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穿翻了個白眼——柺子的眼光八錯啊,女人僅僅皮相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生活習慣、處事方式,這攸關自身成長環境,日積月累的,才能從小節上看得出來。光是有美貌,做事太小家子氣,頂多賣出了丫鬟錢,唯有熟知豪富之家的一切奢華享受,才能調教出頂級妾婢,或者行首(妓女)。
時穿低頭望了素馨一眼,後者身子在發抖,似乎在竭力壓抑恐懼的感覺……時穿摸了摸下巴,或許自己昨天帶給人的感覺過於兇厲,但那是“起牀氣”不是嗎?如今的時穿情緒已經恢復穩定,他哦了一聲,儘量放緩了語調,柔和地說:“現在趕着去買,恐怕來不及了,先忍着點,回頭我來安排。”
素馨長長鬆了口氣,她直起腰來,小心翼翼打量時穿……然後,很放肆地將時穿看來看去,嘴角含着笑,一邊看一邊點頭。
素馨的舉動引起了其他女孩的注意,她們先是遠遠旁觀,見到時穿沒有不耐煩的表情,也躲躲閃閃地圍了過來,一名大膽的女孩小心說了句:“哥哥,我叫墨芍,記得我嗎?”
素馨與墨芍,聽起來像是丫鬟的名字,這應該是柺子給她們起的名字吧。但考慮到現在是宋朝,連很多男子都是以排行數字作爲名號,女孩子就更不用說了。這年頭大多數女子出嫁後,只能在前面冠上夫姓稱爲“某某氏”,前一個“某”是她們丈夫的姓,後一個,是她們自己的姓氏。所以,她們原先叫什麼名字通無所謂,反正那名字也”過期作廢“,在這種情況下,父母們能給女孩起個乳名,或者排行,已經很不錯了。
時穿記得這兩個女孩的名字,對於他來說,過往的一切不過是一些時光碎片,他擁有相對於俗人來說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眼前這兩個女孩當中,素馨的年齡最大,墨芍其次。此外,素馨是幸運的,她還記得自己父母的名姓以及家鄉的位置。而墨芍,她只能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比如自己家住條巷子,鄰居是誰,自己姓什麼,再問到其他的,則含含糊糊,無法根據她的講述判斷更具體的家鄉地點。
素馨用這個名字介紹自己,是因爲她不願說出本來名姓,生怕給家人帶去不好的醜聞。墨芍……相對於她原先的排行稱呼,墨芍這名字至少高雅點,反正今後是否能再回家也說不定,本名就先放着吧。
“我記得,素馨來自蜀地,墨芍你家住在楊柳巷,你們兩個都快十五歲了,素馨生日在十月,墨芍是臘月——但願你們的父母能在你們生日前尋到門上。”
墨芍咯咯一笑,素馨趕緊福了一禮:“若沒有哥哥拯救,我……我們今日還在受苦,昨日慌亂,忘記謝過,奴家這裡有禮了。”
“是呀是呀”,墨芍連聲說:“今早晨,我覺得太陽都亮多了,吸氣呼氣都覺得格外舒服,哥哥,奴家今後可全指望哥哥了,望哥哥多多垂憐。”
“哼!”趕着出門的黃娥重重一哼,打斷了墨芍的話。旁邊的環娘還在繫褲子,大約是急着出來,連褲子都忘了提,好在她還小,衆女孩沒在意,藉助墨芍的話頭,大家紛紛向時穿行禮。口中稱謝。
豆腐西施探頭探腦的走出來,這時,環娘已在黃娥的幫助下繫好了褲子,衆女孩還沒起身,環娘趕緊搶着說:“哥哥是我……我和娥娘姐姐的,誰都不許和環娘搶。”
黃娥笑着捏了一下環孃的鼻尖,似乎在獎勵她。
豆腐西施揚起了手帕,脆聲說:“姑娘們,該吃早飯了,都回堂屋去,我和你們哥哥說會兒話……小環娘,肚子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小宰羊’,快去趁熱吃。”
“哦”,環娘一聲歡呼,奔向散發香氣的堂屋。衆女子紛紛福一禮告退,黃娥猶豫了一下,輕輕巧巧走到時穿身邊,示威似地看着豆腐西施,也不說話。
豆腐西施猶豫了一下,默認了黃娥的存在:“大郎,你可得幫幫我,我一個單身女子過日子不容易,平常全靠鄰居照應,如今鄰居求到門上,你看……”
黃娥搶先插嘴:“瓜田李下的,李三娘求告什麼,說出來聽聽,哥哥若不方便,我等可以出面。”
豆腐西施一拍手:“正想着求你出面吶,咿,顧二嫂家的小七娘,如今舉行鬟禮了,正打算尋個主兒賣了……”
一聽說賣兒賣女,時穿的臉陰了下來——哥好不容易纔挽救了一羣少女,你這頭又要賣女兒,還來求我,哥沒錢,有錢也不買。放着一羣柺子千挑萬選挑出來的美人,哥還愁吃不消吶,鄰家女孩,還是吃自己吧。
黃娥似乎對這種買賣習以爲常,冷靜地反駁:“李三娘看我們是買得起女使的嗎?”
豆腐西施笑的花枝招展:“卻不指望大郎買下小七娘,嘻嘻,大郎要買奴家也要攔着……那顧二嫂把顧小七娘自小嬌養,原不指望她做端茶倒水的活兒,只是小門小戶的,花錢學點技藝倒也容易,但大戶人家的舉止做派,花錢你也學不到——顧二嫂什麼人,那些給大戶人家叫舉止禮儀的女先生,可不是她能請動的。
卻纔顧二嫂見了娥娘以及小環孃的舉止,想着……”
黃娥打斷豆腐西施的話:“小七娘是打算做妾婢吧,三娘可是覺得我們一派妾婢風度?”
黃娥個頭比豆腐西施矮了很多,但說話間氣勢卻牢牢地壓着豆腐西施,豆腐西施感覺到這種劣勢,咯咯笑着,顫抖着飽滿的胸脯,故意打量了一眼黃娥那平板身材,輕蔑地一笑,轉向時穿繼續說:“小七娘確實是打算做妾婢的,不過小門小戶,一旦決定走這條路,誰不指望着更上一層樓,能多學點大家氣派,自然是好的。
大郎,都鄉里鄉親的,人家求到門上,不過是隨着大家一起作息,在相處中學習待人接物而已,這點小忙,大郎斟酌一下。”
“等等,妾婢?買賣?這是不是拐賣婦女的禍源嗎?”時穿臉沉了下來:“原來,爺是因爲這原因被敲了悶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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