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line在天亮前趕回了高速路據點,原本她以爲自己帶回的消息一定會讓kenny震怒,結果卻出乎她的預料。kenny靜靜地聽完她的彙報,只是在最後問了句關於周的情況,然後就讓她下去休息了。既沒有追責,也沒有下達新的命令,這讓caroline一度趕到恐慌,以爲自己幾次行動失利,老闆已經不再信任她了。
這個漂亮的洋妞默默鑽進了貨車後廂,打算先把所有的麻煩拋諸腦後,好好睡一覺先。但是也沒能遂願,沒等她徹底進入夢鄉就被叫醒了,睜眼一看,是kenny的貼身保鏢,那個黑人壯漢。
caroline沒敢怠慢,在她眼中,整個部門除了阿蘇就數這個黑壯壯最神秘。她跟隨kenny許久,這個黑子一直如影隨形,但是她卻不知道黑人叫什麼名字,他也不在公司裡任職,似乎就是kenny的全職司機兼保姆。
“kenny找你,有任務。”黑子今天的中文講的板正了許多,沒有平時那種唱歌的感覺了。
caroline點點頭,披上外衣跳出車廂,眼一瞥看到了黑子肩膀處的異樣。
“受傷了?”caroline很是驚奇,共事多年,她從沒見過黑子受傷,當然主要原因是……黑子很少執行外勤任務。
黑壯漢顯然不想多說這件事,肥厚的嘴脣兩頭下拉,撇出一個難看的表情。
caroline不以爲意,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快步跑上了客車辦公室。
“你們應該見過了。”kenny叼着碩大的雪茄斜倚在椅子上,看着一臉驚訝的caroline拔槍相向,趕緊擡手製止了她:“別緊張,坐。”
caroline雖然不明白是什麼情況,還是聽話的放下了槍,一臉戒備的坐在了桌邊,深藍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對面那個穿着自己人衣服的胖子。
白聿棟眼角抽動了一下,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情緒。
“關於之前的事情,現在都不用再提,我已經派人去caroline提供的座標位置喚回文濤。那麼,白先生,你可以履行你的諾言了。”kenny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至少不像之前每天都繃着一張冷臉。
“不急,等你的人回來再說。”白聿棟似乎一夜沒有閤眼,眼裡滿是血絲,不過精神狀態倒還不錯。他依舊坐在那張牀上,好像連姿勢都沒怎麼變過。
kenny難得的點了點頭,轉向caroline:“等文濤回來,你們和白先生一起出去一趟。”
“明白。”caroline沒有多問,略一盤算,估計這個死胖子是變節了,主動跑來投誠。
“至於周……”kenny頓了頓,眉頭微微皺起:“你打算怎麼處理?”
caroline羞愧的低下了頭,眼中殺機一閃而逝,厲聲道:“我會解決他。”
“算了。”kenny放下手中的雪茄,起身面向車窗,拉開了窗簾:“要緊事辦好就可以了,沒必要再多浪費時間,咱們要快些趕回去。”
這個捉摸不透的老闆低着頭,繞着桌子踱了兩圈,然後擡起頭眼神玩味的看了眼白聿棟,又看向caroline,緩聲道:“你上次帶回來的消息證實了。”
caroline聞言一愣,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
“國外,出了些狀況。”kenny皮笑肉不笑,暗暗觀察兩人的表情,補充道:“目前沒有準確消息,不過董事會進行了變動。”
金髮洋妞一頭霧水,不明白老闆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自己是外勤組,這些東西聽不明白啊!更何況還有外人在場!
身爲外人的白聿棟也沒什麼反應,彷彿已然魂飛天外。
kenny也不在意,彎下腰盯着白聿棟的雙眼,輕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選擇是正確的。知道目前國內持股最多的股東是誰嗎?”
白聿棟瞟了他一眼,笑了:“關我屁事?”
“多少關一點吧。”kenny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說道:“畢竟,你們這些當兵的出現在這荒郊野外,也都是因爲他的命令嘛。”
老白原本一潭死水樣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沸水,各種情緒同時出現在臉上,眼裡滿滿的不可置信。
kenny很滿意白聿棟的反應,線條明朗的臉部肌肉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笑道:“你應該值得自豪,作爲小人物,你的步調與上邊出奇的保持了一致……只是你還是反應慢了些,不然你的兵也不用死咯。”說完這句話,kenny轉身離開了客車。
白聿棟也沒有再用槍逼迫kenny留下做人質,他有些頹然的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一聲長嘆,久久沒有再說話。
caroline目光復雜的看着這個胖軍人,離開前忍不住回頭問了一聲:“阿蘇和你的人在一起嗎?”
老白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認識…”
天光破曉,卻無雞鳴。
運鈔車一路顛簸,終於在天色亮起的一刻開回了路茜的農家小院。
正巧,曹良和柱子幾個人也全副武裝的衝出了大門,個個瞪大眼睛看着這輛風塵僕僕的運鈔車。
姜河等人跳下車,帶着凱旋的笑容和留守部隊一一擁抱,如偉人一般豪氣萬千的揮了揮手:“卸貨!”
