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鐵知道已經再問不出什麼了,他站起來,從喬治身邊拾起對方丟掉的54式手槍,擺弄了一下套筒退出啞彈,“卓力格圖,你與我想象中的兄弟會成員完全不同,作爲報答,我告訴你最後一件事情,這種上世紀的中國產手槍老化後的最大缺陷就是撞針不穩固,如果連續空槍擊發的話……”
“噠,噠,噠。”中國人連續扣了三次扳機,在第四次扣動扳機的時候,一道黑光從槍**出,從眉心正央“啪”地射穿了蒙古人的顱骨,垂死掙扎停止了,卓力格圖緩緩地躺倒在地,
“……擊錘就會把撞針打斷射出,這種力量在近距離可以殺人,下次槍裡沒有子彈的話不要唬人了,你沒有殺死我的決心和技術,,,你並不是戰士,老兄。”顧鐵丟掉手槍,微微嘆了口氣,
小白臉喬治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博特暫時止住了腹部和大腿的兩個開放傷口流血,可從地上觸目驚心的血泊估計,這傢伙差不多失去了30%的血液,“沒有彈片殘留,沒有器官損傷,我已經用高分子拉鍊合上了傷口,繼續塗抹凝膠防止開裂。”絡腮鬍向隨後趕到的特里佈置道,站起來跑向不遠處的另一名傷者,
小丑蹲下身子,面無表情地在草率封閉的傷口處塗抹淡藍色的組織再生凝膠,顧鐵觀察了一下喬治的情況,“你最好活下去,冒失鬼,否則我花這麼大力氣演戲給蒙古癆病鬼看還有什麼意義。”他伸手拍拍對方蒼白的臉蛋,起身走開,
半張臉吉斯的半張臉同樣面無血色,比起被大口徑狙擊步槍兩次命中的喬治,一顆7.62毫米手槍彈的殺傷力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反應速度超乎常人的雜耍藝人發現了來襲的子彈,在前撲的動作中扭轉腰肢做出閃避動作,子彈從下頜擦過,極其巧合地從肩窩的骨縫裡射入身體,擊中了肺部,此刻他正張大嘴巴艱難地呼吸着,喉管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血氣胸正在剝奪他獲取氧氣的能力,吉斯本來就猙獰可怕的臉鍍上了一層恐怖的藍紫色,
“怎麼辦。”愛娃焦急地問,她正用雙手按壓吉斯肩部的傷口,傷口流出的血液並不多,呈現乏氧的深褐色,“彈頭還在體內,我需要立即進行開胸手術,取出壓迫動脈的彈頭,否則老吉斯堅持不了多久。”博特只看了一眼就得出結論,“如果房車在旁邊就好了,現在沒有任何設備,我們也不能在此久留……”
“兩分鐘。”顧鐵出現在三人身後,舉起兩根手指,“兩分鐘後,他就會被自己肺部的血液活活淹死,窒息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對氧氣的渴望能讓人精神崩潰,小心,他沒準會撕開自己的喉嚨。”
果然,半張臉吉斯開始發出嘶啞的吼叫,雙手撕扯着胸膛,口中不斷噴出粉紅色的血泡,“救救他。”愛娃擡起頭望着高高在上的中國人,眼中流下無助的淚水:“救救他,你有權利袖手旁觀,但我請求你,懇求你救救他……”
“呸,你才袖手旁觀呢,我只是在想辦法而已。”顧鐵被那種受傷小動物的眼神瞧得心神一蕩,連忙拍拍自己的臉蛋清醒一下,“就算施放胸腔的壓力,出血點也會持續流血,除非一次將彈頭取出,博特,我假設你的百寶囊裡有透視設備。”
絡腮鬍立刻掀開外套,他的長外套內部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衣兜和尼龍搭扣,裝滿各式精巧的小玩意兒,“微型X射線儀,用來檢查包裹的民用型號,不過照出骨骼沒有問題。”他抽出一根鋼筆一樣的東西,“要怎麼做,我配合你。”
顧鐵蹲下去,“刷”地撕開了吉斯的黑斗篷,這個古怪男人肌肉結實的身體上佈滿各種傷疤和彈孔,難以想象他是怎樣從這麼多致命傷勢中逃生的,“印象深刻。”中國人嘟囔了一句,指了指吉斯身上的幾個地方,“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拍照。”
X射線儀發出輕微的拍攝聲,博特將一臺手持電腦遞了過來:“好了,分辨率比較低,我曾想過攜帶一臺CT設備,實際上,房車上真的有一臺螺旋形……”
“夠了。”顧鐵瞟了一眼5寸屏幕上的透視照片,驚歎道:“……他的肋骨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兩對浮肋哪裡去了,……對了,我聽說有一種縮骨功,可以讓成年人鑽進非常狹窄的孔洞中,據說要從小取掉第十一、第十二對肋骨的……博特,我不是專家,你看看彈頭的這個位置。”
