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變後建制混亂,山西部與防區部沒有完整的建制系統,基本上一張證件可以隨便使喚,遠遠不如rca的存檔信息嚴謹。其實,如果周槐此時就這麼冒名頂替下去,最後也能混上大船,可他當時不知道山西部已經炸成了渣渣,生怕那邊再來人揭穿身份,於是藉着部隊人員的方便,再次找到了那對父女。
船主當時很驚訝,本來看他渾身傷痕,還以爲是個爲非作歹的惡徒,沒曾想人家是光榮的人民衛士。於是打消顧慮,爲了能夠應召入伍,主動和周槐套起了近乎。周槐目的本就在於此,見他送上門,自然卻之不恭。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槐的主要任務就是和他們拉近關係,順便了解防區徵召這些漁民的目的。
前期進入防區的漁民已經被分配至船上的各個崗位,還有一部分人被送了出去,據說是決策層打算去島上拓荒,所以一批一批送走很多技術人員。這個時候,社會精英雖然不稀缺,但是價值倒是貶了很多。防區士兵每天都在徵召那些基礎設施工人,技術性人才作爲儲備,待遇也還不錯。周槐這個西貝貨在防區混跡了一個多月,成功搞上了船主的閨女,並且許諾船主,絕對會讓他的名字出現在下一批隨船出海的名單上。當然,這是假話。周槐沒興趣跟着領導搞海外大開發,他的目的是船,所以一拖再拖,能騙則騙,故意消磨着時間。
又過了一陣子,老實巴交的船主耐心被磨光了,覺着上面的人肯定嫌自己文化程度低,所以纔不願錄用。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帶着女兒踏踏實實在防區幹活過日子。根據周槐的瞭解,船主那艘小漁船不堪大用,沒法運送太多的人員貨品,所以一直停靠在港口,作爲日常巡邏士兵的休息之所。周槐之所以矇騙船主,目的就是爲了讓他遠離自己的船。災變後雖然世道混亂,但當權派在駐地內還是儘量保留着難民們的物權,就以船主來說,在決策層允許的範圍內他們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力,例如出海的時候自己駕駛自己的船。
周槐只覺得可笑,現在這種情況,人權都沒有了,還講哪門子講物權?他猜測決策層的目的在於凝聚人心之類,武力固然重要,但適當的懷柔政策會讓事情事半功倍,決策層都愛幹這事。
這個雞肋權力好死不死擋了周槐的路。如果船主順利被徵召,那自己肯定沒機會上那艘船,船主對他沒好感,周槐自己清楚,對方套近乎只是爲了入伍,目的一旦達成,自己哪兒來的還得滾哪兒去。只要他沒法入伍,那船就是公用的,自己可以憑藉假身份興風作浪,總比跟船主死磕來的強。
總之,周槐裡裡外外的忙活最終算是成功了,因爲大規模行屍涌入京津冀,外圍防線徹底潰敗,步兵集團收攏回港口,遷移外海的時間被迫提前。已成編制的船隻承擔了轉移的重任,先後分幾批將倖存者和部隊轉移,那條小船雖然不堪大用,不過能拉幾個算幾個,也一直跟着船隊行進,周槐每次都在這條船上,美名其曰保護,實際上則是擔心這條船被棄用在海上。
所幸大規模遷移的過程中沒人在意這條小船,最後一次返回港口接人的時候,周槐謊稱這條船出現故障,沒有再讓倖存者登船,自己假模假式幫着倖存者登上其他船隻,然後找到船主,聲稱自己找到了機會,上邊已經同意把船歸還給船主,但是船現在出了故障,需要先轉移人員,之後再修理。船主本來都放棄了,經他一煽動,又傻呵呵的上了鉤,於是聽了周槐的鬼話沒有跟着倖存者轉移,而是留了下來。
周槐目的很簡單,他需要有人教會他開船,其他船主早已入伍,不會冒着生命危險留下教他。再者,周槐覺得自己需要個女人,前往海外一個人太悶了。
就這樣,大部隊成功撤離,港口除了許多無用的作業船,就剩下了一艘孤零零的小漁船;防區倖存者離開,烏央烏央的行屍反客爲主,佔領了港口。
船主父女怕歸怕,但是沒有對周槐起疑,畢竟周槐在防區待了這麼久,平時也能看到他來來去去巡邏什麼的,見他留下來陪同自己,船主還爲自己之前的態度內疚過。再然後,周槐將小船跟前的集裝箱巷道進行了封鎖——這事兒他在行,畢竟獨自流亡了那麼久。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時不時破壞一下小船,然後陪同船主修理的過程中,慢慢學習如何駕駛,以及海上航行需要注意的問題。
等他基本掌握了駕駛技術,船主也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妙。港口的行屍越來越多,可離開的船隊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周槐當初說部隊安頓好倖存者之後會回來拖船,所以讓他安心等待,可是一等等了半個月,還是沒有任何音訊,這該如何是好?
