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穿自動過濾了對方後半截話:“這麼說,我可以在院裡豎立秋千架了?”
豆腐西施一咬牙:“郎君想怎麼折騰,都由着你,我倒想看看你能折騰出什麼花來。”
時穿一聲歡呼,拎起腿上的環娘:“環娘,跟我走,哥現在有錢了,我們出去選馬車,選木料……”
正說着,送錢的人果然出現了——黃家店鋪的掌櫃從門口露出頭來,看門的婆子將他引進院子,那掌櫃見到時穿與豆腐西施都在,他拱手:“巧了,能做主的都在啊。時大郎,我聽說褚姑娘正在籌備端午出遊的服飾,她提前跟閨中好友展示的服裝,引得那些官宦人家紛紛過來詢問。我還聽說那些針線活都出自你這裡——時大郎,我可一直照顧你的買賣,有好生意,你可不能便宜別人。
這一連十幾日了,你這裡沒再出一件繡活,大郎,這麼做可不地道,我給你的價錢不低,也從沒有拖欠過,你再找別的店鋪,那可就不仁義了。”
時穿笑着遞上幾瓶香膏:“咱這些女孩來自天南海北,既然是在北方的海州被解救下了,那麼來的基本上是南方女孩。這海州城海風大,水鄉出來的孩子多不適應,這幾天手腳都有皴裂,我害怕手上的傷口污染了繡品,所以讓活都歇下了。
閒暇無事,我琢磨着製作了一種香膏,醫治女娘們的手——也是一個物件吧,掌櫃幫我瞧一瞧,這玩意可以賣多少錢?”
黃掌櫃小心地接過瓷瓶,挨個望了一眼在場的人,環娘急忙舉起雙手,歡叫:“你聞聞,可香了,這是哥哥特意替環娘製作的,好不好聞?”
黃掌櫃輕輕聞了一下,立馬抖擻起精神,打開瓶蓋挨個去嗅那些瓷瓶,環娘在旁邊嚷嚷:“香香嫩嫩的,抹到手上,手摸起來可滑溜了。掌櫃的,你要不要摸摸環孃的手?”
黃掌櫃笑眯眯的看了看環孃的小手,他閉起眼睛推敲了一下這種香膏的銷路,伸開一個巴掌,稍稍想了想,馬上又彎下兩個指頭,但再考慮一會,他伸出的手只剩下兩根手指,其中一根手指還半彎曲着:“一百六十文,這貨兒我全包了,不知大郎每天能出產多少量?”
時穿不知可否的嘆了口氣:“這玩意製作不容易啊,材料很昂貴,光是這樣精緻的小瓷瓶,大約也要二三十文吧,黃掌櫃給的這價錢,僅僅是剛剛超過本錢。”
黃掌櫃把剛纔曲着的指頭伸直了,補充說:“誰都不容易啊,我家開店,要租鋪子僱夥計,預先墊付貨款,還要上稅應付衙役,應付錦毛鼠……再加五十文。”
時穿微笑着說:“黃掌櫃如果把三根手指都伸直了,這價錢還可以考慮,但如果你再添一根手指,那就彼此更滿意了……我可以製作六種香型的香露,外加一種護手膏,每天出產的總量是三百瓶——只能少不能多。”
黃掌櫃三根手指伸直了,另一根手指想伸不伸的,還在猶豫:“獨門生意?再無別家?”
時穿斬釘截鐵地回答:“絕對獨。”
黃老闆一咬牙:“那我就再添一百文,你的貨我全包了,但你要把裝東西的那些小罐都換了,至少要用定窯鈞窯的出產瓶子裝了才行,屈二他哥製作的瓷器不行,一點不精緻。這樣的瓶子裝貨,賣不起價錢來。”
時穿搖頭:“現在換包裝還不行,以後肯定換——我這包裝,不要求它匠心獨運,但要求幾百個瓶子常年保持一致的規格大小及外形,這才能讓顧客產生熟悉感,產生忠誠度。另外,瓶子裡裝的貨物,分量還要絲毫不差,才能讓顧客覺得公平。所以這包裝物最適合採用固定模具套壓……
黃老闆放心,你現在是試營業,我半賣半送,價格給你打五折,讓你全力拓展銷路,等正規上市的時候,用來包裝的瓷瓶,絕對形狀新穎獨特,做工精緻——瓷器嘛,燒出什麼顏色不過是礦物質含量的變化,銅色發綠,鐵色發紅發黃,顏色反應乃初中物理課程,我記得。
所謂瓷器上掛釉,釉這個東西就是玻璃質的另一種稱呼,玻璃塗到瓷器表面上稱之爲釉;塗到金屬器皿上,則稱之爲琺琅,這玻璃粉的配方,簡單,玻璃粉裡添什麼金屬礦物質,釉就呈現什麼顏色——黃老闆放心,別人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我卻知道它們的原理,銅色鐵色鈉色鎂色……沒啥稀奇。等上市的時候,我保證給你調和出獨特的顏色,形狀別緻的包裝瓶,誤不了你的事。”
黃老闆眉毛一挑,笑的見牙不見眼:“大郎……你你你,還有這手藝?哦,這玩意,產量高嗎——我是說那種包裝瓶?”
“哈哈,傳說中‘買櫝還珠’,大約就是說你吧。這種玩意涉及到藥料的提純,以及精細的稱量,按現在的條件,可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
“那當然那當然……嗯,早該知道,這種細發的活兒,那裡能像包子似的隨便量產。這就好,越是稀罕精緻,越能……大郎,你你休笑話我,要按你說的造包裝瓶,每種買櫝還珠這件事,真能發生在你我頭上。
噫嘻,今日真是黃道吉日,我只是順腳過來走一走,居然隨便揀到一個大進項……大郎,還有一事:我家公子說,他望見褚姑娘準備的端午節衣物,很是震驚,這買賣你可不能給別人,大郎一定得許給我。如果你們活多忙不過來,我調撥百十個繡娘,爭取在端午節前準備好足夠的貨源,大郎認爲如何?”
時穿輕輕提醒:“你手裡面的東西……”
黃老闆身子猛地聳動了一下,他驚慌地左右打量,發覺在場的顧小七與豆腐西施都盯着他手上的瓶子,黃老闆一個激靈,馬上表態:“沒說的,李三娘與顧小七娘今後一生要用的香膏,我們店裡全包了,每月給你們一……三瓶,只求你們別說出去這裡的奧秘。”
豆腐西施嬌嬈的咯咯笑着,胸前波濤洶涌起伏不定:“一生,那可是很漫長呀。黃掌櫃說得好聽,我擎等着有人來管奴家這一生吶。”
顧小七娘眨了眨眼睛,偷偷望了一眼識穿,稍後,她有點心灰意懶地回答:“哦,不用了,黃掌櫃恐怕今後不方便把東西送入王家後宅……其實我也是女弟子之一,這院子也是我學習的地方,常來常往的,小娘子們學什麼東西,我也跟着學過……哦,她們學的書我還有一套,這院子裡面,對我沒什麼秘密?”
顧小七這話,已不是彼此照應,是相互拆臺。黃掌櫃望了一眼時穿,示意後者出面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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