“右肺下端,壁胸膜附近,沒有主要血管受傷,我猜是由於肺部壓力上升導致粘連帶撕裂,小動脈出血引起血氣胸。”似乎什麼都懂的絡腮鬍很快回答,
顧鐵瞅了他一眼,“話說,‘清道夫’這個角色到底是負責什麼的。”
“什麼都得乾點,包括變魔術。”魔術師老老實實回答,
“真是天意的巧合……如果吉斯沒有取掉四根肋骨,彈頭就會隱藏在肋骨後面難以觸及……”中國人忽然站了起來,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有了。”他忽然眼睛一亮,走向貧民區巷子口的一個垃圾堆,
愛娃盯着顧鐵翻垃圾的背影,擔心道:“博特,他到底在做什麼。”
絡腮鬍搖搖頭:“我懂了,但我不願告訴你,這個主意太瘋狂了。”
十秒鐘後,顧鐵大踏步走了回來,手上多了一隻透明的玻璃酒瓶,“衡水老白乾。”他看了一眼商標,頗感意外,“一個蒙古字都沒有,居然在外國見到中國走私貨了……”他忽然手腕一抖,酒瓶在一塊石頭上敲得粉碎,只剩下短短一個瓶頸握在手中,“清道夫,給我消毒。”
博特從內兜掏出了消毒水和酒精噴燈,分別給顧鐵的雙手、吉斯的胸部和玻璃瓶頸消毒,小蘿莉忽然驚呼一聲,捂住嘴巴:“你們不會是想……”
“傷口會很大,很疼,但他會活下去,一個半張臉的人不會被一顆彈頭害死的,這太小兒科了。”中國人故作輕鬆地甩甩手,邊緣銳利的瓶頸被噴燈烤過,顧鐵燙得一咧嘴,但他緊接着掄起手臂,毫不瞄準地向吉斯的胸膛紮了下去,
“噗。”
玻璃瓶頸大半沒入身體,帶着氣泡的鮮血像剛開瓶的生啤酒一樣從瓶口噴出,咕嘟咕嘟地四處流淌,胸腔壓力一減輕,吉斯立刻長長地吸入一口氣,身體的痙攣消失了,
“位置對嗎。”顧鐵三隻手指捏着瓶口問,
博特低頭觀察手持電腦上的圖像,“像伽馬刀一樣精準,老兄。”
“準備堵漏吧,三,二,一……吒。”中國人倒數了三個數,怒吼一聲拔起瓶頸,,,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內外壓力差和肌肉的反射性痙攣牢牢吸住了異物,每一個使用沒有血槽的水果刀在街頭捅人的小混混都曾有過這種尷尬的感覺,顧鐵此時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到指尖,左手按住吉斯的胸部,右手奮力外抽,此時他非常後悔當初沒有按照老趙的吩咐練習八極拳的拽力,但反倒理解了老趙使用拖拽手法時“泥坑倒車”的形容詞,此時吉斯的身體就是個大泥坑,而那個小小的瓶頸是輛笨重的牛車,就在感覺指頭尖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嘭。”開啓香檳酒一般的響聲傳來,隨着玻璃瓶離開身體,一團模糊的血肉被連帶着拔了出來,一顆黃澄澄的扁彈頭忽然翻滾着出現在空中,
瓶頸剛剛離體,掌握不好力度的顧鐵就將玻璃瓶嘴捏得粉碎,“靠。”他痛得一跳,甩手將玻璃渣丟開,三個指尖都已經血肉模糊,
雖然胸腔出現了一個大洞,可吉斯的呼吸順暢了許多,單眼一睜醒了過來,“……我受傷了,被選者、被選者先生沒有事吧。”
“本來是沒事,現在有點事。”顧鐵促狹地瞅着他,小心地拔出指甲縫裡的玻璃渣,痛得額頭上的青筋一條一條,
“別說話。”絡腮鬍取出一根引流管插入圓形傷口,快速給兩個傷口止血:“在小動脈停止流血之前先這樣吧,一點失血和疼痛要不了你的命,老吉斯,你又活下來了。”
“如果怕痛,我根本活不到今天。”半張臉的傢伙出人意料的頑強,他單手撐地坐了起來,滿不在乎地指指自己不翼而飛的左臉,
愛娃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爲……”
“有空再敘舊吧,自從槍聲響起已經七分半鐘,就算蒙古人的反應速度再慢也該來了。”顧鐵站起身來,揮揮手:“博特,揹着喬治,愛娃,你照顧特里,那個傢伙還不太清醒,我負責吉斯,我們走。”
或許是出於習慣,光榮馬戲團的男人們還是向愛娃投諸詢問的目光,但沒等小蘿莉表明態度,夥伴們已經行動起來,就連半張臉的男人都站了起來準備前進,
愛娃咬緊牙關忍住憤怒,“進入戈壁嗎,有兩名傷員,我們走不出多遠就會被發現的。”
顧鐵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誰說要進入戈壁的,我們回到扎門烏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