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穿的突然變卦倒不是有意爲難人,這一切其實源於褚素珍最近的遭遇,以及豆腐西施。
海州動亂平息後,褚素珍的流言漸漸興起,她的高調回歸果然沒能擋住人們私下裡的議論。
當然,部分參與其事的大將在裡面也起了不好作用,那些大將們爲了炫耀自己的勇敢,拼命地把褚素珍當時的處境描述的危急萬分,結果,人們在同情褚素珍之餘,不免猜測:那些盜匪把褚素珍怎麼了?
事情一牽扯到黃*色*緋*聞,閒漢們的八卦精神一旦發動起來,那是無可阻擋的。於是,傳言越來越變樣,愈來愈趨於下乘。
而在這場傳言當中,時穿是個關鍵人物,褚素珍的最後時刻,唯有他見到了……當然,時穿不怎麼與人交往,海州城的老百姓也不敢來詢問這位著名的兇人“喲,你看到素珍姑娘被**的場面了嗎?。”……然而,此時,時穿正處於聚光燈下,他的一舉一動,肯定會受到別人談論。
偏這個時候,豆腐西施出事了——時穿回城之後,先是一番忙碌,沒顧上詢問豆腐西施的事,等幾日過後不曾見豆腐西施出現,才知道這位嬌嬈**出了問題。
豆腐西施一直想嫁,自從時穿給她出了餿點子後,豆腐西施琢磨着:或許她真應該走那條先“通*奸”,後生子,再嫁人的路。嗯,時大郎或許是個很好的對象,但時大郎身邊女人太多,雖然,很多桃花觀被解救出來的女子不自覺的把時穿當做父親,可總有幾個想嫁給她,找個一輩子依靠的女子存在,比如黃娥。
曾經七嫁的豆腐西施可沒時間浪費在卿卿我我上面,她想到做到,立刻開始尋求“通*奸”對象,可惜,在古人的眼光下,能夠看上七嫁娘她的,基本上是爲了她的錢而來。
豆腐西施看上的是一位幫閒,讀書識字,以幫閒爲生……好吧,現代把幫閒這種職業,定義爲“導遊”,或者陪遊、陪吃、陪玩的角色。這樣的人一般心眼活絡,膽子較大,從不怕與人打交道。他與豆腐西施勾搭上了之後……不能不說古人比較含蓄,明明是郎情妾意都想上*牀的事情,可他們還沒發展到彼此拉手的地步——啊,主要是豆腐西施還沒決定是繼續勾搭時穿好,還是眼前這廝就湊合了,不巧,海州動亂爆發了。
動亂爆發的時候,那幫閒恰好在街上幫閒,見到大家都搶劫,一時忍不住……接着被大將逮着,於是,掛了
確實是掛了,人頭都懸掛到城牆上,用於警示後人。緊接着,時穿去了鄉下編練團練,海州城窮究叛匪根底,追查到豆腐西施頭上,雖然她在蒙縣尉的庇護下沒惹什麼麻煩,但這一次,到讓人們不好說她究竟是第八嫁,還是“預備第八嫁”……
於是,豆腐西施暫時避到了鄉下,以躲避人們注意的目光。這段時間,倒讓時穿清淨了許多……
兩件事之後,時穿清晰地感覺到“名聲”對古代女人的重要性,雖然古代的典籍裡也曾經記載了相關內容,但時穿覺得,書裡說的,大約是弱化了幾百倍啊幾百倍。
女人,生活在古代,真不容易啊。據說宋代是中國各朝代中,對女人最寬容的時代,這個時代女人不改嫁是罪過,這個時代女人婚前約會還有專門的節日,但……
低下頭來想:自己那羣女人也背了個被拐的名聲,如果匆匆忙忙嫁了,今後她們不免在丈夫、在丈夫家人面前落個話柄。所以,越是這種情況,越是要隆重而正式。咱家的女孩不愁嫁妝,要相貌有相貌,要文化有文化,那麼匆促做什麼?
