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轟鳴過後,少爺發現小命沒丟。原來這裡既是控制室又做避難所,專爲事故而建……
探脖觀察窗外,從船身到山洞被切出個整整齊齊的球狀空間,直徑約爲200度拉計2公里左右…天頂有塊破口已見隱約繁星…整艦估計被炸去1/7。
門自動打開,探頭張望,腳下一眼看不到底,橢圓房間現在突出巖壁有90度拉遠,孤懸半空……全靠上方垂下的承重結構固定……後門什麼的早沒了……
根據計算,毀滅範圍遠至演武場及周邊設施,覆蓋大半個B區,得重新找路……
擡頭尋覓,貌似只有順“樑”而上,到頂便能看見副炮座機架
就這樣,外壁稍一冷卻,子良動身,眼下這“樑”似乎專爲災難設計,裝了手扶雲梯,很輕易地就攀到高處,是個小小的落腳平臺,左手閘門損毀殘缺,冒着火星……原本連接通道的位置現在卻是深淵……再要往上,握槓沒了。
很顯然造船者低估了爆炸事故破壞範圍。
地圖顯示副炮炮基旋轉機構就在8度拉高處!一串損壞的窟窿後邊!透出紅色光線,或爲彈倉……
8度拉相當於地球104到105米,卡星人眼裡8個成年身高的距離……
外牆滑不丟手,有規律地分佈着連串矩形淺坑。倘若攀爬老鳥尚有一線機會……但那是倒角!……上不着天,下不挨地,鐵定摔死……
無路可進,便調取記憶體
分析顯示眼前建材由29種未知元素合成,耐熱抗壓性極好,兼備自行修復能力,激光打洞就別想了……
又查明自己位於加農陣列中子炮2號火力位斜下方,隔層布有大量管線,艙體壁板老化加之爆炸衝擊,隨時有鬆脫可能……
這是唯一的機會,必須成功,擡手開炮,破裂聲中,成捆管路“嗵”地垂下來……
少爺按下腦後開關,拖出五條晶纜,依仗納米科技延長十倍,抓着它們甩上去,瞬間捕獲目標,“吱啪”吸牢,自動對接成功,然後彈出虛擬鍵盤,首先連通並控制副炮,輸入開啓底閘指令,再以代理身份訪問阿瑞娜,並嘗試進入定向重力總機……
三番五次後,報錯不斷,某處伺服節點故障……這樣,倒置重力飛昇的計劃就只能泡湯。
眼看頭頂九葉閥門隆隆開口,出路近在眼前,他乾脆咬咬牙,一扯線纜,縱身躍上……納米材料強度高,韌性好,三五下就爬到中間……手腳並用已接近目標……
稍稍鬆口氣朝下張望,黑暗一片,心裡直打鼓。剛剛急於離開,勇往直前。現在過了勁,方覺腳底冷風“嗖嗖”直冒……吹得人左右晃盪……加上背扛一挺重型武器,簡直是膽戰心驚……
僅一步之遙即可盪到攀住的地方,手卻已軟了……鑑於久握打滑,不能再拖……遂狠下心來回擺動
“……二……三
等等……
二……三……
等下……
二……三……四
走着!……喲喲……不行,不行……”
子良自言自語時,氣流旋轉,風更急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掛在窗外的布偶般孤獨無助……心中惶恐不安……本能地抱緊纜線……
但理智又說這是錯誤的!
乾脆數到五吧……
重數……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走!!!!!……誒呀…不行……要麼數到十五算了……
…………
………
二十,二十…這次一定要跳了!…
……
二十五
……”
看着面前高於頭頂的斷沿忽近忽遠,心裡一次次發虛退縮……
終於,當數到三十那一刻,少爺決定保持這個記錄不破,閉眼撒手,如飛鳥般優雅地撲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美麗的弧度……
這橋段搭配帕瓦羅蒂的歌劇伴奏會更加詩意……劇名可以是《天外飛仙》……但結局是《狼牙山五壯士》,他離脫險還差半個身位……
……掉落加速度令後腦的線纜猛地扯緊,連同強殖晶片一塊兒拽出,卡星人近乎窒息…………
下墜過程好像用了很久,在此過程中少爺想到了養父,養母,南陽公主,皇后,阿福,金三泰,宇文化及,宇文成都,以及每個和他生命有過交集的人……
不行啊……還不能死啊……一大攤恩怨等着去了結呢……
可是……
已經太遲了!
