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推車手術車狂奔,最後在醫生和護士的接力下,李慧林被送進了急診室。胖子將事情交代給聞訊而來的巡警後,便和我們一起回到了戴玉所在的病房裡,戴玉將她的目的告訴了我們,從她的口中,我們獲得了珍貴的信息。
十年前,新力大學醫學院發生了一起6個學生的失蹤案件。連續6個人失蹤,屬於特大的刑事案件,然而警方卻並未公開,同時這件事被悄悄地掩蓋了起來。一個月後,6個人的屍體被人發現,死狀非常殘忍,他們的四肢和頭顱全部被調換到其他人的軀幹上。而且更爲詭異的是,四肢、頭顱與軀體連接的地方,沒有縫合的痕跡,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長”在了上面。後來法醫對每具屍體進行了詳細的鑑定工作,又發現這6個人的死亡時間,實際上遠長於1個月。正在案件準備重啓的時候,一道命令忽然從上層傳下來的,所有的資料被整理封存,送往了檢察院。而在警察局內唯一留下的記錄,就是案件相關人吳佩慈的失蹤案。
醫學院院長,戴傳峰屬於力雄集團的研究人員,這6個學生其實都是他的學生,一起做着一項力雄集團要求的研究項目。事件發生之後,戴傳峰懷疑6個學生的死亡可能和這項研究有關係,他擔心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所以將成果封存了起來,以此作爲要挾,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在力雄集團日益的壯大的同時,有不少人都抱着與戴傳峰相同的想法,所以這十年裡,他將這羣人聚集到了一起,開始秘密的行動起來。然而,事情在一個月前出現了變故,戴傳峰身體突然惡化,一夜之後,他停止了呼吸,甚至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研究成果寄託給下一代。但是他全力抗爭的遺志傳到了戴玉身上,戴玉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僞造了戴傳峰活着的消息,接着根據父親的遺言,找到了我們,希望得到我們的幫助。
經過一段時間的交談,我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但是需要我們的幫助,卻是一件非常突然的事情,與其是找我這個新手刑警,不如去找父親更加的可靠。“爲什麼要這麼相信我們,今天不過是第一次見面。”
“小女子只相信爸爸的話。”她堅定地的說着,“而且我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
“不是第一次?”
“我觀察你們很久了,從警校發生的那起案件開始,我就在關注着你們。”徐教授突然代替戴玉說道,“其實你之前偵破的幾個事件裡,都有我的一份。”
“啊。”我快速的瀏覽着自己的記憶,半年前的事件裡面,一直存在着一個神秘的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位接待生。“你是……”
“別擺出這麼驚訝的表情。”徐教授說着,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使勁搓起來,我看到皮膚的碎屑從他指縫掉落到地上。我聽說過易容,一般都是通過戴面具或者將皮膚粘黏起來等等方法。但第一次親眼看到帶有這種特技的人,讓我感到大吃一驚,直到一張更令人咋舌的臉孔出現在我面前:“你不是被武警帶走了嘛?”
“那不過是個製造炸彈的瘋子,你應該感謝我幫你們抓住了隱藏的犯罪份子。”徐教授不僅性格產生了變化,連聲音都變了,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
然而,正是這種輕飄飄的態度,讓我一聽就來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無論你是什麼目的,都不應該去犧牲別人的生命!吳玉芸因爲你變成了那樣,雙玉酒店裡,你盡然用一百多人的生命開玩笑!”
