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有兒有女
早上, 大夥從北城門進到了一個靠山的大城鎮,補充日常消耗的食物和水,同時在城中用膳。吃完粥食、點心, 這羣人準備從南城門出去, 繼續趕路。行至半道, 突然傳來奇怪的歌聲。尹毓祺聽了, 先是一愣, 然後說,想過去看看。
馬車停在離唱歌的人不遠的地方,那裡已經被看熱鬧的給圍上了, 人們邊看邊議論着。
“你說,那人在吼什麼調子啊?”
“不知道, 看這人彈得器具也夠新鮮的。”
“是啊, 一個怪人, 看着既象女人,也象男人, 奇裝異服,邋里邋遢,髒兮兮的,說得話也聽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瘋子。”
尹毓祺掀起車窗簾子, 向那邊看去。
“我們都有看不開的時候……但是我一定要提醒自己, 如果還有明天。我們都有傷心的時候……但是我要把握每次感動, 如果還有明天……”
那人就這麼一直唱, 到最後, 更是變着調子的怪吼:“我演完最後一場,生老病死的對話, 送來新的希望……那是你的眼淚……讓我感受你的痛啊,笑我吧,不管黑夜是否太傻,笑我吧,走在邊緣只剩掙扎,笑我吧,哈哈……希望有一天,哈哈,我可以再見面~”
歌唱完了,圍着的人羣漸漸散了,只剩下貼牆坐着的歌者。
“哦,MY GOD,難道我真的沒有明天了,要活活餓死在這個鬼地方。啊!我要回家~我漂亮的小甜心,一定又去找新男朋友了。天哪,我爲什麼要出來旅行啊~”那人說完,肘子撐着膝蓋,抱着臉蛋,無精打采。
尹毓祺坐在車子裡不由笑了。她開始還猶豫着是否要管,畢竟這樣會暴露自己,易惹上麻煩。可是聽了這首歌,她想起歌手薛嶽在人生最後一次演唱會上,唱起這首《如果還有明天》,之後不久,他因癌症去世。正是這首歌,讓她動容,所以尹毓祺過來看看。當她聽到那人說女友要跳槽,覺得他挺有意思。聽他抱怨爲什麼要出來旅行時,倒是跟原來的自己有了共鳴。想當初,她剛掉到這個世界時,也這麼想過呢。
“你餓了~”尹毓祺繫上披風,走出馬車,來到他面前。
“什麼!!!你!!你會說中國話!老天爺啊,你終於聽到我的呼喚了。感謝上蒼。你~你也是被吹到這裡來的?”那人激動地跳起來,跟連珠炮似的說着。
“吹過來?我只是問你餓嗎?”尹毓祺歪着頭,故意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餓!當然餓了,我都快餓死了,要不是這裡有山,能找些吃的,我老早就完蛋了。”他把吉它一背,拿起放在地上的破包,滿臉期待地等着尹毓祺請客。
“走吧。”尹毓祺慢慢向不遠處的酒樓走去,三輛馬車停在一處空地上,只有賀安杉跟着一起過來。
“好!我跟你走!啊,那個~我~我能問你,爲什麼聽得懂我的話嗎?”他見尹毓祺氣勢冷峻,已沒有剛纔開始那種,以爲見着老鄉的興奮勁頭了。
“有人教的。”尹毓祺側頭向他輕輕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哦~我叫童城。你的名字是什麼。”他雖說有點怕,可是見着尹毓祺的笑容,受了鼓勵,於是又問道。
“你來這裡多久了。”尹毓祺沒有說自己的名字,只是問他。
童城也沒再追問,老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他跟尹毓祺、賀安杉一起進了酒樓。
酒樓掌櫃見尹毓祺穿着富貴,臉有官氣,就沒敢攔着衣裳破爛的童城。
尹毓祺給他點了一桌子酒菜,看他埋頭大吃,不時地向他提幾個問題。
童城擦過手後,就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握着酒杯,大啃大喝起來。後來他見尹毓祺讓人準備紙筆。也沒在意,繼續吃,偶爾會瞟見邊上坐着的賀安杉,正一臉鄙視地瞧着他。
尹毓祺在紙上寫了一些,這裡日常用語的發音,比如,‘行行好,我餓了’,‘這東西多少錢。’‘我要住店’‘價錢便宜點’等等。還有城中的物價一般是怎麼樣的,一個包子、一碗湯麪、住宿,都需要多少錢……她一直低着頭寫,沒有看童城的吃相,因爲會覺得心酸。
吃完飯,童誠很不好意思的提出要跟她走,那怕當個僕人也行。尹毓祺考慮到自己現在的境況,沒有答應他。
尹毓祺陪他買了幾身衣服,又在客棧要了上房。期間童城一直在自言自語,說他是外國人,現在也許病了,都不長鬍子了,到這裡來後,力氣也小了許多……
尹毓祺面無表情地聽着,到了最後,她把內有十幾個大銀錠和一些散碎錢兩的包裹遞給童誠,然後準備離開。
“等一下,謝謝你。我~我也沒什麼可以回贈的,這把吉它跟了我許多年,就算出門旅行我也常帶着。它~我把它送給你。”童城雙手把吉它捧到她面前。
尹毓祺站在那裡,心潮澎湃。他~他跟自己一樣,來自同一個地方,正經歷着相似的遭遇。他~是男子,到了這女尊的國度,將會比自己過得更艱難。
有那麼一刻,尹毓祺甚至想把身份告訴他。可還是忍住了,她並真正不瞭解童城,不能因爲這短短的相識就心軟了,他要是跟自己作對,那將比別人的危害性更大。
可是,現在看着他真誠的目光,她又怎麼忍心讓童城在這裡自生自滅呢。也許給他錢,非但不能幫到他,還會給他招來麻煩和傷害……
“我現在有事在身,所以不能帶上你。”尹毓祺把手護在腹前,又接着說:“你要是能等,我會派人來接你。若是兩個月後,還沒有人來,你可以向南,去‘城凰山’寨找我。那裡離這兒有三天的路途。你到了,跟她們報一下自己的名字就成。”
童城抱着吉它看着她跟賀安杉轉身走了。
