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於黃煜的提問.時穿笑而不答。
說實話.朝廷並沒有修路、造船、提前從海路與金國接觸的打算.當初童貫因爲部下將領排擠時穿.而他自己又真想着海州火槍兵這股強悍戰力.有朝一日必能用得上,所以想用升官來補償時穿一一童貫給時穿選擇的地方是河北,這樣時穿等於人在戰區附近,一旦有事可以立馬調用:
但時穿既然知道那是個坑,連坑邊都不想待.他堅持自己要去登州.並向童貫解釋說:新式火藥已經試製成功.不說目前雷火槍的工藝水平達不到.暫時無法替代突火槍.咱就拿霹靂彈來說吧.這個工藝簡單.替代霹靂火球是指日可待。但如此一乘.火藥的產量限定了大軍火器的裝備。
火藥中硝石與硫磺是關鍵因素,用丹砂熬練硫磺成本過高.產量也小.而硝石的提純更是麻煩.要想大批量生產火器.海外輸入的硫磺硝石就成了至關重要的因素。硝石與硫磺容易着火.單純通過市舶司進行“和買”來採購.那羣外行對火藥的儲藏與運輸都不讓人放心。且運河一帶貨運繁忙.讓硫磺硝石通過運河運輸的話.萬一出事.既阻塞了運河的暢通.還耽擱了火藥運輸仗打起乘,火藥供應不上,那可就全完了。
時穿說完這番話時.童貫想起時穿在南方打打停停.每一次戰鬥過後都要等待戰船輸送補給的情景.他這時才理解時穿攻擊兇猛卻時時止步的原因.就此童貫得出結論:軍中還要一張弓弩刀槍.火器受補給限制太多.價格又貴的離譜,少量裝備當作銳軍.已經足夠了。
理解了這一點.童貫用不肯放棄霹靂彈帶乘的好處.如此,看守住硝石硫磺供應線.就成了樞密院最緊要的問題。海州哪裡可以放心.時穿離開海州.還給崔莊留下部分火槍兵.拔頭水軍也是時穿一手創立.印度硝石在海州靠岸取得補給,安全上暫時不用操心。唯有渤海灣一帶.不能不設置一箇中繼站。
這麼一想.童貫感覺到時穿要去登州個是爲自己着想.而對於投靠自己,真心替自己着想的人,童貫向乘不吝嗇於是便有了時穿那古怪的.文武兩兼的官職。
目前.軍器監雖然己研製出新式霹靂彈.但確實限於硝石與硫磺的產量,新式的霹靂彈數量不多,眼見得大戰在即.童貫自己也着急上火:遼軍的強悍不用說.全靠新式霹靂彈的威力,纔給兵將們增加了一點自信.這和新式武器當然越多越好,所以時穿來登州.便肩負着增加火藥硝石輸入的期盼僅此而已!
朝廷現在沒錢.南方富饒之地州經過方臘叛亂.朝廷一般的稅賦受到影響,可皇帝的享受不僅沒有減免.反而增加了。且自方臘平定後.道君皇帝是不是對官員加大賞賜.竭力營造出一和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汴粱城裡感受不到南方百姓的苦難,陡然增加的貨幣輸出以及貨物供應.讓汴粱城呈現出一種通貨膨脹時的銷售旺盛。但在此時,國庫裡已經沒錢了。
南方封樁岸用於賑濟災民.西北方封樁庫用於何蘭煌戰爭.北方封樁岸用於道君皇帝修建園林與道廟.增發完官員工資後,國庫的老鼠都去當流浪鼠了.童貫想要增加硝石硫磺.樞密院卻撥不出款項購買.甚至撥不出用來運輸硝石硫磺的船隻。
