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大家都還沒醒的時候,我悄悄的起身拿上了菜刀出門了。
相比較第一次,這回雖然仍舊是十分的忐忑和害怕,卻也是穩妥多了。
靠在食堂外圍的牆壁上,掃了眼放眼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再三確認了視線範圍內並沒有行屍的身影后才快速的朝着昨天那棟大樓跑了去。
我仍舊打算再找昨天那個年輕人商量一下。
雖然這樣想很自私,可是如果他加入了,那麼以後出門的活計就簡單的多了,起碼有兩個人可以相互照應,我爸早年間雖說練過簡單的拳腳功夫,可那畢竟是沒結婚前的事情了,現在我都二十多歲,他哪能還跟年輕時候一樣。
右側的入口處仍舊停留着昨天那幾具行屍的屍體,經過一夜各種微生物的腐蝕,已經臭不可聞。
捂着鼻子快步經過,確定一樓並沒有行屍之後我快步的跑到昨天那間屋子前,卻發現那門是微敞着的,心裡頓時一沉,推開門走了進去,果不其然,他已經不在這了。
對着空下來的屋子愣了好一會,才沉沉的嘆了口氣。
還沒等我轉過身子,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來找我?”
那個年輕人說話語氣十分的淡,甚至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猛地回過頭,在看到那個人時,我驚喜的差點叫了出來:“你沒走啊?!”
他反身關上了門後,走到牀邊放下了手中裝着各種餅乾的手提袋,隨即纔看向我:“有什麼事?”
我的驚喜並沒得到任何的迴應,只能乾巴巴的收起笑臉,清了清嗓子後開口:“就是來...想讓你再考慮考慮,反正你也是一個人,與其那麼無聊,倒不如跟我們一起呢?”說完之後怕他又用昨天的話來堵我,忙緊接着開口:“放心,放心...我是學舞蹈的,身子骨結實着呢,肯定能幫得上你的忙。”
他挑了下眉毛:“怎麼?行屍圍上來的時候,你以爲跳支舞他們就不咬你了?”
被他這麼一嗆,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原地愣了好一會之後,乾脆一咬牙握緊了手中的菜刀:“這樣吧,我出去砍死幾隻行屍給你證明我真的可以幫上忙,然後你再考慮考慮成不成?!”
那人聞言似乎來了興致:“那萬一...你死了,剩下那一屋子老弱病殘,要怎麼辦?”
握緊了手中的刀,我幾乎是擰着頭皮開口:“我不會死。”
那人沒繼續接話,盯着我看了兩眼後,放下了手中的餅乾,沉默了半晌後開口:“你的提議可以考慮考慮。”
聞言,我簡直驚喜急了,原地跳了兩下後,強忍住尖叫的衝動,對着那個人豎了半天的大拇指,直到那個人吃光一塊餅乾,我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還沒問人家的名字,忙強穩住情緒,上前伸出手:“你好,我叫何默,何以笙簫默的那個何默。”
挑了下眉,他明顯是不明白何以笙簫默是什麼東西,拍了拍手後握了上來:“陳洺.”
晨鳴?我愣了下。
不得不說,陳洺的加入確確實實給了我很大的鼓舞,起碼...不用做什麼都是一個人忐忑的去摸索。
陳洺的身手十分的好,但他只說自己曾經是名協警。甚至連他的年紀我都得自己用猜的。
在確定了陳洺的加入之後,在他的建議下,我們並沒有着急去外面找吃的,而是趁着這棟大樓裡暫時沒有行屍遊蕩,將以前的一間醫生的辦公室給清理了出來,辦公室位於二樓的樓梯拐角地方。
這棟樓應該是有年頭了,總共也就只有五層。
在確認了門鎖安全之後,我和陳洺先回去食堂把爸媽他們接過來。
在靠近食堂的時候,前方隱隱的傳來了拍擊門板和行屍吼叫的聲音。
確定了聲音來源的方向後,我幾乎是瞬間臉就暗了下來,陳洺掃了我一眼抿嘴問道:“怎麼了?”