他剛纔瞧見尹毓祺大大的肚子,理解她目前帶着自己,一定是不方便的。雖然不知道怎麼回到原來的地方,但是他有了生存的希望。至少這個世界裡有人聽得懂他的話,至少她對自己沒有惡意,至少她還是願意幫自己一把的。
賀安杉因爲聽不懂中國話,便在路上問起尹毓祺跟他說了些什麼,問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麼人。
尹毓祺告訴她,那是個外國人。其它就沒有多說。
回到了馬車,一路向南行駛。尹毓祺因爲剛纔的事,心情有些黯然,她坐到了車子口上,壓靠着車門簾子,看着路上的樹,落葉,路人。輕輕唱起那首《如果還有明天》。
她的聲音輕柔、舒緩,把歌的調子放慢,最後的RAP變成低聲輕語。帶着淡淡的憂傷,一絲無奈,還有期盼。她用這裡的語言,略微改了幾句用詞在唱。
路上很靜,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尹毓祺的歌聲。知道這是剛纔那人唱得歌,雖然有所不同,但大家都聽懂了。同時默然,心裡傷感起來。
‘黑羽’殺手都是刀口舔血,討生活的,她們都知道死亡的恐怖。雲禮和林君晴也是面對過死亡威脅的人。所以聽了這歌,都勾起了對人生的嘆息,‘如果沒有明天’,如果在今天死去,那麼自己的一切都將終結。
每個人都要面對‘生老病死’,無法逃避……
“咳咳!!咳咳咳咳!!!”尹毓祺又咳了起來,沒法子再唱了。
“你這都是幹什麼,今兒早上剛好起來,沒再咳了,現在又想起唱這勞什子的歌來。又咳了吧!自己難過,還弄得大夥兒心裡怪難受的。”賀安杉過來,把尹毓祺抱回原處,忍不住又埋怨了幾句。
到晚上,雲禮又來了,尹毓祺跟她說,要是有危險就看自己的眼色行事。又告訴他逃得路上要注意些什麼。小傢伙倒是很認真的記着了,還時不時問尹毓祺一些逃生的問題。
第二天中午,尹毓祺感覺到肚子開始一陣縮痛,過會兒,好了些。再過一段時間又開始痛了。她知道,是腹中的寶貝等不及,要出來了。尹毓祺忍着疼,打開車裡一個箱上的鎖。把軟銀甲、軟劍、銀針拿了出來。銀刺放進袖中,其它的放在被子下面。然後她開始喝熱水,吃東西。兩個小時後,這種痛越來越頻繁,而且很有規律。尹毓祺痛得滲出汗來,她動作很慢,用早就準備好的蒸餾酒擦拭短刺,又環顧一圈,細細看了看車廂裡的物品,再瞧了瞧手邊的包袱,被子下的軟劍、軟甲。還有掛着的貂毛披風……
胎水一破,那刻終於來了,腹痛真如翻江倒海一般。尹毓祺已經全身是汗,頭髮貼着臉頰。她沒有吭聲,靠在車廂角上,一手扶着車壁,一手撐着地板,想慢慢站起來。站到一半,車廂一顛,震得她身子不穩,單腿跪地。她咬緊牙關,又直起身。她知道不能躺着,躺着生產太慢,兩人孩子中,遲出來的那個容易窒息。她從易妲這裡學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比如胎位、比如臍帶等等,她要靠自己生……
折騰了好久,“哇!”其中一個生了下來。尹毓祺來不及看這孩子是男是女,是醜是美。沒有停歇,用勁全力,想把第二個早點生出來。
賀安杉在外面聽到嬰兒嘹亮的哭聲,跑了過來。“怎麼,孩子生下來了!”
“別進來!等一會兒,好了我喚你。”車廂裡傳出尹毓祺的聲音,聽着一點都不象在生孩子的人發出來的。
“沒事吧?要我幫忙嗎?”賀安杉奇怪地問道。
“我沒事~”
沒事?賀安杉聽出了尹毓祺說這三個字時,聲音有些輕顫。她忍不住說:“真的?”
“說了,沒事,現在別煩我!”車裡是尹毓祺憤怒的聲音。
賀安杉怏怏地轉過身,推着剛趕過來的雲禮離開。此時林公子和茗珊也下了馬車。整個車隊都停了。
“怎麼不走,快趕路!”尹毓祺命令道。
迫於尹毓祺的威嚴,馬車又行駛起來。時間慢慢的過去,可是賀安杉越想越覺得不對,她忍不住要進去看看。當她準備靠近馬車時,就聽,又多了一個孩子的啼哭,哭聲此起彼落,裡面有兩個孩子!賀安杉愣了,半晌突然驚醒,衝過去,扯開車簾子,一股血腥氣迎面而來,就見着尹毓祺正咬着嘴脣,小心將兩個孩子包好。
“雙胎!!!你~原來~是濤國……”賀安杉傻站着,看馬車向前繼續走。直到她的屬下過來。
“她生了呀,哈哈,賀使令,你怎麼了。”那人還漫不經心地說,可她見賀安杉臉色有異。
“快!你去回報主上,人找到了。”賀安杉反應過來,又立即喊道:“馬上停下!”
車廂裡的尹毓祺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軟銀甲,繫好軟劍,將孩子用布,包在懷中,拿下披風束好。一手護着懷中的孩子,一手拿着包袱。她趁着現在拼命的呼吸,好好的養神,強忍着周身的不適,準備隨時開路。剛纔看到賀安杉的樣子,她確定‘黑羽’果然跟濤國有關係,她想,現在情況也許是最糟的那種。
車隊停了下來,一夥人都圍着尹毓祺的馬車,雲禮跟林君晴、茗珊由一個殺手看管,站在邊上。
“爲什麼要瞞我。”賀安杉開口問道。
“你想怎麼樣。”尹毓祺在裡面說。
“跟我去見主上。”
“唉,告訴你,我根本不是濤國人,你信我嗎?”尹毓祺無奈地說。
“哼~都這樣了,還想騙我。你不是,誰會是!呵呵”賀安杉一陣冷笑。
“要是我不去呢。”
“你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你們爲何要找濤國的人。”
“這個,你見到主上,自然就知道了。”
“安杉,你能放過我嗎?”
“……,我沒想害你,只是讓你跟我回去。”
“能先去山寨嗎,到那裡,我不走,可以等你的主上~駕臨。”
“不行!你現在就要跟我走。”
“安杉,我現在不舒服,你知道的,我剛生了孩子,你能讓我休息一下再去嗎?”