“錢?”晁逸帆明顯剛睡醒,摳着眼屎擠出大門,研究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像極了富家公子的伴讀書童。
路茜和安貞也相繼出門,見三人均安然無恙,也是鬆了口氣。
“嚯!這麼多糧食?!”柱子幾個實幹派已經打開了廂門,看着裡邊堆得滿滿當當的米麪醬醋,簡直樂得合不攏嘴。
一幫人都來了精神,爭前恐後的湊了過來,一邊瞪眼稱讚,一邊臨時客串起扛包工人,將一袋袋沉甸甸的大米麪粉搬進了院子。
小米和小魏哥倆兒恪盡職守,一直蹲在門檐頂上望風,見下邊的人跟餓死鬼投胎似得哄搶場景,無可奈何的出聲呵斥:“小聲點!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催馬揚鞭運糧忙。”晁逸帆有傷在身,所以沒有被拉壯丁,這會兒正喜滋滋的靠在門框當監工,還不忘拽一拽肚子裡那點墨水。
研究生本來縮在他身後裝鵪鶉,結果被晁逸帆提溜着領子推了出去:“去去去,好好表現!好好改造!”
日上三竿,運鈔車裡的食量全部搬空,有序的放置進屬於它們的位置,一幫人也徹底累癱在地板上。
路茜兩眼閃着淚光,多次對姜河等人表示謝意,姜河臉皮厚,她謝一次就應一次,幾番折騰之後,估計路茜也被這厚臉皮給磨平了感激之心。
男丁們望風的望風、歇腳的歇腳,幾個女人接棒忙活了起來。
畢竟還是糧食能夠提供更給人更健康的能量,總是吃那些防腐劑食品,大家都膩歪了。
雖然這間農家院裝修的比較現代化,不過廚房還是保留了農村的習慣,電磁爐電飯鍋這些傢俱都成了廢品,好在竈臺可以正常使用。廚房角落杵着兩口水缸,都是路茜和曹良連番奔波積攢下來的。幾個塑料桶裡是生活用水,水缸裡的水一直用於燒開水或者煮些稀飯。
小麥用藥以後明顯有了好轉,路茜連日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於是夥同幾個女人,打算就着姜河等人運回來的糧食給大家做頓正經飯。
蔬菜肉食雖然沒有,不過調料副食亂七八糟倒是不少。幾個女人在廚房裡鼓搗了半天,最後還是無奈的跑來客廳求助:“爺們兒們,會做飯的舉手。”
一幫男的都假裝睡着,原本安靜的客廳平底驚雷一般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沒有就算了,中午還是啃胡蘿蔔吧。”安貞輕飄飄丟下一句話,立即喚醒了這些裝睡的傢伙。
結果,在場的男丁裡面,除了研究生和柱子,剩下的人幾乎都能進廚房捯飭捯飭。宋瑤一干女流壞笑連連,各自將鍋碗瓢盆交給這幾個萎靡不振的男人,樂呵呵的修改了任務分配,拉着研究生將幾個臉盆搬到了院子裡,打算趁着陽光正好,給大家洗洗衣服。
幾個一身臭汗的爺們兒被安貞逼着洗了手擦了身,換下身上快發硬的衣服,然後趕鴨子一般轟進了廚房。
小米和小魏哥倆兒因爲在站崗,僥倖逃過一劫,所以最後留在廚房的就剩下了姜河、明俊偉、曹良、晁逸帆四個人。
“我說不搬不搬,你偏要搬…”姜河哭喪着臉,抓起一把幹木耳丟盡鋁盆,舀起一瓢水倒了進去:“給你們涼拌黑木耳,別煩我,我就做這一個菜。”晁逸帆也精似鬼,急忙搶過半袋子腐竹和姜河站到一邊:“涼涼涼拌腐竹,倆菜了!”
“我去燒水。”曹良默默地拾起柴刀,走進後院的柴房。
“……”明俊偉孤零零的站在竈臺前,突然對人生產生了懷疑。
和煦的陽光輕柔播撒,給遠山鍍上了一層金黃。
沉寂依舊的小山村,今天很是意外的傳出了陣陣歡聲笑語。
屋頂的煙囪噴吐出陣陣炊煙,四個男人手忙腳亂,暈頭轉向;小院裡女人們笑逐顏開,洗涮乾淨一大堆臭烘烘的衣服,攤開晾曬在院子裡的鐵絲上。
陽光透過一件件滴水的衣衫,映出後邊四個女人的窈窕身姿。
兩個負責放哨的兵哥哥相視一笑,默不作聲的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安寧。
山村外的密林中,一個男人踏着沉着的步子走到一具倒地的行屍面前,伸手拔出了滿是血污的手斧。
林子很大,地面上滿是陽光透過樹冠射下的點點光斑。
男人在行屍的衣服上拭淨手斧血跡,跨過屍體繼續向前行進。
許久,他穿過了林子,再次站在了柏油鋪就的高速路邊;在他來的路上,沿途倒着橫七豎八的血肉殘屍。
男人眯着狹長的雙眼,看着路面上零星的車輛,輕輕牽動了嘴角。
他快步跳上一輛車頂,手搭涼棚環顧四周,目光定格在一個方向。
那邊,一道炊煙裊裊升起,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