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騎兵再一次從側面與擒龍軍發生接觸戰,丟下數十具屍體後策馬遠離,被丟在身後的屍身並未變成復生者,那是因爲牧師的腳程遠遠及不上騎兵,“他們並不想殺人。”阿賽忽然開口道,“他們只想在對手身上留下傷痕,仔細看這些後秦騎兵,他們都在攻擊不致命的地方。”
“可是……爲什麼。”約納也看到了這一點,但沒法做出解釋,
忽然一股勁風掠過耳畔,“鏘。”金花四濺,龍慎麟用懷中名劍“睚眥”架開了一柄戰戈,反手抹過敵人的脖頸,“噗……”偷襲而來的金戈騎兵頸間冒出一支血箭,倒栽至塵土當中,他胯下獅虎獸人立而起吼叫着撲來,小龍雙手持劍用力向上一抗,手腕一轉反手上撩,黑劍呻吟着切裂了獅虎獸的肚腹,“撲通。”騎獸跌倒在地,腹中血噴了龍慎麟一身一臉,小龍還劍入鞘,用嘴舔着手腕上的爪痕,呼呼喘了幾口氣,“小心啊,約納前輩。”
17歲少年猛然醒悟,這次並非隔岸觀火,自己正身處戰局當中,幾十名散騎發現了這幾名可疑的人,正朝他們馳騁而來,金色戰戈在陽光中閃閃發亮,阿賽煩躁地抽出短劍“饕餮”,“殺,殺,殺,殺完一個還有一個,不殺光所有人,就永遠無窮無盡……要來就來,誰怕誰啊。”
“等一下。”約納忽然伸手拉住東方人的手臂,顫抖着指着西北方,“看。”
只在這短短半分鐘內,紅色波浪已經淹沒了黑色利箭,擒龍軍全軍覆沒,而片刻之前他們還是處於絕對優勢的一方,沒人看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以龍家精英部隊兼具青銅偶、龍家九法和血脈能力三重加持的強悍能力,居然眨眼間就被敵人全殲,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傷口。”洞徹魔法波動的席拉霏娜之力讓約納立刻找到了問題所在,“詛咒之土的能量正在由傷口進入人體,這個法陣與昨天不同,它只要有外傷就可以自動開始侵襲,絕對不能受傷。”
聽到占星術士的呼喊,小龍和阿賽同時愣了一下,小龍手上剛剛被獅虎獸抓傷,而東方人背後有着昨天暗殺金戈騎兵指揮官時留下的傷痕,三個人傳遞着遊移不定的目光,這時旁邊一名受傷的騎兵爲他們做出了可怕的演示,這名騎兵在與擒龍軍的作戰中左臂受到輕傷,放慢腳步脫離了隊伍,“牧師。”騎兵摘掉頭盔,露出一張驚恐萬分的臉,他張大嘴巴用東大陸通用語狂呼着:“牧師,我受傷了,快些爲我療傷。”
距離最近的牧師在五百碼開外,就在紅甲的騎兵與白袍牧師之間距離不斷縮短的同時,來自遙遠西方大陸的詛咒之土開始發揮威力,那個位於前臂位置的貫穿傷口開始停止流血,如凋謝的花朵般迅速枯萎收縮,皮肉翻卷,露出一個漆黑的空洞,“嗚吼。”忽然這支左臂用力拉緊繮繩,獅虎獸長嘶着人立而起,將主人狠狠地拋向空中,
“砰。”身穿紅色甲冑的騎兵跌落地面,左手“鏘”地抽出腰間短劍,噗地一聲刺入自己的右臂,士兵慘呼着在地上翻滾,試圖用嘴咬住自己的左腕,但那支枯萎的手臂瘋狂揮舞短劍,將男人的臉、脣、舌割得支離破碎,與此同時右臂的傷口同樣開始蠕動收縮,很快變得與左手一副模樣,“噗噗。”士兵的雙腳緊接着被刺穿,他已無力發出呻吟,躺倒在地大聲喘息着,獅虎獸走到旁邊伸出粉紅色的長舌舔着主人的臉,那張臉孔也在迅速枯萎凋謝,
以非常不自然的動作,這名騎兵再次站了起來,彷彿看不到的絲線拽着他乾癟的四肢和頭顱,他動作怪異地舞蹈着,輕輕地扭斷了身旁獅虎獸的頭顱,“就是這樣……只要有一處傷痕就會成爲詛咒之土的傀儡,他的生機尚未斷絕,靈魂被深深地鎖存於尚未枯萎的肉體中,這是比復生者更加殘忍可怕的詛咒術。”約納大聲喊道,透過席拉霏娜,他能勉強看清那佈滿深紅色紋路的大地伸出千萬條紅色觸手,將戰場上所有生物身上的傷口貫穿,操縱着千千萬萬的傀儡相互搏鬥、廝殺,如同上演着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木偶戲,
阿賽手中的“饕餮”鏘然作響,淡青色劍光一閃即逝,騎兵的頭顱高高地飛向硝煙瀰漫的天空,斷頸噴出長長血柱,但傷口同樣迅速萎縮,化爲一團蠕動的黑色物體,無頭的身體搖搖晃晃向東方人撲來,“那我們何時會變成這樣,約納兄。”阿賽淡淡地問道,隨手揮劍將傀儡斬成四塊、八塊、十六塊、三十二塊,他的語氣平靜如昔,只有殘忍的出劍方式昭示着心中的憤懣,“咔嚓。”短劍收還入鞘,肉塊噼裡啪啦墜落在地,鮮血漾成一灘湖泊,切口開始萎縮變化,這堆血肉在地上蠕動了半晌,終於冒出一股紅色煙霧,徹底化爲破碎屍骸,
“對不起,阿賽……”約納咬着牙說道,“我想這與個人的魔法抵抗力有關,我們不能再次久留,現在立刻離開詛咒之土的覆蓋範圍,應該就不會產生變化。”一邊說話,他一邊射出耀眼星輝,將三名衝鋒而來的金戈騎兵轟爲齏粉,
龍慎麟盯着自己的左手,“如果我將這隻手斬掉,會不會發作得晚一些,約納前輩。”
“你在胡說什麼。”占星術士怒道:“傷口擴大隻會讓詛咒發作更快,我們立刻撤離,小龍,阿賽。”
兩個人同時望向17歲少年,在這一刻,約納突然感覺到這兩名龍家分家後裔身上有着相同的特質,在困境中卑微求生的意志,對現實不甘屈服的倔強,揹負着沉重宿命又能一次次挺起胸膛的勇氣,當然,還有這種潛藏在骨髓裡、令本人都憎恨不已的、對自己姓氏炙熱情感,
“啊,我想時間還來得及,約納兄。”阿賽望着龍家大宅輕鬆地說,
“說不定掌刑祖奶奶深陷其中,而且……影宗的前輩和兄弟們一定在奮戰。”龍慎麟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