“……,小祺,你還是跟我走吧,在車裡可以慢慢休息。”
“是嗎,車子裡很顛簸的。”
“尹毓祺你別想再糊弄我!你會這麼嬌氣!!剛纔生孩子,你都不要人幫,你會怕車子顛。”賀安杉心中一緊,她知道尹毓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很難對待。她不能,心有不忍。突然她想到當初,尹毓祺在騎龍山,冷漠的將她拋下,讓她希望破滅,讓她不得不回到‘黑羽’。再想到多年來,主上找的人,原來就在面前,想到以後,尹毓祺再也逃不出她的手心。賀安杉又狠下了心腸。
“唉~”車子裡的人嘆了口氣。
賀安杉等了片刻,見尹毓祺沒有什麼動靜,便一揮手,所有的人都慢慢上前,縮小了包圍圈。
突然,車子裡撒出許多粉沫來。
“小心迷幻粉!”有人喊道。
一個黑色人影從車子裡衝了出來,直奔雲禮這邊。
“小禮,快!”尹毓祺打昏了負責看管雲禮、林君晴、茗珊這三人的殺手。
雲禮很機靈的拉着林公子,把他推進馬車,然後鬆了系在樹上的繮繩,跳上前車板,拿起鞭子。尹毓祺抓起茗珊扔進馬車,說道:“快走。”
馬車順着大路,向南飛奔而去。
就在此刻,賀安杉趕了過來。
“站住!”尹毓祺拔出軟劍,擋在路中央。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放下劍吧。”賀安杉盯着尹毓祺停下步子。
“這不是迷幻粉。你們放過那三個人吧。”尹毓祺邊說邊向後退,看着有幾個倒在地上的殺手,覺得她們挺搞笑,這不過是麪粉罷了。自己現在怎麼會撒那玩意兒,要是被孩子聞到了可怎麼好呢。
躺在地上那幾人,聽到不是迷幻粉,就骨碌站起來,撓着頭,不好意思地看着同伴。她們這也是爲了自保,而養成的使詐習慣。
“那三個人,我們可以不管,但是你,一定要跟我們走。”賀安杉向前邁出一步。
“讓我考慮一下。”尹毓祺又退了幾步。
“你這是想拖住我們。”賀安杉向前又走了四五步。
“賀安杉,你是不是記着騎龍山的仇。現在想報復。”尹毓祺急退數步。
“哼~你說呢。”賀安杉陰陰地笑着,她終於見到尹毓祺也有勢弱、不安的時候。
“小杉,你放過我吧,咳咳~我會感激你的。”尹毓祺柔聲說。
“呵呵~”賀安杉一步步走上前,似乎看到了尹毓祺以後都會這樣求她。她再也不是那個‘黑羽’需要討好的大主顧了。
尹毓祺看賀安杉這樣,心中一寒,暗罵眼前這個小氣、記仇、固執、貪心的傢伙。正想着,突然記起懷中的嬰孩,怎麼孩子不哭了?她大駭,不會是悶到了吧,忙用拿包袱的那隻手的手臂去輕擦、感覺。還好,有心跳。可是她還是不放心,於是,也不管賀安杉就在面前,撩開披風去看。只見兩個小寶貝面對面,閉着眼,安靜地靠在自己胸前,象是在聽母親的心跳聲。
賀安杉見她分神,就馬上衝了過來。
尹毓祺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不哭了。”尹毓祺擡起頭,淡淡地一笑,然後,突然把軟劍架在自己脖子上。
“別!”賀安杉見她這般神色,誤以爲孩子夭折,尹毓祺不想活了。
“咳~咳咳,我死了,你不就如願啦。”尹毓祺譏諷道,手上用力一壓,鮮紅的血就從頸子中冒出來,瞬間就匯到了劍身上。
“不!我沒想讓你死的。你冷靜些。”賀安杉解釋着。
“哼!當我是呆子,咳~跟你回去,我還有活路嗎,你們拼着賺錢的生意不要,來得罪我,不就是有更大的利益在等着嗎,準備把我賣給哪一國,隨、通、還是存國。呵~我~咳咳!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尹毓祺說着就要抹脖子,其實她準備在揮劍之時,射出浸過迷藥的銀針。
“不要!小祺,我不逼你了,你不要做傻事。”賀安杉向後連退了幾步。
“咳~都退後。”尹毓祺見她這樣,心中有底,暫時不準備發射銀針。
“小祺~我現在送你去山寨如何,你需要靜養。”賀安杉仍不死心,準備先讓尹毓祺放鬆警惕。
“哼~我還會信你嗎!說翻臉就翻臉,咳咳~虧我還當你是朋友。”
尹毓祺就這樣跟賀安杉拖着時間,覺得雲禮三人差不多逃遠了,她也找了個時機,隱入路邊的山林之中。
‘黑羽’的人在原地怔了一會兒,慢慢回過神,想到放跑尹毓祺的後果,想到自己主子的殘酷手段。才醒悟過來,不能讓她逃,準備再去抓尹毓祺。只是這會兒,那人早就不見蹤影了。
“可惡!又被她騙過了。下次見到,先把她抓起來,不能讓她多說話。這個妖精。”賀安杉咬牙切齒道,然後又吩咐屬下,一部分人去山上找,一部分人回去報信,一部分去‘城凰山’附近埋伏。
尹毓祺在林中一陣穿梭、狂奔。終於找到一個隱蔽之處,她停下來,小心拉開披風,見兩個孩子都醒了過來,正眯着眼睛呢。
“我的心肝兒,還真配合媽媽呢。”說着忍不住,輕柔的在兩個小寶貝腦袋上各親了一下。
這倆孩子被親了,反而大哭起來。尹毓祺心想小傢伙大概是餓了,忙將孩子解下來餵奶。
剛開始,尹毓祺根本沒什麼乳汁,兩個小東西吸了一陣,只吃到一點點,不滿意得大哭,哭了一會兒,又埋頭吸起來。
尹毓祺忍着全身的痛疼,腦子裡琢磨,下一步該怎麼辦。她猜測賀安杉現在一定反悔了,八成讓人在山寨外面等着她呢,於是她決定暫時不去山寨,先回到一天前的那個城鎮上去。
過了很久,兩個孩子,還沒有吃飽,尹毓祺不想多做耽擱。於是把兩孩子先放在腿上,再解下披風,把孩子一包,放到地上。然後解開包裹,拿出小熱水壺,就着水,吞了二顆催奶的藥丸。又翻開,裝肉和菜的油紙包,跟個餓死鬼似的大吃起來。
兩個孩子,沒得喝奶,又開始大哭。
“乖!等媽媽吃完了再餵你們,咳咳!不然~誰都沒得吃。”尹毓祺其實全靠提着一口氣,吊着精神,拼了命得撐着。她怕自己神經一鬆就要倒下,那時兩個孩子怎麼辦。吃完了東西,她還不忘用帕子擦嘴,倒點熱水抹把臉,梳了梳頭髮,整整衣服。
“好了,再等等。讓我先認認你們。”尹毓祺攤開披風,仔細瞧着自己的兩個孩子,剛纔時間緊迫,她只是大概知道是一男一女。現在她要看看,這倆孩子有沒有什麼痣啊,胎記什麼的。
剛纔出生的孩子,沒什麼肉,瘦瘦的。不過細細看來,兩個小傢伙的眉目都非常精緻。小小的嘴巴,翹着,微張,露出粉色的小舌頭,似在尋找什麼,特別是小女娃,真是象極了夜裡頭,求歡時的雲寶,也是一副饞相。相比起來,兒子倒是隨她自己的樣子,握着小小的拳頭,護在胸前,看着很老實。尹毓祺越看越喜歡,滿腔的幸福、驕傲。
尹毓祺把兩個孩子抱起來,放在大腿上,一手摟着,一手抖了抖披風,弄掉上面粘着的落葉,再給自己繫上。她感覺到脖子上一痛,記起這裡還有一個傷口,不免暗想,哼!定要找機會,讓賀安杉這個小白毛好看。
她靠在石壁上,兩手託着小寶貝,又在喂孩子。期間,她慢慢昂起頭,閉上眼養神。時而一陣又一陣的倦意、痛疼,涌上來。她好幾次,就要昏厥,但是都撐了過來。她皺着眉,咬着牙睜開眼。心裡面不知道把那賀安杉咒了多少回。
還算走運,尹毓祺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馬車,趕車人見她樣貌極美,卻一臉憔悴,又聽她說帶着孩子。以爲尹毓祺是哪戶人家的夫君,正帶着自己跟嫂子家的孩子去投親。就大開方便之門,讓她快快上車。一路上,尹毓祺用披風遮着自己的身形,偷偷餵了幾次孩子。
這趕車人也是挺有意思的,一邊趕車一邊還責怪起尹毓祺那不存在的妻子,說她真是狠心,讓夫君一個人如此辛苦,要是換成她,是說什麼也捨不得的。告訴她,其實大戶人家反倒不如小戶家庭裡的女子會心痛人。又說自己其實不住城裡,家在離城二十里的地方。不過,她看不得尹毓祺這般受苦,一定會把她帶到城裡的。
晚上,休息時,趕車人拿了打溼的粗布來,讓尹毓祺擦臉。尹毓祺接了下來,擦好又還給了她。
趕車人拾了些乾柴,升起火。火光映着尹毓祺漂亮的容貌,面頰兩邊的長髮被小風輕輕動。她一手放在裡面,摟着孩子,一手抓着披風,蓋着孩子。那修長的手指,宛如白玉的肌膚。就這麼坐靠在大樹上,顯得十分虛弱的樣子。看得趕車的女人,心裡如貓爪狂撓一般。她慢慢地靠近尹毓祺,嚥了一下喉嚨。“咕咚!”
