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和李子君下車透透氣,順便吃點東西,剛好也能讓徐一文再睡個回籠覺。
最近都是他一人在開車,休息時間很短,總是逮着機會就能睡着。
靠在路邊的欄杆坐着,我對李子君問道:“你都是靠吃什麼東西活下來的?”
原本正發呆的子君聞言回頭看了我一眼:“冬天的時候,冒險去別人家裡找吃的,誰家東西多,我就多躲幾天,東西少就少待幾天,開春以後我就到了之前那地,沒幾家屋子,但好在空地多,長的野菜也多,挖來吃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好歹能保住命。”
聞言,我轉頭看向身後大片的草地:“怎麼?這裡頭還有野菜?”
“當然了。”李子君站起了身子:“不僅有,還很多呢,不像以前地裡種了莊家,這都兩季沒有人種過莊家,野菜長得都不錯。”
盯着大片的原野看了會,我突然冒出了一個好點子:“哎,子君,咱們倆去挖點野菜什麼的回來吧,你剛好認識,煮些菜湯總比每天吃餅乾糊要好吧。”
聞言,子君笑了出來:“我說怎麼剛剛說起野菜,你的倆眼睛就開始冒光。”
嘿嘿笑了兩嗓子後,我捲起衣袖:“走吧,走吧~~咱們別走遠,就在下面這一小塊上找。”
說着我去後備箱裡找到了一個不用的空塑料袋子,塞進口袋裡之後就跟子君跳過欄杆朝着下面的野地跑了去。
傷口已經痊癒的差不多,雖然不能劇烈的運動,但是這會快步走在如此空曠的地方心情還是好了很多。
如果不是擔心吵醒車裡的徐一文,我非得對着遠處嚎上兩嗓子。
子君很快就找到了野菜長得最茂密的區域。
我們倆拿着匕首開始宛的時候,子君若有所思的開口:“何默,那個徐一文是你什麼人啊?”
“啊?”我正挖的起勁,餅乾糊早就吃的嘴巴里淡出鳥了,這會想到能喝到菜湯,起碼是跟餅乾糊不同的味道,我就口水橫流,聞言頭都沒擡就應道:“朋友啊。”
“哦。”子君應了一聲,把手裡挖出來的野菜塞進了袋子裡,蹲到另一塊還沒挖過的地方:“看他對你似乎挺好的。”
“恩。”我點頭:“是不錯,你知道麼?我之前受了傷,都快死了,如果不是他的話,估計今天你就見不到我了。”
聞言子君仰頭上下看了我一圈,皺着眉頭問:“受傷?怎麼了?”
見她突然緊張起來,我笑着解釋:“別緊張啊,不是被咬的,不小心弄到的刀傷。”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子君應該也聽出來了,不再多問,只是解釋道:“只是想到,你之前受過那麼嚴重的傷,身子骨肯定很差,竟然還願意幫助我。並不是懷疑你被咬過。”
我向來不知道怎麼迴應別人感謝的話,總覺得無論怎麼回答都覺得矯情了。
乾脆咧嘴笑了下,繼續悶頭挖着菜。
在整個袋子都挖滿了之後,我心滿意足的提了起來對着子君道:“你說我和徐一文傻不傻,現成的好東西不知道吃,竟然喝了那麼久的餅乾糊。”
子君也笑:“大概是你身體弱,他不敢給你吃這些東西。”
回到車旁邊,子君擇乾淨了一些菜,並且告訴了我什麼名字,我一邊聽,一邊流着口水拿出酒精爐,找到已經很久沒用到的鹽,得省水,所以就沒洗那些菜,反正也不算髒,等水開的期間,子君又將那些菜給簡單清理了一圈。
看她做事細緻,我忍不住感嘆~長得漂亮的人果然做事都細緻,就像我這樣。
想着想着,還自己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子君疑惑的看了我半天,最後搖了搖頭,繼續擇菜。
說實話,這野菜湯根本就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好喝,只不過相比較每天吃的餅乾糊來說,也已經相當不錯了。
喝了碗熱乎乎的湯,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管都通暢了。
和子君吃飽了之後,又裝進了保溫杯裡一些留給徐一文。
最後我們倆閒着反正沒事,就又去挖了一袋回來。
雖然沒想象中味道好,但是吃這些東西,天生天長的應該維生素什麼的要比餅乾糊高多了。
徐一文大概是累壞了,我們倆沒有喊他,這一覺,他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天色已經晚了,一下從位置上坐了起來,打開車門跳下來對着我問道:“怎麼沒喊我?不是說了只睡兩個小時麼?”
見他醒了,我吐了下舌頭:“你太累了,難得的機會讓你好好休息休息。”說着走到後備箱,從裡面拿出了保溫杯遞給了徐一文:“喏,我和子君發明的,快嚐嚐。”
“這是什麼?”徐一文根本就不懂怪我,原本還有些不滿的臉,這會見我遞過去的東西,立即就收起了,打開後喝了兩口笑着看向我:“哪來的?”
“自己煮的啊,難不成還是買的?下面這些野地裡到處都是,我們倆還挖了兩大包呢。”
徐一文聞言笑了出來,喝光了那些湯之後拍了拍手:“好了!歇夠了,咱們出發!”