故此,三位徒弟幾次哀告,時穿絕不鬆口。
稍傾,三名徒弟當的屈鑫首先醒悟過來,他起身鞠躬:“師傅,這事,是徒弟草率了。婚姻大事,咱不能委屈了娘子,原該慎重行事……哦,我娘子讓師傅再教導幾年,那是師傅對我們的恩典,徒弟在此謝過師傅了。”
這話一說,魯蘊恍然大悟:“沒錯呀,我們都是被趕出家自立門戶的人,原不該……哦,師傅教了我們一個月,我們便學得如此本事,如今我們正忙得,連睡覺的工夫都沒有,該讓娘子跟着師傅再好好學學。”
看到兩位師兄的表態,李石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他邊表白邊整理思路:“師傅,自從匪亂過後,你的院子雖遭圍攻卻安然無恙,許多人家沒有專門找上門來的匪徒,也被大火焚燬了。師傅屋子的穩固自此名聲遠揚……名聲,對了
師傅,咱三星班承建了師傅的住宅,事後多有找上門來讓我們按師傅的宅子,整修自家院落的財主,三星班生意因而擴大了十倍。現如今,咱新招收的工匠已達六百人,可算是大班子了。近日,海州附近的大戶人家紛紛下訂單,要求也修建類似師傅這樣的石牆石院。
師傅,以後閒暇無事,你給我們再講講《營造法式》吧,我們三星班如今出名了,官府叫我們參加‘大匠’考試,若能通過考試,您這三位徒弟,今後也算是‘大匠’了。”
李石說後半段話,純粹是爲了掩飾。女孩子的名聲問題,不能挑開了說,那種話一旦說出口就收不回去,有可能激怒師傅,以及那些女孩,更可能進一步影響那些女孩的聲譽。
時穿當然要配合了,他故意把話題引得更遠:“啊哈,古書難懂啊,因爲書中既沒有標點符號,也不分行、分段的……《營造法式》講解了很多具體的建築例子,但作者沒有學過邏輯,書裡的內容沒有系統的分類,也沒有講各種建造手法的原因以及原理。
要考試啊,你們抽幾天時間,等我把營造法式的內容替你們總結歸納一下,不難,就初中物理學知識,半年的時間,我管你們包會。”
時穿所說的“包會”,是讓他們明白對書中案例的分析方法,而建築學包含的微積分概念,幾何學概念……別說半年了,光是其中包含的原理,沒準十年都學不會。
然而《營造法式》的考覈是開卷考試,朝廷也知道匠師們文化水平高不高,大多數匠師即使通過考覈,朝廷也不指望他們擁有獨立的設計師水平,所以考試要求是:只要他們能夠翻閱書本,總結前人的經驗,將書上的案例具體實踐出來,那就算出師了。
眼看着當事人都不說婚事了,媒婆們急了,一位媒婆上前,抖了抖身上的綠衣褙子,問:“承信郎啊,你瞧這婚事……?”
“這婚事嗎,我們雙方都沒有毀約的意思,三媒六證,六禮齊全,咱們在正式婚嫁。這次,算‘問聘穿回答:“不讓你們白跑,我時大郎嫁妹子,不能讓人閒話。”
時穿把最後兩個字咬的格外重,這時候,就算聽不懂的,也聽懂了時穿的意思。那三位待嫁娘長長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同樣鬆了一口氣的媒婆上前,按照程序開始談論雙方親事。
按慣例,男主外女主內,時穿確定了*向,具體的事務由黃娥操心了。黃娥叫出三名待嫁女孩,問清楚她們手上的嫁妝數目,又與她們商議了時穿送給她們的贈嫁,開始書寫庚帖與嫁妝單子。
這樁親事的好處是男方已經分家,單獨立戶;而女方父母暫時無法尋找,海州官府將之全權委託給了時穿,所以嫁娶雙方都可以親身參與討論。
不一會兒,魯大等三人遞上了聘禮單子,三名待嫁女孩開始挑選一間空房居住,剩下的日子她們將準備嫁衣,籌備婚禮。等雙方商議好了大定的日子——那是明年夏季了——魯蘊鞠了一躬,開始說起閒話:“師傅,隔壁顧二嫂的屋子已經搬遷,你說要進行室內裝修,啥叫室內裝修?不如我們三兄弟輪換着過來吧,跟師傅學一學那些新手藝。”
時穿搖頭:“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你們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如今你們擴張太厲害了,四處開花,每項工程都是簡單的重複在我這裡學到的那些基礎工藝,我勸你們稍稍收縮一下,飯一口吃不完,工程多的接不下,可以挑選幾樣接,每樣工程都把它做好,如此才能長遠。”
屈鑫趕忙答應:“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徒弟也感到最近場面有點混亂,這樣下去難保出事故。大哥,不如我們再不接活了,把手頭的工作幹好,我們每天再過來跟着師傅學習,而後,三星班每年只接三五個工程,把精力放在學習以及開店上,啊,等咱的煤餅店開起來,這玩意細水長流的,纔是百年的根基啊。”
魯蘊點頭贊同:“沒錯,我也想着趁着冬歇,先把咱的店鋪開辦起來。這建築的活兒每年只能做幾個季節,煤餅店卻是一年四季都要用,它辦得好了,咱子孫後代都不用愁錢財上的問題。”
魯蘊說着這話,眼角瞥向師傅。
李石馬上表示同意:“師傅教訓的好,我等就應該常聽聽師傅的教訓……咳咳,師傅教給我們的建築手法,那是最高深的,我們這輩子不見得能學全。萬一子孫不肖,師傅的技藝絕傳了,家裡有個煤餅店撐着,至少他們不用捱餓。”
說話間,黃娥那頭也商議好了,時穿摸出幾塊銀鋌,支付了媒婆的費用,三位媒婆興沖沖告辭。而後,時穿準備跟三位徒弟聊一下隔壁的裝修計劃。恰在此時,黃娥的管家林伯跑來拍門,急吼吼喊着:“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老爺來信了,讓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