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烈被人當魚釣了起來,沈依依尖聲大叫,桑流雲終於射出了手裡的箭。
箭名星滅,殺神弓秘技之一。星滅長箭嗖嗖嗖,瞬間消失在空氣中,再出現時,一枝插在了北極玄龜的眼瞼,一枝到了釣魚人胸前,一枝到了執棋人面門。
桑流雲以奪魄珠爲引,終於找到了陣眼和操控陣法的人。
叮叮兩聲,星滅箭從釣魚人和執棋人面前掉落。桑流雲的臉色真的變了。能擋得住星滅長箭的人,絕對不是人。
沈烈已到玄龜大口上面,正向口中落去。桑流雲低吼一聲,滅神弓陡然再亮,這次的長箭,更加的詭綠,綠光裡面,隱約有無數的魂魄在飄蕩。
殺神弓秘技之二,破空。
星滅之後,破碎長空。破空箭一出,桑流雲臉色突然一白。
嗖,破空箭閃電般射進玄龜口中。北極玄龜一聲痛吼,噗地吐出一口濃烈的寒氣。
這一口寒氣,比起先前任何一口都要濃烈。沈烈身不由己,看着寒氣向自己噴來。桑流雲閉上了雙眼,剛纔連出兩箭,已到了自己的極限。這鬼陣,真要自己使出最後一箭麼?
最後一箭,不是不可以,只是,代價大得自己付不起。
不要!沈依依厲聲尖叫。沈烈眼前閃過媽媽疼愛的面龐,“這樣結束也好,媽媽,我來了。”
……
正在尖叫的沈依依感到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自忖必死的沈烈感到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仍在糾結的桑流雲感到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然後他們同時聽到了一個聲音:“啊哈,你們怎麼在這裡?”
三人幾乎同時睜眼,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臉興奮的夏天縱,夏天縱身邊,是滿頭紅髮的四小姐和另一個淡然的女子。當然,還有禿尾巴狗。
這,這?
三人愕然。都是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明明在生死關頭,怎麼一下子又站在了兄弟的面前。
三人張大着嘴,擡頭掃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等人仍然站在長長的臺階下面,遠遠的臺階頂上,是那張巨大的椅子,椅子上方,飄浮着一枚星鑰。
“不要看那裡。”夏紫千淡淡地說道。
不要看那裡,沈烈與桑流雲兩人馬上就明白了,剛纔自己是進入了幻境之中。要不是夏天縱正好到了這裡,正好喚醒了自己,那現在,自己三人,已經死在幻境裡了。
弄明白了,衆人才正式見面。夏天縱給沈烈三人介紹了夏紫千,沈烈也給夏天縱介紹了此地的古怪。當然,夏紫千是十萬妖狼入侵中原,造成生靈塗炭的罪魁禍首這一點,卻被夏天縱隱瞞了。
衆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北極神殿的幻境上。夏天縱仔細看了一眼臺階兩旁的浮雕一眼,接着就感到自己站到了臺階之前,正要邁步向上。
桑流雲一看夏天縱怔住的臉,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將他拍醒。
咳,夏天縱尷尬的笑了笑,道:“還真是邪門,看一眼都不行。”
“老三,你想個辦法。”沈烈的嗓子有點啞。剛纔在幻境裡,最累的就是他了。
“你們都會游泳麼?”夏天縱看着三個姑娘,同時送上一個微笑。
“天縱哥哥,你要幹什麼?”依依疑惑地問道。
“要對付邪門的東西,有一種方法最好使,就是放火。哈哈。”夏天縱說着大笑了起來。桑流雲、沈烈兩人恍然大悟。是啊,管你什麼陣法,只要能將火放起來,保準燒你個乾乾淨淨。
當然,放火也有前提。你要將火放得起來,很多佈下大陣的地方,別說是放火,就是雷也劈不進去。
不過夏天縱要放火,自然放得起來。因爲身負火鳳訣的四小姐就在旁邊呢。夏天縱這也是一石二鳥的想法,想四小姐毫無保留地將體內的火性給釋放出來,屆時有這極寒之地做調理,至少能保證在較長的時間內,能壓制住她的心火。
沈烈與桑流雲兩人,靈識大開,死死地鎖定臺階頂上的星鑰。四小姐雙手前伸,兩股熾烈的火焰涌了出來,燒向臺階兩側的壁畫。
呼!火鳳訣好不厲害,果然將壁畫燒了起來。壁畫上的各色人物,不停的蠕動,但諸人並不在幻境之中,那些人自然是出不來。
熾熱的火焰燒着萬年寒冰,幾個呼吸之間,衆人腳下,已積了尺餘深的水。
很順利啊!沈烈三人尤其歡喜。只要燒掉這個鬼地方,那枚星鑰自然是囊中之物。
浮雕在融化、臺階在融化、整個北極神殿在融化。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那臺階頂上的座椅終於沉入了水中,沈烈捉到了那枚星鑰。
很好,任務完成。沈烈哈哈大笑,看着在水面上漂浮着的衆人,伸出大拇指,贊!