他放棄地閉上眼……直到耳邊響起電音:“定向重力進入負值”
驚異四顧,才發現身體已飄蕩於虛空,……有股無可對抗的力量正拖拽自己緩緩升舉,迅速靠近炮室底座……
順手摘回晶體,飄飄然進門……剛摸到實地,九葉閘“咔哧”關閉,隨着聲“重力修正!”……人“啪”地摔個狗吃屎……
子良躺了很久,大口喘氣,平復心態……“指令應當未送達,難道天又助我也?”……
管它呢,反正繼續前進就是了……
仔細查閱結構圖,地處戰艦頂層,動身經過隔壁彈艙,來到炮塔前庭開放區域,爲氣勢恢宏的離子炮羣所震懾……唏噓讚歎一番後,直接爬出飛船外殼,頭頂就是山岩內壁,從裸露寒冷的天然環境前往C區毫無阻礙,且風險更小……
可惜的是,這條路中途被地殼活動卡死,只留狹窄間隙,足足3公里厚的頁岩將船首部分隔在對側,整艦好比斜向插入葫蘆狀空洞,在葫蘆腰這裡收緊……除了重返內部,別無選擇……
開個口子,打強光照射,下面依舊影影棟棟,時不時傳來類似“熱脹冷縮”的異響。
總不能等一輩子,他謹慎地丟入振波手雷,待得氣浪散盡才跳下,結果發現洞切得太好了。人剛巧騎在內壁斷面上……
左手是走廊,右手是庫房,有灘噁心無比的東西爛在角落……暫未發現感染跡象……在另一側,他見到了心儀已久的“開路神”,連發型號的……
經歷多了,自然摸出規律,即好槍不易得,於是上來便一通火力防患未燃,打到不明物體冒起青藍色火焰,燒的嗶嗶噗噗方纔罷手……趕緊拿了武器迅速撤離……
他走的後門,出去卻一腳踏空,翻着筋斗滾落……也不知滾了多久,總歸是滾到少爺險些偏癱,分不清天南地北,滾不動爲止……
扶牆站起來,抹把額,滿手的紫色,四下打量,前面是斷頭通道,背後及頭頂的船結構與山岩糾纏在一塊,整個扭曲變形,拗得一塌糊塗,而自己則剛巧穿過了廢墟間隙……
調取信息庫,頓覺烽迴路轉,岩石對面就是剛來此地,祭祀大廳1點方向的死衚衕,當時還誤作城門驛道,如今想想真愚昧,也就是在那聽見背後一聲輕嘆,進了岔路……所以只要抵達對面,就能輕車熟路去電梯了……
至於怎麼個過去法,他反覆斟酌,最後極不情願地選擇了A8號通道-2號計算機中心-能源變壓室-情報處理中心-艦長行政區-大型計算機中心-最終在生物實驗室搭乘萬向梯就可直接離開……
前面還算順利,但在能源變壓室遭遇寄生原蟲羣,打了很久才甩掉,等推開情報處理中心大門,眼前一切令之頭皮發麻……
藉着時有時無的照明,可見昏暗的大廳中屍首遍地,枯骨縱橫,堆疊壘加,沒至腳面……四處跳躍着幽綠的火苗……星星點點……無比安靜……
資料顯示船上精英全體殉艦,集中坐化於此……
他想起來了,第二次搭萬向梯,半途曾有停頓,當時外頭黑咕隆咚,看不真切,正是此處……
只要找到那電梯,便可直達C區,遂仰頭環顧…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很快就發現了主控電腦右側後邊,兩人高處,有個巨大破損洞口…裸露着隔壁的光子導軌,下插金屬條一根,冒在當中,造成運行卡頓……正是此處!