尹毓祺知道她走過來,藏在披風裡的手暗暗握緊。不過臉上卻沒有變化,當那女人走到她面前僅一步的地方,尹毓祺睜開眼睛,擡起頭,無辜地看着趕車人。
這女人,瞧尹毓祺那單純、清澈的眼眸,又瞟見她鬢角的白髮,心頭一陣憐惜。暗暗大罵自己禽獸不如。
“小公子,外頭有風,要不要進車裡休息。”她對尹毓祺說。
尹毓祺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多謝姐姐,外面挺好。車裡放着東西,咳咳~我怕自己睡着了不當心,會弄壞那些物件。”
多麼乖巧的公子啊,不進去也好,我能再偷偷看看他。趕車人心中想着,慢慢退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了下來。
尹毓祺鬆開了披風裡的手,心道,這傢伙還算識相,不然我就揍扁她,出出氣。
到了城中最大的‘天下閣’客棧,趕車人戀戀不捨地走了。尹毓祺向掌櫃要了間上房,壓了五兩銀子,正準備上樓。就聽着外頭十分吵鬧,象是遠遠有人奔了過來。
“MY GOD!救命啊,行行好,天啊,我要住店,多少錢。”尹毓祺一聽,這又是中國話又是界國話,亂七八糟的呼叫,就知道是誰了。
她走出客棧,就見着童城破衣爛衫,正被幾個女人追着呢。
“童城!”尹毓祺喊了一聲。
“啊?我的救星呀!美女!你可來啦!快救我啊!”童城趕緊連滾帶爬的過來,逃到尹毓祺背後。
“喲~哪來的小仙子呀,怎麼?你跟這偷兒是一路的。”那幾個女人跑到了客棧門前,輕佻得盯着尹毓祺,又看看躲着的童城。
“怎麼回事。”尹毓祺用中文跟童城說。
“這些人見財起意,搶走我的包裹,還誣陷我偷了她們的錢。”童城說。
尹毓祺一聽,瞳孔收縮。瞬間拔出軟劍,架在那領頭的女流氓脖子上。陰冷地說道:“敢貪天下閣的錢,敢動我的人,哼!”
那幾個人聽到‘天下閣’都是一怔,那掌櫃聽到是自己人,忙趕到了尹毓祺面前。
“把搶得錢交出來,不然要你們好看。”尹毓祺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扯下腰間的玉牌,給掌櫃看了看。這牌子本是沮華爲了讓尹毓祺常到她家裡來,多跟自己幾個侄子親近,纔給的。尹毓祺用它登過幾次門,談生意。後來發現這玩意掛在腰間,那些店鋪裡的人見着她都非常客氣,價格也給得公道。就覺得挺好用,便一直帶着。
“原來是沮會長家的貴客啊,看我,還收您的錢。”掌櫃認出了玉牌,忙向後面的夥計打眼色,讓她們快來招呼。
那幾個流氓一見尹毓祺身手了得,牌頭又大,哪裡還有氣焰,點頭哈腰着把包裹遞到她面前。
“去拿着。”尹毓祺跟童城說。
“哦!”童城上前,一把搶過包袱,還踢了那流氓幾腳。
“滾!”尹毓祺看着那幾個流氓,冷冷地說,然後漂亮的回劍入鞘。一手護着孩子,一手把玉牌收入衣袖,轉身進了客棧。
“哼,快滾!”童城跟着吼道。雖說那幾個人不懂他說什麼,但,還是馬上逃走了。
進到客棧裡,掌櫃親自帶着二人去了樓裡最好的上房。夥計們陸續把酒菜端進屋中,擺上了桌子。
尹毓祺跟掌櫃客氣一番,表露了身份。那掌櫃原也奇怪一個公子武藝了得,後來聽說她就是‘百樣樓’的當家,便心下了然。最後留了一個機靈的夥計,在門口伺候,才離開了。
尹毓祺讓童城先吃着,她自己進了內屋,把孩子身上的綁帶鬆掉。正準備喂孩子,見那童城拿着個肉肘子就進來了。她馬上合了披風,擰着眉。
“哇,怎麼快,孩子就生啦,還是兩個……”
“住口,別叫了。”
“啊?!怎麼了,你不高興。”
“唉~算了,沒什麼,我現在有麻煩,你最好不要太張揚。”尹毓祺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也沒了火氣,畢竟大家都是穿到這裡來的。
“有麻煩,我~我能幫到你嗎?”童城走了過來。
“剛纔我心情不好,你別生氣。”
“哪裡,其實你脾氣算好的了。象你這麼漂亮,又能幹的美女,娶到你,真是走運。”童城表示自己根本沒往心裡去。
尹毓祺看看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起他這幾天的境遇。
童城原先窮困潦倒時,倒沒人打他主意。可是換了衣服,體面起來,他一個不通語言,沒有朋友,又拿了這麼錢的人,自然會被流氓盯上,今天她們就動手了。以童城現在得情況,別說兩個月,就是幾天也熬不下來。
說着說着,童城告訴尹毓祺,他其實來自一個跟這裡完全不同的地方,他在那裡,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專業是土木工程。本想在工作前,出去好好玩玩的,誰知道,竟然被弄到這麼個地方來了。他到了這裡,發現女人都很強悍,而自己卻越來越弱。鬍子都不長了,連提一大桶水都會吃力。他打算在這裡找份工作,好餬口。可惜他說話別人不懂。沒找成。
開始別人還以爲他是女的,倒沒什麼麻煩。前天發現他是男人,這下可倒黴了,對他指指點點,好多人都欺負他。
尹毓祺看着他半長的頭髮,豪邁、隨意的動作,完全能想象出,城裡人對他的看法。
“你的吉它呢?”尹毓祺問道。
“……被那幾個女人給搞壞了,我剛纔爲了逃命,沒顧上拿。”童城低着頭說。
“這樣啊。”尹毓祺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到門口,把事跟外頭的夥計說了,請她幫忙,去找回吉它和童城的其它東西。
“你跟她說什麼?”童城出來問道。
“讓她幫你回去找找東西。”
“哦,謝謝你,你都不知道,我是多麼感激你。”
“別客氣,舉手之勞。”
“你成語用得不錯,是誰教的,我想那人一定跟我來自同一個地方。教你的那個人還在嗎?”
