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和這個男人交流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爲他帶着這種極不安定的情緒,我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時候是亢奮狀態,什麼時候是冷靜的狀態。看着身邊的皮德利被折磨的樣子,對我的精神也是一種摧殘。
這個男人站在我面前,昏暗的燈光照在他臉上,顯得無比的陰暗。房間裡依然是那麼潮溼,黴味依然無時無刻的充斥着我的鼻腔。但這些都不重要,我要想辦法把皮德利帶出去。即使他是一個犯下滔天大罪的罪犯,也不應當在這裡受到懲罰,況且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他!
我想到了一個主意,對那個男人說道:“喂,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
“你忘了一件東西。”我必須在那上面賭一把。
“什麼東西?”他警惕的看着我,將臉湊了過來。
“我的手機。”他拿出過我的配槍,卻並未拿出過我的手機,“我的手機上有gps,這個時間點,警察說不定已經找到這個建築了,現在正在搜索呢。”
聽到我的話後,他的臉色變了,迅速翻着我的口袋,尋找着那個小機器,當發現我的口袋空空如也時,他露出了噁心的笑容:“想騙我?你根本沒有戴着手機。”
看到他這樣的情緒,我反而安定了下來,同樣笑道:“沒戴纔是問題。”他的掛着笑容的嘴角隨着我的話凝固了起來,“如果帶着,他們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會被你發現。被你關進來之前,我就已經把它丟在路上了。難道你不知道手機在發送和接受無線信號的同時,可以確定地理位置嘛?”
“你說什麼?”這傢伙猛的衝到了我們身後的門口,瘋狂的喊道:“我去把他們全殺了,來一個殺一個!”說着,就跑出了房間,鐵門被狠狠的摔上,但並未鎖起來。
我緩緩的舒了一口氣,萬一我賭輸了,手機真的在他的手裡,結果就是另外的情況了。沒錯,我就是在虛張聲勢,目的就是讓他離開這個房間,只留下皮德利和我本人,這樣,我纔能有機會逃離這裡!
“皮德利,醒醒,還活着嗎?”我弓着腰,勉強的站了起來,用極其難看的姿勢走到了皮德利旁邊,當然現在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有個主意,可以出去。”
“怎麼……出去?你自己都被綁……着。”皮德利幽幽的聲音猶如是從天邊傳來一般。
“門沒鎖,幫我解開繩子。”我看向那支血肉模糊的手指頭,正在微微的顫抖着。
“哼,我逃不了的,出去也是被你們抓捕。”他拉攏着腦袋,已經失去了求生的*。
“你想知道走私組織是怎麼被抓住的嗎?”
我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猛地擡起了頭問道:“誰?”
“那就來做個交易,我會告訴你走私組織的幕後情況,但是你要協助我逃出去,將那個人抓捕歸案。”
“呵,呵……”他無力的對我笑着,眼神裡閃爍不定,似乎是在思考。許久之後,他纔開口說道:“這個交易不公平,我還有個條件。”
“說。”
“我要那份研究資料。”他的話語裡透露出一幅不置可否的態度。
“爲什麼?”
“你答應給我,我就告訴你。”他勉強的笑了一下。
研究資料肯定不能給你,我現在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從邢檢手上覆制過來,但是現在根本不是猶豫的時候:“我答應你,但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包括力雄集團的犯罪記錄。”
“成交。”他說着,用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幫我解開了死結,一隻手脫離了束縛,很快的,兩個人都重獲自由。我撿起了被那個人丟在一邊的高壓電擊棒,打開開關,但是電力似乎已經用完了。不過有個防身的東西總比沒有強,我緊握着電擊棒,偷偷的朝門口走去。
離開了房間,是一條水泥砌成的甬道,頭頂上有很多水管,還有一條通風管道。但是光是看管壁上斑駁不堪的鏽跡,就知道這裡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打理了。我一腳踏出房間,才注意到甬道里全是一腳深的積水,非常粘稠,嚴重的黴味就是從這些液體裡面散發出來的。而且仔細的看,還會發現一些白的東西在蠕動,讓人感覺非常的噁心。一想到自己是被拖進來的,我幾乎要吐出來,只好將注意力轉向了甬道的兩邊。兩邊並排着有許多和囚禁我們房間同樣的門,我嘗試着打開其中一個鐵門,但走近一看,才發現門和門框已經用鐵水澆灌過,徹底封死了。
“喂,你最好來看看。”這時,皮德利站在另一扇鐵門前,臉色蒼白的叫我一聲。
我好奇地走了過去,發現那扇鐵門沒有被封死,露出了兩隻手指寬的縫隙。甬道里的燈光很昏暗,如果不仔細查看,很難會發現。我透過縫隙朝裡面看去,剛開始覺得有些黑,但當眼睛適應裡面的光線後,我注意到房間內的地面上,隱約有一個人的頭骨。我以爲自己看錯了,揉了一下眼睛,再次朝裡面看去,那的確是一個人的頭骨。空洞的眼孔剛好對着鐵門的縫隙,仔細觀察,還能看到在頭骨上蓋着幾縷頭髮和未完全腐爛的皮膚。