停車既非因爲自然到站,那此處即非站臺了……
信息庫中雖有提及緊急情況下搭線短路,招來萬向梯的做法,但手頭一無工具二無材料,唯餘老老實實步行一途……
提到生物實驗室,子良心中陰影面積迅速擴大……那兒可別還有什麼……
帶着警惕,踏入深深淺淺的殘骸,跋涉在縱橫錯搭的枯骨中,望着那些空洞漆黑的眼窩,想想自己皮肉之下也包裹這種結構,一時間感嘆生命之輕……
行至一半,身後大門忽然“嘭”地巨響,三葉金屬門板被生生拍飛……
他第一反應就是“拉尤加”!回頭卻看見一團青綠色熊熊烈焰闖了進來,那灘爛肉居然沒燒光!……
火苗中,惡魔扭曲着臉,張嘴嚎叫,從地上撿起大腿骨引燃當做武器,揮舞接近!
“什麼鬼!?”穆正先以“日照”射擊,無效……又以“融合炮”狂轟,未能減緩其速度分毫……遂取下“聚變散射炮”……“去死!”……
強光過後,它只萎靡了一下,就重新站直,火勢更盛!:“喔嗷嗷嗷!!!!”蹭蹭蹭迫近……
子良取“海神鞭”急劈……啓料綠焰分作兩團,左右夾攻……險些叫點着屁股……由於身處滿地嶙峋,挪動艱難,乾脆抽出道勁風,刮開坦途……騰片戰場……
此時,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隨着對方的動作,原本散在各處,忽明忽滅的星星點點冉冉升騰,徐徐旋轉……緊跟節奏,逐步加快,最後化作炙炎龍捲襲來
少爺凌空後翻,落地豎挑海神鞭,抽飛大量屍骨,劈頭蓋腦砸過去,壓滅火勢……同時迅速檢索數據庫……搜尋相關答案…
很快就在科技樹,平行宇宙,慢中微子穿越一欄下發現些許記載……:《衰老的中微子,不可思議的錯位空間》…裡頭提及某種幽靈粒子……它們因五維混亂而跨越於不同時空……既具備中微子的穿越性,又能緩慢到與原子分子互動,好比光波粒二像性,表現爲詭異的可燃物等等……文中未提及應對方法……
但穆子良不需要應對,只想讓它滾蛋遠遠的……於是用聚變炮連續轟擊阻撓……自己則逃往3號門……以密碼叫開艦長辦公室……進去鎖上……
直到外頭沒了動靜,纔有空細細打量此間
地方雖小,但設計的簡約流暢,半圓懸浮桌案、摺椅、通訊、資料晶簇等一應俱全。激活虛擬屏,跳出三D紀念照,年輕的船長身披法袍肅立艦首,不怒自威,身後是龐大的第十艦隊。翻到下一屏爲全家福,高高矮矮的綠人各執兵器擺正pose,頭上還閃爍着引標及名字。後面有嬰兒照,眼部緊閉,尚未發育完全……活像只牛蛙……
看到這裡少爺產生了錯覺:地球人立場:外星品味好怪。本族人立場:卡爾塔斯曾馳騁星際,輝煌無比,豪氣由然而生。
多想會精神分裂,沒啥有用就撤…………
等等……這嬰兒叫加貝!
金老頭曾提過!
下標還有組外星密碼:རྩ་ཆེ་འི་བདག་བཟུང།
不管什麼全捎帶上……
剛起身,門被燒穿,穆正頭也不回,直接奪後門而走…出去遇到螺旋形下降階梯…奔了大約七八圈的樣子到底。左拐碰開大型計算機中心閘門……
嗯,怎會這麼臭?……臭到他捏緊鼻子。再一看,哦喲!原來先前鑽馬桶的地方!不知怎麼的已經倒翻出來,淹了廁所,流淌滿地,鄧氏蟲羣早不知所蹤……嫌髒地踮腳穿過,進入弧形迴廊,牆上掛着“長臂屍”的碎條。生物實驗室近在眼前……
遠處“轟隆咔嚓”不斷接近,“火焰魔人”窮追不捨……
聚變槍之所以有效全因衍生核電磁脈衝,但十分微弱……如果有把脈衝波武器的話……
正琢磨,屁股後沒了動靜……
嗯?怎會輕易放棄?少爺警惕地張望,見不着任何異常,遂打開多頻譜3D雷達……
默認X光,眼前一片深紅,改伽馬射線,一片雪花,切到量子波,全藍,熱視裡紅紅綠綠,那傢伙憑空消失了一般……最後啓用空間曲率擾動……終於在天花板上尋獲一塊棕色軌跡……斷斷續續,往實驗室去了……
少爺蹲低身子,據槍靠近自動門,貼牆摜入振波手雷,伴隨爆炸,閃身衝入……
棕色線條繞過拐角,消失在第六排標本槽後。他碎步前進,很快就看見萬向電梯,閘門開着,信號燈長亮。而翻肚的巨大死蟹早已不翼而飛。這表明是個陷阱……
穆正退到標本中間,屏息伏下,靜靜守候。旁邊混濁的懸浮液中探出張奇怪的臉,隔着玻璃好奇地打量他,那是條卡隆星八斑分體電刺。
少爺敲了敲,怪魚扭一扭,無聊地來回兜圈。突然,它開始變得焦躁不安,拼命撞擊缸沿…節奏越來越瘋狂…
當子良從驚悚的魚目裡看見一張死透臉孔的倒影,背後的儲罐“桄榔”爆裂了……
好傢伙!…生着黑水星藍殼巨背蟹的胸甲,卡爾塔斯軀幹,歐拉人的下肢,格羅姆人的觸鬚……最後纔是重中之重:
地球人的手臂!