“不知道,很久沒見了。覺得我很累,進去睡了,你先吃着,有事叫我。~要進來,最好先提醒我一下,~那個~男女之間,不太方便。”說完尹毓祺就進了內屋。
“哦~真不好意思,我剛纔不是有意的。”童城小聲說。
後來夥計真的找回了吉它,還有童城的其它東西,順便還給他送來幾身衣服。又準備了熱水,讓他沐浴。私下裡,夥計們都納悶,尹毓祺如此好看的人,怎麼會收這麼個奇怪的人,雖說不難看,可他的行爲也太粗魯了,大大咧咧,跟女人一樣……
半夜裡,就聽尹毓祺在夢中掙扎,悶悶的聲音:“別~別傷我的孩子,你們要怎樣都行,請放過我的孩子……”
童城被吵醒了,雖然他不知道尹毓祺在說什麼。可燈光下,那悲傷的樣子,真是令人心痛。他想,這個姑娘也不容易呀。自己給她添麻煩,還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他現在這樣,還真是不能離開。他要儘快學會適應這裡,要通語言。希望有一天,他會幫到她。
尹毓祺經過一夜的昏睡,情況非但沒好起來,反而更加糟糕了。原來撐着,沒發作的傷痛,現在都散了出來。真真是病來如山倒。
童城想起尹毓祺有麻煩在身,是不想驚動別人的。於是,他比劃着,讓人拿吃得,拿熱水。他小心的喂尹毓祺吃了些東西,又給用她熱水擦臉。
到了下午,尹毓祺才慢慢地清醒過來。她問童城會趕車嗎?童城說不會。
尹毓祺覺得此處不可久留,便要了馬車,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衣服,等到晚上,離開了客棧。那些客棧中的夥計見尹毓祺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就病病殃殃,咳得很兇,便猜想是不是童城有問題。不免對身爲女人應該找什麼樣的男子,做了一番熱烈討論。
向東走了一天,夜裡到了傳山鎮。尹毓祺進了自己買得那個鬼屋,幾年時光,這裡已經蒙塵。廚房中的養在木盆裡的魚只剩下一付骨架,屋裡還時不時傳出哭聲。
童城開始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可是,見尹毓祺一個姑娘都不慌,他便不再害怕了。
他在院中取了清水,收拾出了一個房間,讓尹毓祺進去休息。然後把屋中的被單撤下來,在前院裡晾上被芯,把被單給洗了。在廚房裡又忙活起來。看來是不準備睡覺了。
晚上,尹毓祺躺在東廂房,夢見自己又被帶回了中國,她帶着兩個孩子來到家中,看着樓下的汽車,行人,滿眼高樓大廈……
一早,孩子的哭聲,將尹毓祺喚醒,昨天兩個孩子就沒好好吃飽,今天說什麼也不忍了。拼命哭啊哭的!
尹毓祺撐起身子,喂兩個小寶貝。過了好久,兩個小傢伙才吃飽了,小小的臉在尹毓祺胸口蹭着蹭着就睡着了。
“唉~”尹毓祺剛想躺下,就聽外頭有人的聲音,馬上又抱緊孩子。
“你是誰!!你怎麼隨便就進來了。”童城說。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誰啊,這是你家嗎,你怎麼住進來的。剛纔我怎麼聽到小孩子的哭聲。”竟然是田嵐的聲音。
尹毓祺鬆了口氣,不過她的手還是貼在腰間的軟劍上。
“童城,咳!讓她進來。”尹毓祺儘量大聲地說。
田嵐一聽是尹毓祺的聲音便衝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牀上靠着一個病歪歪的人,頭髮花白。
“喂,你真的是小祺,那丫頭嗎?”田嵐走到牀邊,伸手摸了摸尹毓祺的小臉。接着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在關注你的消息,聽說你仕途順利,本來還替你高興。誰知,你現在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田嵐慢慢得跟尹毓祺聊了起來,童城看兩人認識就離開了,繼續到院子裡打掃起來。他原來一直是自己做家務,還常幫着女友收拾,所以這點事情難不倒他。
田嵐把尹毓祺離開後,雲家人來調查的事說了。又告訴她,那幾個人告訴田公子,她已經跟柳洵成婚了。這讓田公子傷心了很久,最後跟藥鋪老闆家的獨生女成親了。他現在女兒會識十多個字,還能滿屋子跑。
尹毓祺告訴田嵐,自己有麻煩,要在這裡住一段日子,這事不要跟別人講。
田嵐看着那兩個孩子,問她是不是柳洵的。
“其實我已經從柳洵這裡知道田公子成家的事了。咳咳!我在去年才成親,咳咳!跟雲家一個可愛的小廚子。這是我跟夫君雲寶的孩子,咳咳!剛生下的。”尹毓祺溫柔地說。
“原來是這樣~田公子被雲家的人給騙了……不說這些了,呵呵~我算是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了,相貌倒不是主要的,全看會不會做家事呀。只是你的夫君也太隨便了,頭髮這麼短,這舉止真是,唉不好說。”田嵐調笑道。
“咳咳!你可別亂說,他是我路上遇到的,不是我夫君。哦~對了,他跟我開始那會兒一樣,不會說這裡的話,咳咳!你可要幫忙,多提點些呀。”尹毓祺說。
“我怎麼提點,你們的話,我也不懂啊,那時候可是你自己學,自己問的。再說,他一個男人,我要是教他,被我家賢兒知道了,可沒好果子吃。你說你,怎麼老是遇上男的,你是不是太風流了點,一個又一個的,全往家裡帶。看着挺老實,其實就是一好色胚子……”田嵐開始教訓起尹毓祺來。
也許是田嵐的話太多,吵到了孩子,那女娃突然伸出整個小手臂,還‘哇’的叫了一聲,然後縮回小手,再到尹毓祺胸前亂親了一通,才老實地睡了。
“倒是個有趣的小鬼。小祺你原來可一直在騙我啊,編了些‘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故事來耍我跟賢兒。敢情你是濤國女帝的後人。”田嵐挑起眼角,歪頭看着尹毓祺說。
“唉~別人不信我也就罷了,咳咳!你還不信!在我家鄉,雙胞胎多得很……你是知道的,我剛開始跟你們的衣服都不一樣,話也不通,怎麼可能是什麼濤國後人。就因爲生了兩孩子,便是女帝,這也太荒唐了。”尹毓祺不以爲然道。
“這倒也是,我看你不象,濤國的人都長得很粗壯,沒你這樣弱的。再說當年濤國就是因爲出現了兩個能生雙胞胎的公主,造成局面混亂而滅亡的。……但是,其中一個公主據說跟天下第一公子逃出去隱居了,這倒是跟你的情況很象哦,那公子可是武學大世家,尹家的小公子。……尹毓祺,你真得沒騙我?你還是快認了吧,我又不會出賣你的。”田嵐又開始懷疑起來。
“田嵐你要我怎麼說纔信,咳咳!雙胞胎,我可是獨生女,根本就沒有兄弟姐妹啊,算了,信不信由你,我也懶得跟你說了,現在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幫忙出去給我置辦點東西。錢在包袱裡,你自己拿。咳咳!咳咳!我先睡了。”尹毓祺不跟她再羅嗦,抱着孩子,躺倒就閉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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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嵐,搖了搖頭,從包裹裡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然後出屋去了。
沒多久,田賢兒帶着東西上門,跟童城一起操持起來。田嵐把田郎中給請來了。
田郎中恨恨地看着尹毓祺,那眼神能把人給冰凍起來。
“死不了,養個一年半載就能下地了。”田郎中冷着臉探了脈象,轉身去寫藥方。
尹毓祺收回手,沒有說什麼,只是閉着眼睛。邊上的田嵐看了,覺得不是滋味,幫她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田郎中知道後,嘆了口氣:“造化弄人。”說完,三個人都半天沒吭聲。最後還是田郎中先說話:“你要見見我兒子嗎?”