船主去找周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想知道是不是部隊把他們幾個已經忘了。周槐沉痛表示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並且對大部隊表達了強烈的憤慨,假惺惺的擠出幾滴眼淚,說自己拖累了他們父女云云,把船主感動的一塌糊塗。周槐趁機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聲稱自己願意帶着他們父女出海討生活,雖然去不了部隊所在的海域,但是近海也有島礁,完全可以安全的生活。
誰知船主居然十分理智的拒絕了他,告知周槐自己打算帶着女兒回鄉下,本來他們就是從鄉下來到這裡的,既然這裡混不下去,回去也是條出路。爲了報答周槐,船主表示願意把閨女嫁給他,並邀請周槐隨他們一起回鄉,就此平穩度日。
周槐費盡心思就是要出海,現在船主卻給了他這麼一個答案,差點沒給他氣死。周槐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要說服他跟自己出海,可是船主執拗的厲害,說到最後也煩了,大手一揮把小破船送給了周槐,表示要出海你自個兒出,我要帶閨女回家,不陪你玩了。周槐機關算盡沒能得償所願,只得假意聽從船主的意願,在外出準備回鄉物資的時候將其留在了行屍羣裡,獨自一人返回了安全地帶。
船主閨女不疑有他,只當父親不慎死在了行屍口中,周槐告訴她自己打算出海的意願,船主閨女雖然不會駕船,但也沒有拒絕,只說周槐去哪她去哪便罷。不料船主並未喪生,於夜潛回集裝箱,見自己的女兒被那人面獸心的傢伙欺騙玩弄,一時怒極,衝進集裝箱和周槐廝打在了一起。周槐擔心船主道出自己的所作所爲,於是在廝打中痛下殺手,徹底絕了船主的性命。
父女倆死的不明不白,從頭到尾都不曾知道周槐的真實身份,只因一時不忍救了他,結果卻招致殺身慘禍。
有過相同經歷的不僅是這船主父女,姜河一夥兒同樣也曾深受其害,所以,他們來複仇了。
姜河爬上船舷的時候,周槐剛剛踱步走出了巷道,乍見站在甲板上的姜河,顯然怔了一怔,似乎沒反應來。宋瑤和邵山還在水裡,船身擋住了他倆,周槐並沒有看到二人。
“又他媽是你?!”周槐回過了神,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大罵一聲,揮手將血跡斑斑的撬棍擲向姜河,自己腳下發力跑上棧橋,直奔船艙。
姜河的暴怒一點不比他少,同一時刻怒吼着衝了過來,閃身避開飛火流星般的撬棍,拔出腰後的砍刀劈了過去。水下兩人也不再奮力攀爬,趁機遊向了岸邊。
甲板上的兩個人裹挾着新仇舊恨撞到了一起,姜河一刀劈了個空,鋒利的刀刃剁在了船艙門口,濺起一串火星。周槐扭曲了一張臉,探手抓住姜河握刀的手,狠狠撞向艙門棱角處,整個人貼近姜河懷裡,藉着奔跑的力氣一膀子扛了過來,重重頂上了姜河胸口。姜河沒比周槐高多少,手臂被制的同時前胸又受了一記重擊,身體向後仰倒的瞬間用手扯住了周槐的頭髮,後者吃痛,放開了姜河握刀的手,攔腰將其抱起,順勢撲倒在地。
仇人見面那是分外眼紅,兩人一句廢話沒有,瞬息之間已是廝打在了甲板之上。周槐身體比姜河強壯,不過姜河幾個月來摸爬滾打也算是彌補了身體的不足,雙方你爭我奪廝鬥了片刻,誰都沒能把刀搶下,姜河索性鬆開了刀柄,翻身將周槐壓在了身下,揮起拳頭揍了過去;周槐猝不及防捱了一拳頭,痛罵一聲反握姜河兩手,以頭作錘,一腦袋撞在了姜河臉上。
鼻子和腦門兒親密接觸,鼻子沒能幹過腦門兒,一擊之下鼻血長流,連帶着眼睛裡也酸出了眼淚。周槐一擊得手,一把推開姜河,順手撿起了砍刀,正要劈砍,餘光驀然看到棧橋上居然又上來倆人,當即調轉槍口,揮手將砍刀甩了出去,自己轉身鑽進了駕駛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