“吳玉芸完全是自願的,我不過是在背後推了她一下。而沒有雙玉酒店的事情,你們也不可能獲得那張集體照。警察總是在事件發生以後纔出現,你們這種犧牲他人的方式和我沒有什麼區別,你們纔是僞正當。”
“你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你已經觸犯了法律,我就必須要逮捕你。”我拿出了手銬,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但是他卻帶着不可一世的笑容,非常順從的併攏了雙手。“行啊,你逮捕我,我就把你們警察的所作所爲公佈給媒體。”
而這時,身後一個人拉住了我的肩膀。“雷立行?爲……”
“他是警察的重要的線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保護的。”雷立行忽然走到我面前,抽走了手上的手銬,又塞回了我的腰間。接着他看着面前這位帶着狂妄笑容的男子說道:“你最好別做出界的事情,別讓我抓住機會。”
“呵呵,這是在威脅我嗎?”徐教授輕蔑的笑着,被一旁的戴玉打斷,“好了,徐教授,不要太得意忘形,適可而止吧。”
“是,小姐。”沒想到戴玉的一句話,就像這個輕浮的男人收攏了態度。
戴玉彬彬有禮的對我們說道:“小女子在這裡給三位道歉了。”說着,她優雅的低下了身段。她大家閨秀般的禮儀加上甜美的長相,如果不是在心靈上隔着一層撕不破的隔閡,一定是我極力追求的對象。
“咱們走吧,已經沒什麼可說了。”我擡起頭,看向了直起身子的戴玉,“雖然很感謝你提供的情報,但是我們畢竟是兩條路上的人,無法提供幫助,抱歉。”說完,我就轉身朝病房門口走去,然而在踏出門的一刻,我聽到了她的聲音:“蒼厲,你一定會幫我的,一定。”我無言的搖了搖頭,走出了病房,心裡面縈繞的是“警察總是在事件發生以後纔出現,你們這種犧牲他人的方式和我沒有什麼區別,你們纔是僞正當”這句話。
離開了病房,才注意到醫院裡瀰漫着一股異樣的氣氛,有些人不安定的朝樓梯涌去,也有一些人打開病房的門,好奇的觀望着。
“怎麼回事?”胖子玩笑般的說道,“發現外星人了?”
“去看看。”雷立行說着,也朝樓梯跑去。
我們三個隨即往樓下跑去,越往下人越多,當到達醫院1樓的時候,一大羣身穿藍色制服的警察圍住了醫院的諮詢臺,正在驅散聚集而來的人羣。而人羣之中,也出現了幾個記者打扮的人高舉着照相機,對立面進行着拍攝。胖子二話不說,用他坦克般的身軀爲我和雷立行拱出一條道路,直接插進了最裡層。
“邢天明?”聽到了胖子的聲音,我的視野同時開闊起來。邢天明帶着那位李姓的刑警,幾個人圍在諮詢臺的外面,而諮詢臺裡面,一個頭發蓬亂的女子用顫抖的雙手握着一把尖銳的手術刀,抵在首席檢察官童心怡的脖子上。
“你們怎麼在這裡!”邢天明聽到了胖子的叫聲,同時看到了我們三個人。“別再來搗亂,這裡沒你們的事。”
“少廢話!”胖子呵斥道,“童檢怎麼會成人質!那個人是誰?”
“宜佳佳!”邢天明及其不耐煩的說道,“想幫忙就快點幫忙驅散人羣,尤其是那些記者,在這樣下去,犯人有可能會失控。媽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老弟,雷子,來幫忙。”胖子一聲命令,我們又擠了出去。
從來沒有做過驅散工作的我,自然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索性隨便抓住一個像記者一樣的人,對他說了半天,不僅沒有將他趕走,反而對我提出了一大堆問題。正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胖子一把拽住了這個記者,威脅道:“再不走就告你妨礙公務。”顫抖的臉龐和兇惡的眼神,幾乎把記者嚇癱。而這一招非常好用,一瞬間,不僅讓記者跑出了醫院,更讓周圍的人全部自動退到了很遠的地方。幾分鐘後,在胖子的協助下,混亂的場面平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被驅趕到了醫院的外面,同時警察迅速封鎖了諮詢臺周邊的區域。
“宜佳佳不是被童檢帶走了嗎?”胖子回到了諮詢臺,小聲問着邢天明。
“路上出了點狀況,讓她跑了。”邢天明緊緊的盯着諮詢臺裡面,一位談判專家正在和女孩交談,而剛回答一句,忽然轉向了我們,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這裡沒你們的事,快點走。”
“放屁,一個女孩都看不住,還好意思說!”