尹毓祺搖了搖頭,背過身,一手摟住了裡面的兩個孩子。
“這樣也好,各過各的,別糾纏。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是正經。你傷得重了,要好好養養,這肺傷怕是斷不掉根了。以後別吹冷風,冬天裡注意着些。這~這也只能怪你自己,剛生了孩子就四處亂跑。得了病也不好好治,以爲年青就可以硬挺着。就你這樣子,我兒子還好沒跟着你,不然遲早要鰥居。好了,不數落你了,把孩子抱過來我瞧瞧。”田郎中一反常態,說個沒完,根本不象她原來爽氣,少語的風格。
尹毓祺把孩子抱過去,要給她瞧。
“什麼!有兩個!!你,你,還好我兒子沒跟你,不然,現在就要四處逃命,東躲西藏了。就算是我,要看看孫子,孫女都不行了,更別說抱着竄門,走親戚了,還好,還好……我家仁兒真是有福。沒跟着你這個倒黴的亡國女帝。”這田郎中見着孩子,先是一怔,然後一副萬幸走運的樣子,先接過女娃,逗了逗,又小心得看看,覺得沒事,很健康,就遞給田嵐抱着,然後接過男寶寶,瞧着瞧着,她又說:“這個孩子象你,長得漂亮,以後一定有不少姑娘喜歡他。”說着抱到懷裡親了親,邊端詳,邊嘀咕:“小傢伙,你太瘦了。要多吃點,明天我給你弄頭黑山羊來,用羊奶給你開小竈。你孃親這病弱樣子,一定喂不飽你,我的小心肝。太婆來心疼你,以後給我當孫女婿好不好。嘿嘿,你笑了,真好看,瞧着讓人喜歡得緊。你可一定要到我家來呀,到時太婆一定不會虧待你的,我孫女要敢欺負你,我一定罵她,打她,好不好。你又笑了,真是讓人愛死了~呵呵……”田夫人就這麼抱着尹家小子,半天不肯鬆手,就差抱回家去玩了。
接下來幾天,田郎中常常來看尹毓祺的兒子。因爲她帶來一隻羊,所以兩個孩子再也沒有餓肚子,天天吃得飽飽的,小臉變得胖嘟嘟,伸着、蹬着藕段似的小手小腳,活潑得很。童城每日除了做家務,就是學語言,十分認真用心。尹毓祺心裡鬆了下來,精神便沒有再繃着了,就開始日日夜夜的昏睡,咳嗽,每天就醒一小會兒,時常喂完孩子就又暈了。難得清醒時間得長一些,就教童城一些界國話。田嵐的夫君田賢兒也來過幾回,幫童城做些家務,送些東西。
就這麼平靜地過了一個多月,消息還是走漏了,田嵐一朋友在官府當差,清早聽說鎮官大人得了信,要帶人來鬼屋瞧瞧。田嵐一聽,馬上奔去找尹毓祺,田賢兒同時去僱馬車。讓尹毓祺跟童城帶着兩孩子,收拾行李趕緊走。
尹毓祺看着童城把黑羊也塞進了車子,準備離開傳山鎮。突然讓他等自己一下。
她一手護着懷中兩個孩子,一手拉緊了披風,走向田郎中的醫館,她在想,要不要讓田夫人把她兒子帶出來,讓她遠遠看一看。可剛到田家藥鋪附近,她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田公子!他正在跟一個小女娃在玩。他把小人兒抱起來,轉了一圈,聽着那孩子快樂的大笑,他把額頭抵着孩子的小腦門,親密地說着話。
“小淘氣,歡喜嗎?”
“爹,我還要轉,我還要轉嘛。”
“好!我們再轉。”
尹毓祺只覺得心肝碎成一片片,這就是她的初戀,多好的人,她卻錯過了。
慢慢的,她回過身,離開了。
田懷仁突然感到四周有什麼東西似的,他茫然向兩邊看了看。一下子見到不遠處的背影,這背影好象很親切,很溫柔,曾經,象在哪裡見過。只是那華麗的黑貂毛披風和白多黑少的長髮讓人陌生。田公子看着這個人慢慢遠去。
“爹~你在看什麼。”
“哦,爹以爲見着一個熟人,也許是看錯了。”
尹毓祺恍恍惚惚回到了馬車旁,被童城扶了進去。她摟着孩子,側靠在車上,失神得睜着眼睛。
“你怎麼了?”童城擔心地問。
“喂~你出聲啊,How are you,How are things.喂!我可膽小,美女,你別唬我啊!”童城有些急了。
“我沒事。”尹毓祺閉上了眼睛。
夜裡,尹毓祺咳得昏天黑地,就是無法清醒,把車上的童城嚇掉了半條命,弄得趕車的人也很擔心。天亮時,尹毓祺終於從痛苦的惡夢中醒來了,她真正跟賀安杉在造型上站到了一條陣線,成白髮魔女了。
“哇,真牛呀,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夜白頭啊。……你昨兒晚上折騰得,都害我少活三十年啦。笑一笑嘛。其實你現在挺漂亮的,就跟小女生們喜歡的那個‘殺生丸’大人長得差不多嘛。很酷的呀。要不要我給你臉上劃幾條線,那樣就更象啦。喂,笑笑嘛,你這個樣子很怕人的,不要搞得這麼酷,好不好。”童城一個勁的逗尹毓祺開心。
“童城謝謝你,咳~咳!……咳,我沒事。咳咳咳!再過幾天就到山寨了,咳~到時你要當~咳咳~當心。”尹毓祺面色柔和了些。
賀安杉等人,在‘城凰山’埋伏了一個月都沒見着尹毓祺,慢慢的擔心起來。心想,別是死在山林裡了。後來有人傳來消息,說尹毓祺一個月前曾在附近的城鎮出現過,這下賀安杉才放寬了心。
第九十四章夫妻相聚
天黑了,在離寨子還有四里的山上。
“要我帶着孩子嗎?”童城問道。
“不用了,你在這裡等我回來。別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去。外面有陷阱!”尹毓祺把原來束着的頭髮,披散開,又整了整身上跟‘黑羽’殺手一樣的灰衣裳,對山洞角落裡坐着的童城說。
“真的可以嗎?孩子哭了怎麼辦。”童城不放心的說。
“我心中有數,你老實在這裡待着。”說罷她就抱着孩子,徑自出了山洞,走向一百米外的馬車。