收拾好東西,我們仨就又繼續開始上路。
不知道是不是仍舊對我擅自救下子君有意見,徐一文始終都不跟子君搭話。
子君也不跟他說話,兩個人都只跟我自己說話。
所以車裡雖然多了個人,但是氣氛也不算多好。
到了夜間,我有些發睏的時候,只覺得車子突然間猛的一剎。
沒有綁安全帶,加上沒有絲毫的防備,這猛的一剎,我直愣愣的就衝了出去,緊接着咚的一聲撞到了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眼前被撞的猛地一黑,緩了好幾秒纔想起來哎呦一聲,用手捂住了腦袋。
“怎麼了?默默怎麼了?”徐一文緊張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似乎被我嚇到了,伸手一把抓住了我捂着額頭的手掰開看額頭有沒有出問題。
子君也下了一跳,這會緩過來探身問道:“何默,沒事吧?”
緊緊的皺着眉頭,這一下撞的十分的實在,好一會才緩過來那股子疼勁說得出話,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盯着我額頭看的徐一文,搖了搖頭開口道:“沒啥事...撞了下。”
徐一文沒有鬆開握着我的手,語氣有些心疼:“起了個包。”
說實話,這時候我是有些尷尬的。
眼神閃了兩下,任由徐一文那麼盯着看。
從被徐一文擋住的縫隙中看了眼子君,對着她咧嘴笑了下,擠了下眼睛示意沒有事情。
接着就見到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徐一文的背影,又坐回了位置上。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我試着想要抽回仍舊被死死抓着的手。
徐一文這時似乎是感知到了,低頭看了眼後,又仰頭看向了我,手下卻沒有半分鬆開的意思。
不想跟他對視,我別開眼睛看向前方。
這一看卻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會月光照的周圍雖然朦朧但總算能看清楚東西,加上車燈的亮光,我看到前方,停了密密麻麻的車輛。
所有的車子都應該已經在這裡停了很久,全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透露出一股子濃重的死氣。
車裡安靜了幾秒鐘後,我收回了眼神,手下微微用上了力道想要從徐一文的手裡收回來。
可他攥的很緊,根本就沒給我半點鬆開手的機會。
掙了兩下,我就有些煩了,擰緊眉頭看向徐一文。
對上我的眼神,他先是一愣,隨即咧嘴苦笑了下,緊接着緩緩鬆開了手。
車裡安靜了一會後,後面的子君應該也已經發現了前面的情況,對着我開口問道:“一路上都沒事,怎麼這裡多了那麼多堵在這裡的車?”
我原本還陷在對徐一文的不滿中,這會聽了子君的話清了清嗓子開口:“不知道,可能剛好都堵在這裡了,然後後來經過的車子都過不去,就越堆越多。”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頭?”
我嘆了口氣:“我們這跑了一兩天都是直對直的路,兩邊有岔路就通進市裡去了,那樣太危險,回頭也無路可走。”
子君不再回答。
車子裡再次陷入了難堪的沉默中。
徐一文坐在位置上,也不看前方,只是盯着我看。
實在受不了他的盯視,我轉身打開了車門:“我去方便一下,你們把車燈關上,免得引來行屍。”
“我陪你一起吧。”子君也想打開車門下車。
“不用,你待着,我自己去。一會就回來。”說完不等她回答,我就朝着車子後方走了去。
在我們車子的旁邊,還停有一輛追尾了前面車子的小型集裝箱的貨車。
深吸了口氣,我拿出匕首握在手裡,就朝着那輛車後面走了過去。
確定周圍沒有動靜,我才靠在那輛車上沉沉的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不行,這幾個月以來,我漸漸明白,一旦離開那裡,我是絕對沒有機會再回去,一是沒有理由,二是因爲我沒有那個能力。
在這外面行走,步步驚心,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也漸漸明白,陳洺始終跟我不是一個世界中的人,在我想盡辦法,拼勁力氣想要存活下去,帶着家人朋友存活下去的時候,他根本就不需要爲這些煩惱,因爲那些能要我們命的行屍,在他看來或許都只是他手下輕而易舉可以對付的獵物,他生活在一個我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世界中。
不理解那裡的一切。
甚至那些陌生的東西,會讓我覺得陳洺也陌生。
在那裡,人命似乎不值一提,權利和力量纔是一切的權威,似乎在那裡是沒有人性和理智可言的。
我恐懼那些東西。
可是這些並不足以讓我因此而能接受處處貼心照顧的徐一文。
大院中,在大雪紛飛的那天,陳洺安靜坐在小院中接回糯糯和年年的畫面,我不會忘記,就好像無論他做過多少殘忍的事情,我腦海中都只會自動記憶那些美好的。
深深嘆了口氣,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會我正處於車子的後面,看不到前面廢棄車隊中的情況。
但是大晚上的突然傳來聲音,絕對不會是好事,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我偷偷的探頭朝着前方看了去。
這一看,卻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嚇的頭皮都麻了。
只見,起碼蔓延了幾公里的廢棄車隊中,一大批無法計算的行屍,正從那些車子的縫隙中朝着我們身處的方向緩緩的移動了過來。
這會隨着他們的越發靠近,我甚至已經聽到了先頭的那幾只行屍發出的低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