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題目,對聯,並製成卷軸。
這個對聯並不難,難在製作卷軸。夏天縱見過卷軸,就在南陽城外的莊院裡,那幅卷軸一打開,便能讓人看到天地正氣。
書院的考試,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寫一副對聯出來,一卷了事。
雖然你可以那樣做。
書院的上聯就掛在那裡,一層濃郁的天地元氣附在對聯上,似要流動,卻又不流動。夏天縱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幅對聯,仍是募仿自城外莊院內的那幅卷軸。
“天地有正氣”,這幅對聯,就表達了兩個字:正氣!
用什麼來對這個“正氣”?夏天縱一邊磨墨一邊思考。
墨好,夏天縱輕輕一推書案上的空白卷軸,卷軸打開,平鋪在案上。夏天縱提筆,醞釀了一下意境,然後深吸一口氣,屏住,落筆寫字:一……
夏天縱不是想寫“一”,而是想寫一個“天”字,不過一橫下去,只聽“哧”地一聲輕響,上好羊皮紙,被毛筆劃開一道裂口。
呃,用力過猛。
夏天縱再推開一枚空白卷軸,微微收斂了一下元力,再次落筆:天。
不錯,沒寫破。夏天縱收筆,然後開始欣賞自己寫的第一個字。很好,比起在漢水周定公船上寫的那幾個字,好看多了。
只是,怎麼看着有些不對勁兒呢?
“切,白癡。”旁邊傳來一聲譏笑。
夏天縱擡頭,只見曼妙妙正提筆蘸墨,嘴角的譏諷還明明白白的掛着。
“不是我這個白癡,你的衣服啊,就跟我現在一樣了。”夏天縱打量了一下曼妙妙,低聲笑道。
“像你?”曼妙妙斜眼一掃夏天縱,見他衣不蔽體,頓時明白了夏天縱的意思,敢情這是在YY自己衣不蔽體的樣子啊?
“你……下流!”曼妙妙羞怒交加,狠狠一筆寫在卷軸上,哧啦一聲,卷軸也是破去。
夏天縱張嘴,無聲,嘿嘿笑了兩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寫的“天”字,終於明白,這個天字雖然寫得不錯,可沒有自己的意境在裡面。
夏天縱寫過很有意境的字,在莊院裡,在太和山上,都寫過。不過,在莊院那靜室裡,是以指寫字,在太和山上,是寫在石頭上。
自己在太和山上寫“修武有成,當濟天下”時,連星宿石都寫破了,最後寫了沒有天地元氣,只有字形的兩個字,這纔有了“武當”碑。
尼瑪,按自己悟得的書法來寫,卷軸一碰就破,不按書法來寫吧,寫出的字就要死不活的。
再試試吧,夏天伸手又去推卷軸。
“還想被人罵一回白癡麼?”蒼嶺南按住夏天縱的手,有些揶揄地笑道。
“哈,對哦,我怎麼忘記還有助考生呢?”夏天縱轉向助考生,誠懇地問道:“怎麼才能將字寫到卷軸上?”
“很簡單,寫書如佈陣。”
“何解?”
“寫書,就是在紙上佈陣。”
“能不能講點別的?”
“你又沒問我別的。”
好吧,夏天縱摸摸額頭,寫書如佈陣,這羊皮紙,應該就是陣託了。夏天縱盯着案上鬆墨,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是白癡啊,寫書要文房四寶,筆墨紙硯都很重要,這筆,便是用來在紙上刻畫陣法,這墨,可以將書意固定在紙上,而硯,決定了鬆墨固定書意的程度。”
夏天縱伸手取過硯臺,放進銅缸裡用心洗淨了,又取了清水,慢慢地,重新磨墨。夏天縱一邊磨墨,一邊閉上眼睛,開始在自己眼前,慢放着在莊院裡悟得的字意。
每個字便是一個陣,自己會什麼陣?七劍殺陣!“天地有正氣,氣貫山河”,這九個字,適合用哪一種劍意?
夏天縱思索良久,然後提筆,落筆寫下:天。
“天”字,夏天縱寫得最多了,這一字寫完,完美地將七劍殺陣中的一種劍意,融了進去。
字有些扭,不過,這劍意,完美。
夏天縱微微一笑,提筆到硯臺裡填了填筆,準備寫第二個字。
“切,白癡!”曼妙妙的第二次諷刺又來了。
夏天縱一擡頭,不但看到了曼妙妙、蒼嶺南,還看到了沈烈兄妹、謝晉及其他考生。
“天縱哥哥,加油。”小依依從哥哥背後伸出手來,鼓勵夏天縱。
原來別人都寫完了啊。夏天縱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寫的字:天。
尼瑪,想入魔了。這是對聯啊,自己的“天”字是公的,能對上上聯的“天”字?