尹毓祺在馬車裡,把孩子餵飽。她還算放心,兩個孩子都是吃飽就睡,雷打不動的主兒。
“寶貝,媽媽帶你倆見爸爸去。過會兒,可要老實些哦。要是不乖,我就把你們送給洞裡那個沒用的童叔叔,呵呵~到時可有苦頭吃了。呵~咳!”尹毓祺把兩個孩子同時抱起來,用臉輕柔地蹭蹭小傢伙,又在每張嫩臉上都親了一下。兩個小娃娃睜着烏亮的眼睛,看看媽媽,齊齊的咧着小嘴巴。過了一會兒,姐弟倆又開始犯困,面對面地睡了。尹毓祺見自己的小心肝安靜了,就用披風把兩孩子裹在一起,抱在手中。
雖然帶孩子去,可是要讓童城負責這姐弟倆的安全,她是一萬個不放心的。
要是她前腳一走,後腳孩子就鬧了,還把別人引了過來。那時童城一定應付不來。所以,她寧願跟孩子共進退,同涉險。
現在,她的外形不仔細看,還真象賀安杉。只要別人沒靠近,瞧不到她的臉,應該不存在什麼問題。
這一路上,兩個孩子都很乖,別說哭,連哼都沒哼過,一直睡得沉沉的。倒是尹毓祺,被夜裡頭的冷風一吹,老想咳嗽。好幾次都沒忍住,咳啊咳的,雖然壓着聲音,可還是驚動了埋伏着的‘黑羽’殺手。
“仔細些。”尹毓祺趁她們還沒走出來,就模仿賀安杉的語氣,沉着調子,低聲說。
“是!”暗處有個人輕聲應道。
尹毓祺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寨子門口。她感到樹上有人,乾脆就直接利用。
“把人引開,我進去探探。”尹毓祺冷冷地吩咐。
樹上的那殺手還挺老實,真把看寨門的守衛給引開了。雖然這傢伙很奇怪,賀使令爲什麼要抱個東西進去探寨子。
尹毓祺不慌不忙進了寨。不久遇到幾隊巡邏的山寨護衛,她沒有驚動這些人,躲開了。
她抱着孩子,把山寨各個地方,裡裡外外都探了探,還見到了房間裡發呆的雲寶。但是她沒有急於相見,只是繼續,到處看看。
天很黑了,尹毓祺對山寨的情況基本清楚了,哪個是萬恁的屋子,哪裡是方誠的房間,大餐堂在什麼地方,藥房建在何處,等等,她都知道了。
在是雲寶房間邊上,那個最大的屋室,裡面是黑牀單,黑被面,黑枕頭,一個很大的寫字檯,靠牆的書架,跟雲寶的房間一樣有個搖籃……尹毓祺知道那一定是萬恁這幫人給她準備的房間。關於黑色的牀單~她記得……
[……記得那次萬恁在尹毓祺洞房之夜後,笑話她太弱,活了這麼大,才第一次歡好,而且對於房事,是什麼都不懂。
尹毓祺當時還嘴硬,不肯承認。‘誰說我不懂!這~這種事,我知道的!’
萬恁一聽,立刻就把尹毓祺那晚用過的帶血牀單,去拿來了,還舉着那玩意兒開心地說:‘哈哈~知道的是洞房,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受刑呢,懂!你真的懂!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哼!’尹毓祺生氣地走出了屋子,嘀咕道:‘以後全換成黑色的牀單。’
當時尹毓祺也就這麼一想,並沒有真的把屋裡的牀單換掉。可她沒想到萬恁聽見了,還記住了。]
尹毓祺逛完了,心裡在想,怎麼只剩雲寶、方城、方清、林君晴,其它人呢?小禮呢?……難道雲禮反而沒有安全到達?她可是叮嚀過,讓這小鬼遇着危險就自己逃的……
琢磨了一會兒,尹毓祺暗說:算了,童城還等着呢,先見見雲寶,問一問,要是沒事,她就去把童城接進來。
尹毓祺又來到了雲寶屋外,看見小寶正拿着她做得布娃娃,在那裡輕輕地撫摸。
他瘦了,憔悴了。他這樣,是在想未曾見面的孩子,還是在惦記我呢?這一刻,尹毓祺突然覺得腦子裡有點亂,她心中,有對雲寶的憐惜、掛念,有相逢的欣喜,有對今後生活的一點不安,還有那麼點,小小的期盼。她期盼雲寶見到自己時會很高興。她在心裡期盼,被雲寶需要、被他記掛的。尹毓祺的靈魂深處甚至希望被自己的丈夫愛護、愛戀。別人可以不顧她的死活,可是屋子裡的那個人,他是自己的夫君,如果他不愛她,不需要她。那麼,在這個世界,還能指望誰會這樣呢。
“咳~咳咳!”想到這裡,尹毓祺胸口一悶,忍不住咳出聲來。她忙摒着氣,低頭用左手捂着嘴,想壓下這聲音。卻不知爲何,越想止住,卻越止不住。她想大概是心急反倒不好,要慢慢平復。於是努力的深呼吸,然後她隱約感覺到裡面的人,走過來了。
尹毓祺慢慢擡起頭,見雲寶正站在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咳~寶兒~我回來了。”
此時的雲寶,他原來正抱着娃娃在想尹毓祺,心中萬分憂慮。自從雲禮進了寨子,把事兒跟大家說了,他就一直在擔心。雖然他常常自我安慰,對自己說,妻子是個極有手段的人,不會有問題的,沒什麼事能難倒她。
可他又怎麼能放下心呢,祺兒剛生下孩子,就遇到突變。
他真沒有料到,平時對妻子挺好的賀安杉,會逼迫小祺,要傷害她。每次想到這裡,他都會覺得沒有安全感,他不敢想,要是有天,萬恁她們也出賣小祺,那該怎麼辦纔好。好象世上只有他的祺兒是最靠得住的,其它人,他真的不敢想,真的怕去想……
想着想着,他感到周圍似乎有什麼。
是什麼,他說不上,只是覺得是一種很熟悉,很讓人安心的感覺。
雲寶正想四周瞧瞧,忽然聽到幾聲咳嗽,他心裡一驚,是誰?是誰在那兒?
他向門口看去,有個灰色的人影。那是誰?雲寶雖然有些害怕,卻不知爲什麼,就想過去,他隱隱覺得,那邊不危險。
走近幾步,就見一人單手抱着個大包,低頭靠在牆邊上,咳得全身一抖一抖的。
是賀安杉!雲寶大駭:怎麼是她,怎麼會是這個人,她想幹什麼,她想抓住我,好去威脅小祺嗎!