我看向他:“那是後廚的大門...我爸媽他們就在裡面。”
陳洺快速的探頭掃了一圈情況,隨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一把抽出刀衝了出去。
等我追上去之後,就看到大門外面的地面上躺着一個腦袋被削的飛出老遠的行屍。
以往也曾經有過行屍在門外面遊蕩,我們但凡遇到這種情況都選擇保持絕對的安靜,直到他們離開爲止。
開門的是我爸,在看到我的時候他明顯重重的鬆了口氣,視線隨即放到了陳洺的身上,神色愣了下,隨即讓開身子讓我們趕緊先進去。
我突然不吱聲的出門,自然是把媽媽和外婆都給嚇壞了。
在看到我的時候外婆顫着手把我拉到她身邊,老淚縱橫的教育我下回再不行一個人胡亂出門。
好一番勸慰之後,我才終於能和他們說起陳洺的事情,爸媽聽完後,兩個人都若有所思的看了陳洺一眼,隨即我爸有些猶豫的問道:“...住在大樓裡保險麼?那裡畢竟是公開的地方,萬一被圍住...”
食堂後廚地方小,並且隨着天氣越發的轉冷,我們不可能繼續一家人蝸居在這,在醫院病房那邊起碼被子,藥品什麼的都不缺,我爸是個明白人,簡單問了幾句打消了疑問之後,才終於答應我們一家人搬過去那邊。
期間我外婆扯過陳洺,不停的跟他搭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想起了我哥,說着說着話就又開始抹眼淚。
我媽忙又是一通安慰,天天被遺忘在一旁,看了眼正在收拾還能吃東西的爸爸後蹭到了我身旁,伸手扯上我的衣服:“姐...”
聞聲,我低頭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腦袋後蹲下身子:“怎麼了?餓了?”
他搖了搖頭,小臉上有着和他年紀全然不相符的沉重表情,他又看了爸媽一眼,隨即才小聲的對着我問道:“我們都會死麼?”
.......
將對門外世界恐懼的媽媽和外婆帶到醫院大樓是一件十分勞心傷神的事情,期間在外婆和媽媽無數次對着地面上的血跡和屍體乾嘔哭泣的時候,我不停的打量着幫忙抱着天天的陳洺,生怕他一個不耐煩,丟下我們走掉。
欣慰的是,他從頭到尾雖然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卻也沒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在提前收拾好的辦公室住下來後,老媽和外婆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些找來的被子給鋪到了各個牀上,以及清理室內的衛生。
天天似乎十分的喜歡陳洺,這會進了屋也不願意從他身上下來,瞧着和陳洺低聲不知道說些什麼的天天,我深深嘆了口氣,他還那麼小,今天竟然直到揹着爸媽偷偷問了我那樣一個問題,是不是說明,在他內心的深處,其實對我們眼前的生活和世界充滿了恐懼和惡性的猜測?
我爸從後廚挑挑選選出來的東西只有一丁點,還只是在一堆能吃的東西上面儘量挑選出的勉強能吃的東西。
看着蹲在角落對着那一堆爛東西緊皺眉頭的老爸,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哥哥比我大兩歲,十分孝順,以往家裡什麼重活累活都是他來幹,甚至買菜都是我哥去買,爸媽早就習慣了有那麼一個能幹的兒子撐起家裡的半邊天,可是在哥哥剛剛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年過半百的他們甚至還沒緩過神開始悲傷就不得不面對眼前這荒唐的世界。
世界的荒唐始終也掩蓋不了他們中年喪子的痛苦,爸媽的頭髮在這兩個月間已經白了大半。
外婆也蒼老了一圈。
而我...只能儘量不去想我哥,偶爾腦中突然冒出他的臉,我也會私下裡狠狠抽自己兩巴掌,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種時候...總得有一個人能去快速的認清眼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