但桑流雲卻在此時,緊皺了雙眉:“先別笑,我感覺不對勁。”
是不對勁。衆人這才驚覺,這水面是越來越大,大得幾乎看不到邊。而且,水面之下,有點點的星光。
“嗬嗬嗬嗬,卑微的人類,謝謝你們。”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水面上響起,接着嘩啦一聲,一個巨頭從水裡揚了起來。
桑流雲、沈烈、依依三人倒吸一口涼氣。北極玄龜,怎麼還是北極玄龜?!
“噫?這是啥玩意兒?”夏天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的龜V頭。
“老三,這是北極玄龜,能口吐極寒寒氣,千萬不能觸碰,小心。”
極寒寒氣,不正是四小姐需要的東西嗎?只是一寒一熱,要分過高下的話,就要看雙方誰功力濃厚了。不過現在形勢很明顯,北極玄龜那是修煉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哪是四小姐能抵抗的?
北極玄龜從水裡慢慢浮起來,露出足有百丈大小的龜殼和一隻碩大的頭。
“卑微的人類,就當我萬年以來活動一下身軀的玩意兒吧。”北極玄龜說着,水面上開始凝結薄薄的冰。
薄冰剛剛鋪滿,就迅速增厚,只有小半炷香的時間,整個水面,又結成了堅冰。
“壞了”,桑流雲道:“我們以爲已經出了幻陣,其實一直在幻陣之中。”
“不對,是出了一個陣,卻陷入了更大一個陣法之中”。夏天縱觀察了一會兒,說道。
這跟剛纔幾乎是一模一樣,堅冰結成之後,就該出輕霧,吐寒氣了。
果然,北極玄龜在凝結水面成冰之後,身子微微一動,一圈淡藍色的輕霧又倏地擴展開來。
白霜在衆人身上凝聚,凝聚便附帶減速效果。
桑流雲與沈烈兩人的臉色又沉了下去。四小姐似乎很是討厭這種白霜,伸手在身上撣了撣,就將白霜撣去。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這種白霜,就連桑流雲也沒有好的辦法。但四小姐伸手就撣掉了,彷彿撣去一點落塵一般。
“怎麼辦?”沈烈問桑流雲。
桑流雲牽着沈依依的手,道:“拼命。”
拼命!沒有好辦法,那就只有拼命。沈烈長吸了一口氣,霸皇刀上璀璨的黃色再次亮起,“既是躲不過去,那這裡還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夏天縱看着桑流雲,突然笑了笑。
桑流雲被夏天縱笑得有些慌,正要問他爲什麼,夏天縱卻邁步向北極玄龜走了過去。
“你們不要動,我去跟它說幾句話。”夏天縱扔下一句話。
夏紫千看着夏天縱的背影,兩手在胸前結了一個手印。
四小姐看着夏天縱的背影,眼裡浮起來了信任。
桑流雲看着夏天縱的背影,眼睛眯了起來。
沈烈盯看夏天縱的背影,神色很複雜。
沈依依看着夏天縱的背影,心裡有些緊張。
夏天縱向北極玄龜走去,走出一段,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像要擁抱,又像是在打招呼。奇怪地是,北極玄龜,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吐出寒氣,就那樣放任夏天縱走到了它的眼前。
北極玄龜的眼睛裡開始是驚疑,然後是驚懼,再然後就低下了頭。夏天縱伸出手,如一個小矮人,摸着非洲大像。但夏天縱的手,確實撫摸着玄龜的腦袋。
“難道我的想法是真的?”夏天縱低低地道,低得除了自己,沒人能聽清楚:“看到你的出現,我就在想,原來真的天命。”
“只是天命弄人,我不需要行不行?你說,我不需要行不行?”
“事情就從今天起麼?告訴我,你們爲什麼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你們就認定,我是該承擔這些的人麼?”
“其實我承擔沒有什麼。上天,你能不能不讓她承擔?”
夏天縱撫摸着北極玄龜的腦袋,兩行眼淚掛了下來。
南巫魔神塔裡得小飛虎,天山絕壁得冰龍,這裡遇到北極玄龜,四象之形,已得其三。還剩下的一樣,除了火鳳還有什麼?
火鳳,火鳳,除了四小姐,又到哪裡去找火鳳?
飛虎、冰龍、玄龜、火鳳,四象齊全。這戒指不是幻戒那麼簡單,它的名字,應該是四象戒。
現在四象齊聚,火鳳進入戒指的時間,還會遠嗎?
龐大的北極玄龜,在夏天縱的呢喃中,突然消失。
怎麼會?怎麼會?剛剛經歷九死一生的沈烈,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沈依依搖搖哥哥的手,低聲道:“哥,剛纔那枚星星給我看看。”
“哦。”沈烈一邊看着夏天縱慢慢地轉過身來,一邊心不在焉的將剛取得那枚星鑰遞給了依依。
人在失神的時候,整個心靈,對最親近的人不設防的。星鑰對於沈烈,甚至對於整個大周皇朝,都是至關重要的東西。偏沈烈在這個時候,卻順手就遞給了妹妹。
沈依依接過星鑰,擡頭向桑流雲笑了笑。桑流雲突然拔地而起,拉着沈依依,閃電般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