時穿上任時.童貫好不容易搞走燕雲之戰.在這和情況下他不敢再於朝堂上挑起爭端.額外要求朝廷撥款購入硝石與硫磺.正在爲此煩惱時.時穿臨上任前閒閒的提了一句.說自己可能有辦法替樞密院購入硝石與硫磺.不要樞密院額外付款.但可能做法不符合朝廷體制。
不符合朝廷體制怕什麼.自王安石以來.新黨所做的就是違反朝廷體制.童貫連細節都不想聽,直接大包大攬”出了事我兜着”。時穿進一步要求軍器監派出員外郎,在登州清點驗查火藥.童貫反而以爲時穿這是主動置於他監管之下.以顯示自己沒有外心.他就更不再以具體操作細節了。
所以.黃煜詢問的整件事.答案是:上頭知道有這麼件事.但具體內容...等到軍器監員外郎帶着火藥工匠進入登州,開始查驗火藥質量.那時.恐怕大家都會以爲時穿的工作是上司佈置的.只是事關軍機.樞密院不願公開而已。
這是“利用信息不對稱……製造的”上下矇蔽..。至於以後這件事會不會暴露.時穿已經不在乎了因爲那時“,北宋樞密院”很可能不存在了。
黃煜也不是傻子,立刻理解了時穿沉默中的意味,他沉思片剩,直截了當地說:“長卿.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你做事,我應當出面支持,可是”
可是事後一旦追究.參與的人都跑不了工黃家不缺錢.犯不着冒這個險:
時穿也不勉強.他揮了揮手.爾意黃煜眺望海面。
海風很清冷.周圍沉寂下乘後,只聽海風吹得旗幡嘩嘩發出聲響.這時.遠處東方的天邊已現出紅色.天上的雲一片片,一直連到太陽將升起的海平線.當那紅日在雲層下面出現的一剎那.突然.光芒如利刮一般刺出雲層、噴薄而出,把一片光輝噴在雲層之上。
初始.雲朵的邊緣還沾着才染上的金黃.海平面和雲底間露出一道朦朧的山脈.漸漸的.一片光輝之中.雲峰影影卓卓.繼而輪廓和細節逐漸清晰.變得棱角崢嶸起來。那些被染上的光芒的雲角,如一羣火紅的候鳥展翅飛翔.它飛過的地方留下同等顏色.雲彩從黑白狀態變成彩色。於是.一片火紅逐漸由海平面向天空伸...
這些色彩如此豐富.又離人如此近.彷彿站在崖壁邊.伸手就能撕下一團:時穿與黃煜來不及驚歎.太陽嚯的躍出地平線.一切變化停止.燦燦的不能用肉眼直視的太陽亮出了絕對主神般的身份.天地一片通明。
回首山頂
,紅光滿地中的革萊仙閣就挺立在山崖頂端.薄幕的低雲掠過頭頂的丹崖山.幻化成半透明仙霧.時不時地遮住半個碧藍的..
直到這一剩.周國才響起陣陣驚歎聲,文人學子緊接着開始吟詩作詞這種細緻活兒時穿向乘不擅長.他領着黃煜躲在一旁偶偶細語,稍傾.關切洲才話題的宇文虛中領着通判刁翠走過了,討好地問:“時大人怎麼不過去吟幾句詩?..
時穿望了一眼人羣.這個時候秦栓是絕對的主角.只見他意氣風發.正在人羣裡高談闊如..可惜他這番高談闊論全是無意義的.後世因爲鄙夷秦栓的人品.把他所做的詩詞全部毀去.包括眼下秦栓所做的《登蓬萊閣觀滄海》。”下官一個.同進士,就不跟狀元郎比文采了.”時穿笑着打哈哈。
宇文虛中瞥了一眼武將羣.將話題轉入洲才的問題:“時大人,這硫磺與硝石的輸...……
押運朝廷賃物可不是一件好差事,武將羣裡林沖等人.可不就是因爲押運花石綱失敗,從而走上粱山的嗎?硝石硫磺更是易燃物品,一個不小心就是船毀人亡的事情.這件事保險嗎?
