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成功踢落了梅花樁上所有的對手。
他朝着評判席點頭示意, 然後華麗地躍回了軟轎。引得四面八方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歡呼。
輪到我上場了,跳上左邊那片木樁。賽場中有十片梅花樁,中央那片, 就在剛纔, 被那個白衣男子揮刀砍得長長短短, 不成樣子。
立在柱子上, 感覺很穩, 很實。唉~魯甏確實夠辛苦的,這麼多木頭,要選材、搬運、豎起來、深埋、釘穩。她其實很適合做工程, 至少能當個優秀的包工頭,瞧這些木樁高低一致, 相隔的距離均勻。
我等着比試開始。今天穿身灰衣服, 心裡踏實多了, 那種暴露在衆人視線裡的感覺,真是讓人不自在, 毫無安全感可言。挺喜歡低調些、寧靜些、最好藏得深一些……難道我有當黑夜殺手的天賦?
“鏘!”一聲鑼響,開場了。
站在木樁中間的幾人聽到鳴鑼,就動起手來,她們身手並不高明。我窩在邊上不作聲,希望不引人注意, 越遲出招, 越省力氣。以後天天要比, 要保存實力、體力。畢竟受過些傷, 不在最佳狀態, 車輪戰我可受不了。不能象第一場那位白衣人,太顯眼, 太張揚,生怕沒人找他麻煩似的。
看着熱鬧,許多人拼得都挺賣力的。有人打過來了,我閃。
那邊也有個穿灰衣裳的,頭髮雪白,右臉的刀疤長有二寸,手拿黑刃短刺,一直眯着眼睛,不注意,連氣息都可能被人忽略了。可是此人的頭髮太醒目了,有幾人本想打她主意,不過被其兇狠的眼神一瞪都打消了念頭。瞟清楚了她,我又低下頭,讓披散的頭髮遮住自己。
現在木頭上還站着十個人,白髮的灰衣人跟我一樣,沒有動過手,看來也是想保留有生力量。
人少了,目標就大。終於有人盯上我了。
兩個女子,都是拿棍的,劈頭蓋臉打過來,想來是一夥的。她們剛纔動過手,已經消耗掉不少精神,又拿得是木棍,被我的軟劍劃了,再用腳一踢,單棍就變成了雙截棍。
輕鬆料理了她倆,現在樁上面還剩三個人。那頭是少白頭的疤臉女人,這邊有個疲憊不堪的藍衫女子,還有我。
真正的對手應該是這個白頭髮小姐,看看她臉上的刀疤,定是個狠角色。剛剛她一下子就打落了三個人,實力不弱,有可能比我強。那穿藍衣服的,不過是強虜之末,不足爲患,只希望我打得時候,她別來搗亂就成。
“你還行嗎?”我跳到藍衫女子身邊的木樁上,隨便拉開跟疤臉小姐的距離。
“啊?~~~呼呼呼”她喘着氣,警惕地看着我。
露出臉,朝她微微一笑,讓自己顯得無害些。“我去對付她,你先休息一下。”
“……謝謝~謝~了~”藍衫女子看看那邊的刀疤臉,又瞧瞧我,然後說:
“?”幹什麼道謝?我只是不想你來插一腳罷了。
跟少白頭的疤臉人,劍來刺往了幾個回合。她身手倒算是敏捷,只是比起葉道還差一點,算跟我差不多吧。不過軟劍正好剋制短刺,佔了優勢。
她衝過來,又被我凌厲的劍花所阻。根本無法靠近,只是徒然破損自己的衣衫。
終於,白髮女子耐不住了,眼神中一道赴死的寒光,不管不顧地撲過來。
我就等着這一刻,猛蹬木樁,旋身‘輕燕翔展’,潛到她身後。‘白虹貫日!’要扎她後心,但存着‘點到爲止’的念頭,便把劍一移,架在她脖子左側。
“呵呵。”疤臉女人慢慢轉過身,根本無視壓在自己頸上的利器,任由鮮血直流下來。
我忙撤開劍鋒,免得她藉機自刎,可不想見到第三個鬧自殺的人了。
突然,她黑刺一閃。
“鐺!”我的軟劍脫手而出。
失了兵器,趕緊向後急躍,退開去。
那人乘我在木樁上還沒站穩,又撲了過來。她眼神裡是絕望的怒火。
這是爲什麼?難道我跟她有仇,現在刀疤臉出招,更快更狠了。
只好狼狽逃躲。在此期間,邊上的藍衣女人猝不及防,被她刺傷。
灰衣的疤臉人變身成白髮魔女,完全狂化了。
藍衫女子馬上跟我合作,共同抵禦她發瘋似地進攻。
我現在手無寸鐵,只能靠着輕巧的身手,時不時打上一拳,踹上一腳,實在是,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藍衣女人根本不是那瘋子的對手,不一會兒就遍體鱗傷的被她踢飛了。
這片梅花樁上只有我跟她。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正當中。
只覺得眼前不是一個人,而是飢餓多日的猛獸。
左躲右閃。開始是衣角被劃破,後來是袖子,背上,褲腿。再下去,我要成破爛乞丐婆了。
我從中央,轉到最外圈的木樁,讓打鬥空間加大,減少被近身的機會。
邊逃邊想,怎麼辦呢,不能總是這樣下去吧,要找個法子出來。老是跟JERRY似的,被TOM老貓追着是不行的。
跳着跑着,辦法倒沒找出來,卻特別想唱《貓和老鼠》的主題歌。真是怪,難道我要找死?不會吧,跟武崇打的時候我可沒分心過。難道是覺着她的水平不如我,所以心態好?