“走吧。”皮德利在一旁拍了我一下說道。
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我望了一眼甬道中其他的房間,瞬間明白了這裡的鐵門被封死的原因。這樣的房間,在這個地下研究所裡面,不知道有多少間,而且看剛纔屍體腐爛的情況,似乎已經有很多年了。我看了一眼已經走在前面的皮德利,跟了上去。
沒一陣,我們跟隨着那個犯人留下的燈光,走到了一扇灰色的隔離門面前。隔離門上的油漆也已經剝落得差不多了,露出了大片黃色鐵鏽。想着終於能出去了,我試着推了兩下,可是隔離門紋絲不動。低頭仔細地一看,才發現這一面沒有任何門把手,好像只能從另一面打開。“媽的。”我大失所望的罵了一句,看着同樣無奈靠在一邊的皮德利說道,“只能等那傢伙回來了,我們先埋伏一下吧。”
“等一下,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皮德利問道。
我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仔細的聆聽起來,聲音很小,像是有人在用指甲颳着什麼。我左右環視着,兩邊的甬道一條是我們剛纔走過來的,另一條是繼續往深處去的,漆黑一片,但聲音並不是從那裡傳來的。我將目光移向面前的隔離門,將耳朵貼了上去。好像門那邊有什麼東西,正在門上滑動,接着滑動聲停止了,然後是“嘭”的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被貼在了門上。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襲向我的大腦。
心裡暗叫一聲“不好”,我從門前猛的跳開,對皮德利喊道:“是爆破!離……”剛蹦出四個字,耳邊一聲巨大的悶響,隔離門幾乎擦着我的後背,彈到了甬道另一面的牆上。一股硝煙味瀰漫開來,我被這股衝擊力打了一個趔趄。還未起身,就有幾個人從背後壓倒了我,這熟練地動作,是警察沒錯,終於有人來了。
“蒼厲?”有人認出了我,把我扶了起來。
“邢天明!”我看到有7、8全服武裝的特警,從隔離門後面涌了進了,並迅速向兩邊的甬道探索而去。
“你怎麼在這裡?”邢天明上下掃視了一下我,問道。
“比較複雜,我找到皮……”我的話說到一半,卡住了,因爲本來在我身後的皮德利,消失了!“草!人呢?”
“什麼人?”
“皮德利,剛還在我背後,跑了?”我焦急的左右找着,除了幾個特警和邢天明,根本沒有皮德利的身影。只有一種可能,爆破的時候,他在我沒注意的時候,跑了。“借我一把武器,皮德利還在這裡,必須找到他。你們怎麼過來的?”
邢天明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交到我手上,說道:“我們來的時候和一夥武裝人員交火了,他們退到了這個地下設施裡面,怎麼就你一個人?”
“我遇到了綁匪,也碰到了皮德利,聽綁匪說這裡是一個廢棄的研究所。”
“皮德利和你在一起?”邢天明問道。
“剛纔是的,但爆破的時候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檢查了一下手槍裡的彈藥,打開保險,上好膛,對邢天明說,“你沒碰到胖子嗎?他去找你們了。”
“沒有。”邢天明這麼一說,我心裡忽然擔心起來,希望胖子不會有事。
大致瞭解了一些情況,我借了一套避彈衣,馬上參與到了行動當中,和邢天明一起朝另一邊的甬道走去。這邊的甬道沒有任何燈,但是因爲特警已經參與了進來,各處都已經放上了戰術手電,比原先那種昏暗的燈光要明亮許多。我從邢天明的得知,局長陳賢宗在3多小時前,接到了綁匪的電話,作爲人質交換,來到了這片老城區。然而剛剛到達這裡,一夥武裝人員就從城區裡向他們展開了猛烈的突襲。陳局長受到了槍傷,警察與這夥人迅速展開了火拼。那個時間應該正好是我們準備分開行動的時間。之後由於特警的加入,恐怖分子的火力被壓制住,但是他們很快的退進了這個地下設施裡面。警方無法從正門攻入,卻剛好發現一口老井下,有一個隔離門,所以邢天明帶着一隊特警殺了進來,沒想到碰到的人會是我。
當然了,我也把我們發生的事情向邢天明轉達,並且告訴了他那份研究資料的重要性。以及我們碰到的綁匪和他的同伴,我被綁匪搞暈,然後碰到了皮德利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他先是對於我們違反父親的命令,進行了嚴厲的批評,但最後還是允許我和他一起行動,並且馬上將胖子和雷立行他們的情況彙報給了指揮車。
和特警一起行動要安全很多,他們有精良的裝備和各種開鎖爆破的技術,一路上沒有任何耽誤,我就在不知不覺間被帶到了另一扇的隔離門前。門已經被之前到達的特警打開,我聞着一股火藥味,和邢天明一起闖入了門的另一邊。
同樣又是一條甬道,但只有兩扇門,一扇是剛被爆破的隔離門,另外一扇則是盡頭的鐵門。我和刑天明蹲在鐵門的一邊,排成了一列。而另一邊的兩個特警看我們準備好後,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緩緩地擰開了鐵門。
“吱呀”一聲,我的心已經繫到了嗓子眼兒上。鐵門露出了一個縫隙,然後縫隙逐漸變大,當達到一掌寬時,兩個特警突然起身,衝了進去,幾乎同時,我聽到了連續的槍響。接着,一個圓滾滾的東西一下被甩進了甬道內,滾落到我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