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知縣官——九品官已經是縣長了。從九品,那就是“縣政法委書記”。
當然,吏員即使升任官員,已經是“特恩”,他很可能就在這個官位上,一直到老再也無法升遷一步。
不過,這些蒙都頭並不在意,一步登天后,他就是官了,從此後他的子女也能成爲官宦子弟……
蒙都頭樂顛顛的說:“娘也,這下俺真該給祖宗上香了,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書記,你且坐着,我這就跟小娘子們討價還價去。”
州衙給的待遇如此優厚,幾乎不存在討價還價的餘地。蒙都頭把州衙的意思一轉告,年輕士子們樂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而大多數小娘子們顧慮自己的名聲,也都紛紛表示同意封口。唯獨褚姑娘皺起眉頭,不甘心的說:“我們這些人,都是衣食無憂的人,原本也不指望官府幾個湯藥錢、壓驚費。但這些被拐騙的女孩可憐,很多人的父母還不知道能否湊齊路費來接她們,官府既然發善心,不如多分點錢給那些被拐小娘子……”
蒙都頭哈哈笑了:“褚姑娘畢竟是衣食無憂啊……嗯,那些被拐小娘子如何回家,根本不是個難題,褚姑娘不知道,施衙內應該知道。”
施衙內巴不得在褚姑娘面前顯示自己聰明:“哈哈,只要有錢就行,等我們聯繫上她們父母,送一筆錢給急腳行,急腳們會安全妥帖的將他們運送回家。”
褚姑娘瞪大眼睛:“急腳行裡送的是書信,或許還有貨物,怎麼連人都能郵寄。”
大宋朝的急腳行,確實能夠郵寄人。
宋代商業極其發達,不僅貨物可以隨便郵寄,連人也照常打包運走,當然這個打包不是像貨物一樣包紮,而是類似後代鏢行一樣,將人安全的護送至目的地。
據說,宋太祖趙匡胤在從軍之前,他的職業就是急腳行的“急腳”。他乾的唯一一件郵遞工作,就是郵遞了一個女人,這纔有了“千里送京娘”的傳說。但是,大概因爲郵遞活人的工作既麻煩,又不順心,趙匡胤幹完他平生唯一一次郵遞活後,決心不當郵遞員,他跳槽去當皇帝了,於是有了商品經濟極其繁榮的大宋朝。
“不行,總得讓姑娘們手頭多點錢,我那份壓驚費就轉給小娘子們吧……州衙裡如此慷慨,縣衙怎麼也得表示一下……”褚姑娘低聲跟蒙都頭討價還價着,她倒不是爲自己討價還價,是爲了那些女孩今後的幸福寸步不讓。
“這件事過後,被拐小娘子的名聲不免受影響,衙門體恤她們,總得給她們一點錢,讓她們今後出嫁的時候,不至於受到夫家小看……都頭,我覺得一人一百貫比較好。”
蒙都頭苦着臉:“一人一百貫,總數得兩千貫上下,哪有那麼多錢啊?”
褚姑娘緊跟着說:“我聽說,從柺子手裡繳獲的錢也有這個數。”
蒙都頭責備的望了一眼施衙內,施衙內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好啊好啊,我有什麼敢瞞住褚姑娘,我知道的事情褚姑娘也知道了,這很正常嘛。”
蒙都頭氣的一個仰倒。
沒見過這樣怕女友的男人,還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沾沾自喜。
“我們賠了兩個兄弟,傷了半數衙役……”蒙都頭爲難的說。
褚姑娘眼睛掃過那羣青年士子。施衙內還沒有覺悟過來,那羣得了大便宜的士子趕忙說:“我們贊助,褚姑娘,咱得了好處,自然要表示表示,我出五貫。”
五貫,這數目離期望金額距離太大,但褚姑娘還要好心提醒一句:“羅望京,你家也不寬裕,別五貫了,量力而爲,多少是個心意——兩貫吧。”
得到褚姑娘的肯定,羅望京有點沾沾自喜,他的女伴趕緊出頭:“我可以省下十貫脂粉錢,都拿出去贊助了。”
施衙內看到場面火熱插嘴:“哈哈,都別跟我爭,頭一份是我的,我出一百貫吧。”
可憐蒙都頭剛剛在荷花院舉行了分贓大會,來到這裡又進行了一次“強制自願捐款”大會,他被迫“自願”捐助了3貫的錢財,九百年後那種強制自願,他算是提前享受到了。
褚素珍最後募集了二百貫的錢財,雖然離期望值差得很遠,但褚素珍不在意,一羣書生,以及待嫁女娘身上有多少錢?他們身上都能擠出二百貫來,海州城那些大富商,豈不要捐助更多。
海州城是什麼地方?全大宋有六處官方許可的茶葉交易中心,每年全大宋的茶葉都從這六個“椎易物”場所流出,按大宋十五稅一的納稅比率,六處茶葉交易中心每年上交的稅金都是幾千萬貫。這筆千萬稅金乘十五就是交易額,那不得是數億貫、數十億貫,他們從指頭縫裡漏出一點……
等褚素珍登記好認捐額,荷花院裡已經收拾妥當,州府派來的道官也接手了對桃花觀的審理工作。大隊人馬開始浩浩蕩蕩起行。最先出發的是衙役的隊列,等衙役走後,小娘子們纔不示聲張的尾隨其後。等這些人的隊伍全走完後,桃花觀又走出一輛馬車——那是妙泰的馬車……
車隊最前方,蒙都頭騎着分贓過來的高頭大馬,吸引了絕大多數目光。
此時天色陰沉,一場春雨快下了,因爲此前衙役們封鎖了桃花觀,趕來上香的百姓都擁擠在路邊,仰望着這行奇怪的隊伍。大家都鄉里鄉親的,守候在路邊的香客大聲跟認識的衙役打招呼,詢問官府封閉桃花觀的緣由。而破獲了這樣大的案子,衙役們不炫耀幾句也渾身難受,他們邊走邊跟鄉親談論着自己的功績,不一會,整件事情——那篇在府衙早已經做好的宣傳文章,逐漸傳播開來。
轉過一個山彎,蒙都頭望見路邊一個驢背上熟悉的身影,他忙不迭上跳下來,堆起滿臉堆笑打招呼:“豆腐西施,你怎麼也來了?”
騎在驢背上的女子二十五六歲,身材婀娜,標準的s形,皮膚像豆腐一樣彷彿一把能攥出水來,她眉眼彎彎,身穿一身黑色衣裙,鼻尖微微上翹充滿俏皮,雖然一身黑,但她坐在驢背上,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熟透的氣息,像一枚熟透了的果子令人垂涎欲滴……但可惜,她這年齡在現代算得上“正青春年少”,在宋代已經屬於超級“剩女”,是敗犬中的敗犬。
驢上的豆腐西施也不下驢子,她用細白的長手指懶洋洋的梳弄了一下頭髮,那股媚入骨髓的熟女氣息讓隨後的士子走不穩路,他們儘量保持着矜持——都斜着眼偷偷看着豆腐西施,恨不得一口將其吞入肚中。只見豆腐西施慵懶地皺着眉頭,問:“剛聽說了,說桃花觀的道姑勾結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