轉了三圈了,‘Tom and Jerry Kids, Gotta be there where all the action is. Tom and Jerry Kids, Tom and Jerry Kids new show!’我實在忍不住,開始小聲哼起來。
聽到聲音,白髮魔女徹底被激怒了。她抓不到我,就開始拿木頭樁子出氣。倒黴的魯甏,今天一定要通宵了。踩着的梅花樁越來越不平整,還有的開始鬆動了,再下去木頭全要被毀了。這麼多木料,可以做很多獎牌。~~唉,我太容易胡思亂想。
不能再這樣下去,太難看,破衣爛衫的太丟臉。“嘶、嘶、嘶。”我一邊跑一邊撕下幾條外袍上裂開的長布,裹住雙手。最後兩根,用一條我將散着的頭髮紮好了。另一條拿在手上。
又跑了幾圈,感覺後面的氣息有些混亂。
這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就是要看看,那疤臉人能瘋多久。現在她的怒氣耗得差不多了。
這就是此刻!
即取之,再待何時!
我忽然轉身,,拉直布條迎上她的短刺,交叉,纏繞住。
手上動不了,瞬間她要出腳。我就知道,嘿嘿。手上一扯,白毛兒的瘋婆子就踩空了,掉下木樁。
因爲手還跟我連着,她雖然下了樁,卻沒落地,吊在半空。
我彎身,正要鬆手,不想對上了她的眼睛,黑眸中彷彿埋藏着深深的悽苦,我一愣神……
她馬上抓住時機,雙腿抱樁,手上一橫,扯斷了布條。
脫困的黑刺直扎過來。
沒有多想,避開短刺,單手握住她的右手腕,飛起一腳,踢在這人的肋上。那小白毛忍痛挺住,還死抓着黑刃。我轉而踩上這廝的右肩,慢慢將武器從她手中抽出來。
白髮魔女失神的看着我,眼光變得茫然,嘴巴微張。
哈!還想騙人上當,這個醜八怪,害我幾次同情心氾濫。
“下去。”腳上用力。
她從木柱上端,滑到下端,卻沒碰到地面。就這樣熊抱着木樁,然後流下兩行清淚。
我看看手裡的黑色短刺,要不要給這女魔頭一記‘小李飛刀’呢?可她現在樣子挺可憐的,反正也沒什麼危險了。要麼我歇一下?這東西是不是烏金做的?一分短,一分險,近身而戰,是要有拼命三郎的精神。這年紀輕輕的,幹嘛要玩命……
抱了很久的木樁子,她的手開始抖起來。我也累了,跨到另一根木頭上,坐了下來,等着。也許潛力爆發,這刀疤臉小姐又能爬上來,或者熬不住會掉下去……
四周的看客耐不住,開始起鬨了。
“快掉下來……撐不住啦。”
“美人兒飛她一刀吧!”
“別心軟啦!”……
這羣人,吵得我都想拉她上來,再戰了。
……
她放棄了,跳下來。走到地上的軟劍旁邊,蹲下,拾起,向這邊拋過來。
“小美人兒當心啊……”
看臺上的笨蛋,連射暗器跟扔東西都分不清。全是門外漢,不懂門道,只瞧熱鬧。
我一把接住軟劍,正要將黑刺飛還給她。
“不必了,送給你。”疤臉人說。
白色的頭髮在風中輕舞,她仰面看着天空,嘆口氣,然後低了下巴,又將眼光投向我。
“別再這樣了。會害死你的。”說完,轉身走了。
……
魯甏忙得昏天黑地,都快要被那些運來的木頭埋葬了,還有八片兒樁子沒釘呢,明天來得及嗎?
“大人,這根有點不穩,能否將就一下。”
“滾!□□,下面留着碎木渣呢,清掉再埋。”
“吃得太深,挖不出來了。大人~”
“廢物,我來。”
“大人,要麼就算了。不會被發現的。”
“混帳!我就不信,還對付不了一根木頭!……呼~呼~呼~……謝謝!小祺……”
我跟她們一起折騰着,又埋好三片梅花樁。
“不要弄了,你明天還得接着考呢,回去吧。”魯小姐低着頭說。
想想也有道理,自己一個人回了雲府。
我推開屋門,一柄利劍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