時穿竹才只把方案說了一半.衆人已經見到裡面的利潤爭搶不停,反而沒機會說出下一半話。這個時候閒官小官都去吟詩了,登州最大的官就是知州通判與他本人。時穿接着說:“我準備採取.搭並夥(宋代對股份制公司的說法).的方式募集資金,每一夥(每一股)一萬貫.最低參與額度就是.一夥”上限無限制。
募集的資金我準備先造百十條小船出租,讓他們自己去遼東、高麗採購木材,其中的柞木我全額收購.用於建船。因爲時間緊迫,我帶來的五艘坐舟可以暫時租借給登州水軍,造船修路剩下的錢.就用來採購一批貨物運去僂國,賺的錢部分用來生息,部分用來採購硫磺。”
聽到這裡.宇文虛中與刁暈眼睛賊亮。海貿有多高的利潤這還用說嗎.大宋百姓都知道。雖說那些錢部分用乘生息,維持這件事的運轉.但只要能留下三分之一,戰船碼頭的日常費用就足夠了.而且還能給參與者帶來足夠的利潤。
時穿接着說:“修路方面.我準備修建四橫四縱官道網,一條官道要從文登縣臨海處碼頭.一直修到齊州黃河邊上.道路全要硬化,以便重車與火炮行走,另一條則直通海州一一這兩條縱路是主幹,必須保證質量,其餘的縱路.便照顧地方吧。
橫路上.自齊州通往充州、再通往海州的路是主幹.其餘的路是捎帶:登州這裡.從蓬萊往文登、往萊州的大路都必須修好。其餘的道路我只要求修通就成。
除此之外.樞密院年末會派人在登州設立軍器監.登州房”會派來一位員外郎駐守碼頭倉庫,所以登州這裡還要修建倉庫羣、碼頭區.添添減減的.登州方面還需要許多民夫,所以.自明日起我會把廂軍全部集結在登州,監管民夫進行大工程.測算下來,我大約需要十萬民夫.至少幹上一年.花費約在百萬貫左右,各位.今年冬天有的忙了:”
如果說通判刁翼原本有所懷疑.但聽說樞密院要派人來,他所有懷疑都打消了.現在他只想從這個百萬大單中撈點油水:”五十萬貫呀,這筆錢怎麼花.剛纔時大人說了籌刮.但牽扯如此多的人,該怎麼監管?””所以纔是.搭並夥,嗎一一所有財務由錦繡會館出人.監管賬目支出。這筆錢的運作也將在參股人的監管下一一每購買十股,或者合併十股爲一個權益單位,准許權益者出一名監督者監管賬目.此外官府出一人.軍方出一人,加上我共計十三人.組成監管團,所有經營事項按股權投票……
時穿說了一堆新詞.宇文虛中與刁輩努力記憶並理解這些詞.弄得頭暈腦脹.但宇文虛中這位曾經的金國國師也不是傻子,聽完時穿講話.他隱隱覺得:這下子.整個登州算是綁上了時穿的戰船.今後時穿不想挪屁股,恐怕誰也拿他沒辦法想到這裡,宇文虛中想到了張叔夜的無奈。任地裡有這麼一位大豪伸,真是頭痛呀。
原本以爲自家任地裡沒有時穿這樣的人物.宇文虛中曾好生嘲笑過張叔夜.哼哼,還是著名的能臣呢.被一小豪伸逼得是展不開手腳,真是無用。
沒想到呀沒想到,眨眼間時穿本尊來到了登州等到這個搭並夥組織建好,登州這片地方,還有知州大人說話的餘地嗎?啊啊,難怪這廝當初逼得張叔夜迴避。
可是.宇文虛中能阻止嗎?敢阻止嗎?
宇文虛中急喘了口氣.回答:”下官……
宇文虛中是想拍胸脯保證,可他洲吐出兩個字.只聽時穿喃喃:”十萬民夫上工地,可是一個大麻煩.糧食、柴火、布匹需要的東西都是海量。不成。得趕緊給糧商下訂單.手腳慢了,人到了工地上,那就晚了。”
宇文虛中一愣,立煎拱手:”多謝時大人了!”
刁翼聽了宇文虛中的話,這才反應過乘、原來時大人是給我們送錢啊。軍械運輸上各位官員插不上手.但經營糧食布匹大家都是進士出身,誰家沒有點投充田.爲此.那個官員不跟糧商掛點勾,沒準大多數官員的家眷.本身就是糧商。而數十萬民夫開始修造.糧食缺口自然很大。
如今,時大人藉助自言自語透露這個消息在古代社會中,信息傳播極其滯後.誰能搶先一步知道一筆大訂單需求.那就是錢.何況官員家眷掙這筆錢.合理合法不說,還能幫助佃戶賣個好價錢。
刁翼連忙跟着宇文虛中一起拱手:“大人放心,明日我等就召集衙役.佈置差役召集民夫.絕不會誤了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