夏天縱嘿嘿一笑,又打開一幅空白卷軸,略一思考,寫了下聯,捲起來交給了助考生。
六藝之書,全體考生都交了卷。蒼嶺南走上一個高臺,朗聲道:“書試完畢,請諸位學子共同評鑑。”
蒼嶺南打開第一道卷軸,上書:“山川生微涼,涼透江海。”卷軸一打開,一道冰涼的感覺瞬間籠罩在操場上。
蒼嶺南微笑道:“書不錯。”曼妙妙得意地一挺小胸脯,走前兩步。
“對得也算工整,只是涼意與正氣,境界相差太多。”曼妙妙俏臉,跟着就臭了下來。
蒼嶺南一邊打開卷軸,一邊點評,過了七八個人,打開了沈烈的卷軸。
沈烈對聯:“乾坤無慈悲,悲摧萬民。”
這卷軸一打開,在場每個人,都感到無比的壓抑,壓抑之後,是怨氣和憤怒。
“咳”,蒼嶺南收了卷軸,臉上沒了笑容:“此聯雖然走了偏鋒,對得也不工整,但書中之意,卻甚是凌厲。欲學書,得先學禮啊。禮,能救萬民。”
沈烈面不變色,不置可否。
蒼嶺南又打開一卷卷軸,這次是南申名士謝晉的。
“山水涵清暉,暉耀世界”。
“不錯不錯,起點雖低,抱負卻大,書的不是數陣,而是卦陣,難得。”蒼嶺南看着謝晉的卷軸,接連讚揚了兩次。
夏天縱在數院前悟得的陣法,起源於圓,成於無限循環結構,稱爲數陣。大周皇朝,還有一種陣法,起於易經,成於八八六十四卦,被稱爲卦陣。
謝晉這一聯,便是山水蒙。
世上陣師,以數陣爲主,卦陣一道,流傳甚少。但南申謝家,正是長於易卦之卦陣。
看完謝晉的卷軸,蒼嶺南打開了夏天縱的下聯。
夏天縱的下聯是:“古今無完人,人定勝天”。
夏天縱的卷軸一打開,縱橫的劍意立時瀰漫在操場內。謝晉數了一下,九個字,包含了十五道劍意。
“好一個人定勝天,實在與上半句不搭。”蒼嶺南微微一笑:“不過這七劍殺陣,剛剛學會,就能用於書法,悟性倒是一流。”
書、禮聯試結束,夏天縱意外地得了一個高分,與謝晉並列第一,沈烈憑着凌厲的氣勢,得了4分,曼妙妙終於進了前五,得了3分。
蒼嶺南走到夏天縱與謝晉面前,微笑道:“考試結束,恭喜兩位,對於書院、禮院,兩位可有選擇?”
夏天縱還沒回答,謝晉搶先答道:“老師,學生想入書院。”
“哦?夏天縱,你有什麼選擇?”
“呵呵,我既不入書院,也不入禮院。”
蒼嶺南臉色一沉:“你是要放棄嗎?”
夏天縱伸手一摸額角的小疤,輕笑道:“蒼老師,你懂的。”
蒼嶺南不置可否,轉向沈烈道:“就總分來講,你排在第一,按書院規矩,你可以選任何一個院進入。”
沈烈道:“不用選,我要進入禮院姬長風院長門下。”
“好”,蒼嶺南轉向夏天縱:“你已放棄進入六院的機會,但老院長有話吩咐,特准你一個全科旁聽生的資格。”
全科旁聽生?場內衆人,無論是老師、考生還是申雲飛等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旁聽生,不是正式學子,不能住在書院,但擁有隨堂聽課的權利。不過旁聽生,從來只有單科旁聽生,書院歷史上,還從沒出現過全科旁聽生。
全科旁聽生,從另外一個角度理解,就是擁有到各院去修習的權利。
這權利,太大了。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會得到書院如此青睞?衆人還在震驚之中,蒼嶺南又對夏天縱說道:“因爲你是旁聽生,所以不能住在書院,得自己在外找住宿的地方,自己負擔一切學習用品;你也沒有固定的課程安排,來不來,沒人要求你;能在書院裡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還有,今日天色已晚,你該走了。書院還要爲所有考取的學子安排入學事項。”
好吧,剛被宣佈成旁聽生,這就下逐客令了。夏天縱拉了拉破爛的衣服,向沈烈等人打過招呼,徑直出了書院,回到了武當車馬行。
“烈,我們也走吧。”申雲飛等諸事完畢,立即招呼沈烈。
“舅舅怎麼說?”
“要不是你在考試,父王早就親自過來接你了”,申雲飛有些黯然:“聽到姑姑的事情後,我們都很難過,特別是姐姐,當時不吃不喝,差點就……。呵呵,後來知道你們還活着,我們就一直等啊,一直等,終於等到你來了。只是沒想到,你來得如此隱秘,把我們的人都躲過去了。”
“不隱秘,我們兄妹早被那昏君害了。”
“噓!不可。”申雲飛拉着沈烈,急忙走了。
喧鬧了幾天的書院,隨着入學試結束,又恢復了平靜。
古老落下一枚棋子:“姬長風,這一批新學子,你如何看?”
姬長風,便是夏天縱在城外莊院見過的姬老,也是禮院院長。姬長風一邊思索棋局,一邊答道:“還不錯,有幾個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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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重點。”
姬長風微嘆了一口氣:“不下了。要不是宣皇親自請我出山教他兒子,我又何必重新擔任禮院院長?那孩子現在怨氣太重,讓我頭疼啊。”
“宣皇的手段,也太讓人不可思議。不過,頭疼的是你,哈哈,反正夏天縱的到來,絕對是一個驚喜,我得去看看他。”
“看什麼看?咱們有約在先,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