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反問噎的趙強東好一會沒有說話,他躲在眼鏡片後面的雙眼漸漸的眯成了一條縫,一掃剛剛和藹大夫的形象,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瞄了我身後的倆人一眼,對着我道:“一個瘋女人的話,陳夫人也會去信?”
我沒跟他打嘴皮子功夫的心情,爸媽還在樓下等我,但是有些事情必須弄清楚:“趙先生,我趕時間你也挺忙,咱們就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京京和你,夢晨和你之間的事情,我都瞭解的一清二楚,至於京京跟我說了些什麼,想必她也不會告訴你,所以你也不必要在這套我的話,看我的態度,現在,我只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趙強東的臉色相比較剛剛要嚴肅了一些,盯着我道:“你說。”
“京京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他沒有猶豫:“是。”
“爲什麼當時讓京京把孩子拿掉?”
似乎沒想到我會知道這件事,他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孩子生下來就是累贅,我自己都不好活下去,還帶着個拖油瓶,不是荒唐麼?”說完這句話他看了看我的肚子,接着道:“陳夫人,我跟你不一樣,有陳指揮替您在這庇護所中撐起一片天,那麼無論是誰都得給他三分薄面,不誇張的說,有他在,您就是走路,都會有人給您讓出一條道來,而我們這種苦苦求生的人不同,我們沒有能力像您那樣有精力,有能力好好的去撫養一個孩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這些話,乾脆別開了問題:“夢晨是怎麼死的?”
“跳樓摔死的。”這句話趙強東接的飛快。
“摔死之前呢?”
“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
“可京京的嘴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怎麼說的我管不着,總之不是因爲我。”
趙強東沒有準備在這個問題上跟我打太極,所有的回答都十分的快速簡潔。
我動了動身子重新換了個坐姿:“那麼,你知道鄧亮這個人麼?”
趙強東也動了動身子:“知道。”
“他是什麼人?”
“陳指揮的手下,夢晨死前的男朋友。”
我抿了下嘴,看樣子之前除了夢晨的死因之外,京京說的大多都是實話
。
不過,正是這種半真半假的話,最讓人難以猜透。
現在反倒把我弄的疑惑了起來,歸根結底弄了那麼多事,等於現在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夢晨的死因仍舊是個謎。
見我許久沒有說話,趙強東道:“陳夫人,你爲什麼非要去懷疑別人殺了夢晨?她死後查出了病毒感染,爲什麼就不能是她在得知自己感染後,心裡受不了所以自己自殺的?畢竟無原因的感染,在我們庇護所可不算是少見的。”
趙強東又一次問的我啞口無言,
確實,夢晨死掉的當天就已經被火化了,畢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或許還是鄧亮從中打過關係,所以在火化之前做過一個大致的屍檢,屍檢的結果我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唯一知道她被感染的消息還是陳洺透露給我的。
所以現在趙強東這麼一說,我又沒有證據證明夢晨是受了什麼傷害才因此死去的,畢竟無論因爲什麼原因,她確確實實是自己跳樓死的,而那個原因雖然至關重要,可我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
良久,趙強東又一次開口:“陳夫人在問這些之前應該想想清楚,您知道的事情,陳指揮定然也都知情,他如此精明的一個人都沒有對我做出任何的行動,這是不是就說明了其實我是無辜的?”
我嘆了口氣:“京京人呢?她已經很久沒在我們大樓出現過了。”
趙強東搖頭:“不知道。”
我驚訝:“你不知道??她還懷着你的孩子,你連她去了哪都不知道?”
“陳夫人!”趙強東的眉頭擰了起來:“我是出於禮貌和尊重才一直沒有反駁你,請問你憑什麼就確認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我幾乎差一點就要把在廁所聽見他們談話的事情給說出來,話到了嘴邊纔想起來不能說,於是卡了一會改口道:“不是你的,京京還能拿這個來騙人?”
聞言,趙強東冷笑了一聲:“那種人儘可夫的女人,誰知道呢。”
他這句話說完,我想起了在廁所裡他哄騙京京的時候,好聲好氣說的話,立即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還是不是男人了?”
見我動了怒,趙強東撇了下嘴:“陳夫人哪裡來的那麼大火氣?而且,這別人家的私事,陳夫人揪着不放,覺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了?”
這下我沒開口,倒是身後的黑衣人接了話:“趙醫生回答問題都喜歡再製造出新的不相干的問題讓別人回答麼?真是對不住了,我們夫人身子骨弱,想的東西也少,可能跟不上您的思維方式,所以,只需要您回答問題就行了,而您疑惑的問題,或許我們倆可以稍後給您回答。”
聽完這黑衣人的話,我大腦中頓時就快速掠過一句話,只要隊友夠靠譜,神一樣的對手也不怕,雖然不押韻,但是用在現在太合適不過了
。
陳洺手下的人身上都有一個和陳洺共通的特性,那就是護短,十分的護短。
似乎沒想到黑衣人會突然開口,趙強東好一會沒說話,最後半天才清了清嗓子:“陳夫人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道:“京京在哪?”
趙強東的語氣仍舊堅硬:“我不知道。”
這下沒等我再開口,身後那個剛剛發言的黑衣人突然從我身後捅了捅我的肩膀,雖然沒有看他的臉,但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是讓我現在不要繼續盯着這個問題問下去。
可除了這個問題,我也沒有其他想知道了,半分鐘後,我站起身子道:“謝了趙醫生。”然後扭頭離開了辦公室。
在進入電梯之後,我才忍不住對那黑衣人問道:“小苗,你剛剛爲啥不讓我問了?”
小苗不是名字是外號,我給起的,因爲他相比較別的隊員來說,瘦的跟黃花菜似得,又不能喊他小黃,小花,或者小菜,所以乾脆就順嘴喊了小苗,這名字喊出來後,家裡人包括跟他們換班的人也都開始喊他小苗。
小苗道:“夫人,這件事,指揮走的那晚是派人查過的,但是在查的過程中,明顯有人在阻止我們繼續查下去,那個京京,跟您和指揮說了那麼多該說不該說的後,現在十有八九已經沒了命,所以就算您繼續問下去,也不會得到什麼結果的。”
我一時有些無法理解小苗這段信息量巨大的話,半晌才道:“你等我理理...按照你剛剛說的,就是陳洺其實派人查了這件事,可是有人不想派去的人查出些什麼,所以在暗中阻止,而那個京京則因爲知道太多所以很可能已經死了?”
“對。”小苗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可是不對啊,你說那趙強東一個醫生能有什麼能耐阻止陳洺派去的人?”這話剛說完,還沒等小苗回答我就如夢初醒一般道:“難道趙強東的背後還有其他的人在替他處理這些事情?”
小苗道:“對,所以指揮纔會留下那麼多人貼身的保護你,這個庇護所遠沒有你看上去那麼平靜,指揮也遠沒有別人說的那麼安逸,這裡不知道時時刻刻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想要隨時隨地用任何方法置指揮於死地。”
我怔了好一會,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陳洺在離開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了這些,但是又不得不出門,所以纔不得不在留下保護的人員後,還寧願我生氣也得帶着警告的叮囑我不要再多管閒事。
到這裡,我卻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
從我生病後,特別是懷孕後,陳洺幾乎是儘可能的對我半步不離身,現在卻在明知可能有危險的情況下,也非得出門去那麼久。。。到底是什麼樣的任務,會讓他狠心丟下老婆孩子也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