由此看到頭部,面容一團漿糊,翻動着無數“眼球”,正逐步構成陌生的五官輪廓……但真正嚇到他的是左右兩側太陽穴上的副臉:王翦和馬超!
發愣的空擋,巨拳已砸下。慌忙就地十八滾到開闊區域……
那物也不來追,揪出半人大小的電刺魚,盤繞在臂彎,瞬間吸收同化進去,然後看看掌心,得意地伸出食指,照準少爺,射出猛烈的刺眼亮弧……
穆正飛撲躲避……成排的水槽爆碎……
“秦始皇”引頸大笑,身周冒起丈許青焰,三張臉同時開口:“徐~福~果~不~欺~朕~大~秦~江~山~,千~秋~萬~世~哈~哈~哈~!”說着又伸手抓過只凱門星獨角飛翎同化……
子良藏在拐彎處看了個真,始皇隨着那邪火跳動而扭曲肢體,完全是一具擁有前世記憶的傀儡而已。“奪舍”一詞晶體中並未提及,他只是根據現象作出推斷……
死傢伙佔了正廳,而抵達北天門的目標已越來越接近,穆正心中一通惱怒,衝出去猛打……結果被丟到天花板上反彈着地……
站起來再硬上,人家就是不讓過………近了用觸鬚抽卷,老拳亂捶……遠了放電伺候……
子良拼命在掩體間騰挪射擊
“海神鞭”數回合就發出低電警報,“融合炮”亦將告頃,還剩“聚變散”,他繞着敵人飛奔開火,邊打邊投擲手雷。心想:我都快暈倒了……你血槽還能剩多少?
果然,時間不大,“嬴政”晃了晃腦袋
少爺忙起鬨:“倒!倒下!”
豈料那廝顱頂青焰猛竄,身形陡然暴漲三圈,揮手拍出柱頭粗細的強光,沖天火球中,公子武器脫手,慘叫着飛了出去……
甦醒時,背後傳來隆隆腳步,說明昏迷只持續了數秒,眼前是一堆冒煙的“海鮮”,往上看見中央控制檯,後邊是養殖格里芬衛星三號惡魔月巨噬獸的水缸……
欲起身,腳下一個趔趄,低位關節扭了,回頭是近在咫尺的死臉,據《史記·本紀》所述,尉繚子將嬴政的形象描繪爲:“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努着鳥嘴,馬眼圓瞪,蜂鼻嗡嗡着,欲伸掌來拿……
穆正連滾帶爬,“大哥!在下也是美男,給點面子好不好!?”言畢被“屎皇”一拳揍飛:“何~方~怪~人?~生~得~絲~瓜~一~般!”
少爺口吐紫血:“喏,我警告過你的”遂按下遙控雷開關,養殖皿應聲破裂,淘淘大水奔涌而出,將現場一切衝個稀巴爛……
混濁的氣泡中,三隻龐然巨物高速遊近……子良認清方向,拼命波腿劃手衝至電梯……眼看勝利在望,卻被一把抓住傷腳往回拽……用日照狠狠射擊亦不得脫……
掙扎廝鬥中,周遭一暗,水裡打開六排無邊利齒,硬生生將“嬴政”裹走,只留下串不甘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