還在許敬宗身上,如果滿朝羣臣彈劾許敬宗,那麼明崇儼會不會害怕?至少他才進入朝堂,肯定會害怕的。
只是動用了羣臣,李治又要有想法了。
而且是仁太子,又是許敬宗,又是巫蠱,何去何從,這些清臣會立即作爲反應。你皇帝什麼大義的,未必會管,再說這個不是大義,是爲了名聲,嫁禍於人,對社稷有害無益。至於皇后什麼大義的,郝處俊還巴不得你會出醜。聲勢就起來了。又真有可能關係到仁太子的生死,還是仁太子第一次央求羣臣,大臣們更會出力。
當然,這是七傷拳,傷人了也傷己了。
閻立本臉色慎重起來,連什麼畫技也沒有心思詢問了,並且還不同,新畫技、又是竹紙又是新犁,讓他疑神疑鬼的,那一天晚上去九洲池邀請李威,其實說到底,就是示好的。許敬宗想他孫子好,閻立本同樣有兒子孫子,以後照拂一下,閻家也能繼續發達下去。所以這個種種,他立即做出回答:“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而且許少師的手段,你也知道的。”
“孤豈止是知道,他在千里之外長安,只是輕輕的幾個推手,就讓孤生死兩難。”
“唉,如果不是這樣,豈有那麼多良臣爲他加害。不過此事重大,光靠臣一個不行,你再去找郝相公。”
這已經是等於答應相助了,而且李威心中認爲,郝處俊會答應,可是閻立本卻不會答應。這是一個意外的驚喜,不但如此,李威又找到魏元忠,讓他代寫書信,將事情經過寫了下來,寫了好幾份,準備用快馬送到長安。戴至德他們這些所謂的太子黨大本營基本都在長安。這一點頗爲可惜,上書的力量畢竟不如上朝親奏的效果好。
李威彎腰施下大禮,閻立本嚇了一大跳,道:“臣不敢受啊。”
“閻相公,孤不但是替楊家小娘子,也是替孤,替天下百姓感謝閻相公。一旦巫蠱一案掀起,朝堂再無寧日。”後面這句話其實是誇張了,心知肚明,有了老媽在控制,許敬宗明崇儼的神馬,也只有是浮雲。除非巫蠱對母親有利,否則永遠興不起來。但對母親重視了,可有幾個人能真正重視,狄仁傑都不行。
辭去了閻立本,又帶着五位美妹,囂張的向郝處俊府上走去。
一場風暴就這樣到來了……
ps:上午一更尾巴後面一些東西,只是希望讓看盜、版的大大們支持一下,沒有想到驚動了那麼多看正版的讀者。但這些意見提得很及時,這本書如果不寫宮鬥是不可能的,可以慢閒爲主,這段時間寫得有些多,有些沉。唉,大約是更快了,只是想陰謀不能寫得那麼幼稚,甚至借來了呂不韋的計策。沒有考慮各位的反應。以後有什麼意見,盡請提出,讓老午參考一下。反正沒有存稿,能及時調整,只要大方向不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