雲寶馬上要逃,可身子一下子不受控制了,想動,竟然動不了。他僵住了,見那人慢慢的擡起頭,雲寶的心跳都要停住了。
天哪!竟然是小祺,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她回來了,太好了!!雲寶這一刻又驚又喜,被刺激的,快要瘋了。
尹毓祺擡起頭,見雲寶就這樣直直的站着,一聲不吭,眼睛卻越瞪越大。便又說:“不認得我了~想來是變心了,咳咳!呵呵~虧我還一直念着你~寶兒啊,你可真是狠心呀~咳咳!呵呵~”
她尹毓祺倒是表現得很輕鬆,那雲寶卻從歡喜,一下變成了心痛。雖然屋外頭很暗,可服務部還是能感覺到小祺現在有多虛弱。
雲寶疼得心都絞起來了,彷彿小祺的每一聲咳嗽都在刨他自己的肉一般。
“怎麼,傻了呀~咳咳!呵呵,你變成小呆子,誰來管我的孩~~咳咳咳咳!……”尹毓祺試圖用笑掩飾自個兒的咳喘,她想說些話來逗逗小寶,好讓相見的氣氛活躍些,開心些。可沒曾想反倒讓自己咳得更厲害了。
尹毓祺看到雲寶,就覺得安心了,好似肩頭的擔子立即輕了。
孩子見到爸爸了,有親爹來愛了。就算自己立即死掉,至少這個世上有個人,肯定會真心愛這兩個孩子。雖然,小寶不見得有多大的能力,可是身爲父親。她相信雲寶一定會竭盡所能去養育這姐弟倆。孩子一交到雲寶手上,她最在意的事,就算是辦妥了。至於其實的事,她還有力氣就管一管,實在管不動,就算了。
她腦子裡那根一直繃緊的神經,慢慢鬆了下來。
雲寶的手腳終於有反應了,他衝上去,及時抱住了站立不穩的尹毓祺。
“祺兒,你怎麼成了這樣,你~你都遇到什麼事。你!你覺得如何~你……”雲寶着急地問道。
“咳咳!呵呵~我能有什麼事,倒是孩子,咳咳!咳!摟這麼緊,咳咳!兩個小傢伙要被你擠扁了。咳咳!”
也許是尹毓祺提醒的,兩個小鬼,還真的鬧了。男寶寶伸出了一隻小拳頭。女寶寶更有勁頭,把整個腦袋都動起來了,把頭向上拱,搞得象新芽出土似的。
“孩子!我們有孩子了!啊!有兩個!”雲寶小心的撥開貂毛披風。
“嗯?雲禮沒說嗎?咳咳!……給你抱抱吧。”尹毓祺直起身,把兩個孩子遞過去。
“我~我,我怕抱不穩,摔了怎麼辦。這~這。”雲寶伸着手,卻不敢接,好象這孩子是麪粉捏的,碰一下就會弄壞似的。
尹毓祺見雲寶瞧着孩子一副無從下手,左右爲難的模樣。覺得他這樣子好可愛。於是就雙手抱着孩子,笑着對他說:“到牀上,咳咳!就不怕摔着了。
雲寶把眼睛從孩子身上,轉到尹毓祺的臉上。他看到尹毓祺那寵溺的笑容,那溫柔的目光,片刻間,暖得他,心肝都化成了一灘春水,竟然把孩子也拋到了腦後。
“祺兒~”雲寶湊近了,去親她的臉。
“我還沒洗臉呢。”尹毓祺收緊了手,抱穩孩子,歪着腦袋,要躲開。
雲寶沒有理會,用自己嫩嫩的脣,在她臉上輕輕遊移。
“嗚~別~咳咳!我咳嗽,小心把病,過給你。”尹毓祺整個人逃開了,向大牀走去。她把孩子輕輕放在大牀旁的小搖籃裡。也許是地方太小了,兩個孩子都睜着眼睛,嘟着嘴在看她。她小心解開包孩子的披風,把兩孩子的尿布給除下來,到盆架邊,拿起軟布,打溼了,去給孩子擦洗……
雲寶舔了舔嘴脣,轉過身,瞧着那邊的尹毓祺,心裡綿綿的。她一下子給自己生了兩個孩子,她對孩子多細心呀,很少有女子象她這般細緻的。
她,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就是他雲寶的妻子,是屬於他的……
“還站着,快過來看孩子呀。”尹毓祺側過頭,招呼小寶。
於是兩個人都站在搖籃前,看着自己的孩子。
“咳~嗚,小寶你在這裡過得怎麼樣。”尹毓祺剛要咳,忙用手擋住,不想影響到孩子,然後他問起小寶在山寨裡的情況,還有云禮是何時到的。
終於從雲寶口中知曉,萬恁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幾乎是按尹毓祺的喜好、習慣,在建這個寨子。這些日子,陸續進了很多僕人、匠人,還在離寨子最近的城鎮盤了店面在做營生。雲禮和林公子是一個月前到的,小丫頭把尹毓祺的情況說了一個大概,雲禮只說她生了孩子,卻沒說是兩個。衆人得知尹毓祺目前很危險,賀安杉想抓她。這一個月來萬恁天天都出去找她,還在半路上安排了人手,想接應尹毓祺……
說了差不多,尹毓祺看兩個小傢伙又餓了,便準備喂孩子。她見雲寶在邊上一直瞧着,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揹着身到牆角去喂。雲寶那裡會放過,把頭探過來,想看個究竟。弄得尹毓祺羞死了,忙拉起外套擋着。
喂完了,她把孩子抱到大牀上,雲寶去隔壁把另一個搖籃拿了過來。這樣兩個寶寶就一人一個小搖籃,不會太擠了。小寶正想給尹毓祺準備熱水洗澡,不想她卻說還要出寨子一下,因爲有個朋友還在外頭等她。雲寶不願讓她辛苦,要等萬恁回來,派其它人去接。可尹毓祺想到洞外頭還有陷阱,怕自己人,着了道兒。
更別說,其它人還聽不懂童城的話,她擔心要產生誤會。所以考慮再三,尹毓祺還是準備自己去把童城帶過來。
“你真的要去,別去了吧~祺兒,你快看看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雲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開。
“放心~咳!我早去早回,你過會兒給孩子用溫水擦洗一下,咳!小傢伙們有幾天沒洗澡了。咳!等你弄好,我也就回來了。”尹毓祺捧着雲寶的臉,輕輕啄了一口,然後準備離開。
“那人是公子,還是~”雲寶忍不住想問,話說了一半,又覺得沒意思,便沒再言語了。
“啊?童城啊~他是男的。”尹毓祺也說了一半,見小寶眉頭緊皺,便又笑道:“只是路遇不平,又見他無處安身,才帶來寨~咳!寨子裡的,你可別多想。”
“誰多想了,哼,快去快回,我等你。”
雲寶看着尹毓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