邢天明厭惡的掃了我們一眼,又看向諮詢臺裡面。談判專家和宜佳佳一樣,坐在地面上,平靜的說着:“宜佳佳,爲什麼要拿着刀呢?”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宜佳佳沒有理會他,嘴中碎碎念着。本來白淨的面容已經哭花了,凌亂的頭髮緊緊的貼在臉上。
“那告訴我,是誰?”
“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宜佳佳一下用力勒緊了童檢的脖子,童檢的臉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同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知道,宜佳佳,你先冷靜下來。”談判專家溫和的說道,“你想念媽媽嘛?”
“我……”女孩沉吟了一下,眼淚落了下來,“我想,但是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你媽媽也想見你,你知道嗎?”
“我不信,她在哪,她在哪?”女孩質問着。
談判專家回頭向邢天明點點頭,接着,一個滿臉含淚的婦人被帶到了諮詢臺外面。她一看到裡面的女兒,開口哭道:“佳佳,佳佳,別這麼傻!快點放下刀子。”
“媽媽……”女孩大聲哭喊道,“不是我殺的人,真的不是我,你幫我說服他們。”
“媽媽相信你,但是你這樣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你先把刀給我,我幫你說理。”在母親的訴說下,女孩動容了。她慢慢的將手裡握着的刀放了下來,母親迎了上去。就在她母親接過手術刀的時候,談判專家忽然握住了女孩的手腕,諮詢臺外兩個刑警迅速衝了進去,幾個人合力將女孩壓在地面上。女孩在不停的尖聲喊着“媽媽”,而她的媽媽則大聲喊着“別欺負我女兒”。不知道爲什麼,這種抓捕犯人的樣子,在看我來就像是幾個男人在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
宜佳佳瘋狂的扭動着身體,突然發出了能刺穿耳膜的尖叫聲,這讓幾個刑警都不自覺的想去捂自己的耳朵。而趁着這個機會,女孩從地上蹦了起來,一把抓住準備衝出諮詢臺的童檢,一到銀閃閃的光芒忽然向童檢的脖子襲去。童檢下意識的擡起了打着石膏的手臂,石膏像是豆腐一樣,被銳利的刀鋒切成了兩段,露出了裡面的手臂。接着女孩又勒住了童檢的脖子,將刀抵在了她的喉嚨上,一絲鮮血從凹陷的皮膚處流了下來。
“你們都讓開!”女孩瘋狂的尖叫着,“不要靠近我。”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們都不自覺的後退着,雷立行已經蓄勢待發,隨時都有衝上去的可能。而女孩則拖動着童檢的身體,向醫院門口走去。
“告訴狙擊手,一有機會馬上射擊。”邢天明一邊往後退,一邊低聲向旁邊的刑警交代着,刑警聽到後迅速跑出了醫院。
“讓開,我要帶着這個犯人去自首。”女孩向醫院門口移動着,警惕的看着一步步退出醫院的我們。
“宜佳佳,你是犯人,證據確鑿,再掙扎也沒用。”童檢忽然說道。
“你閉嘴!”她一聲尖叫,“犯人是你,是你,是你!”說着,忽然一刀向童檢的的腹部刺去。人羣裡傳來一片驚呼,但這回是掛在童檢手臂上的石膏救了她。已經幾乎脫落的石膏在這一刺之下,徹底掉在地板上,裂成了幾塊。童檢露出了被石膏包裹的手掌,但是她的大拇指上,正纏着一圈繃帶,而手臂卻完好無損。
啊,就是這個!散落的圖片終於在我的頭腦中被拼湊到了一起。宜佳佳已經距離醫院的大門只剩下幾步路了,不能讓她出來,否則一切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