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過去了,小千落已經慢慢地長大,但由於食物單一,他似乎沒長大多少,看起來也就比幾年前高一點兒。
傅司麒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日子太無聊了,他帶着小千落走過地宮每個角落,把那些致命的機關陷阱當成小千落的玩具,小千落閉着眼睛都能通過那些陷阱,有時候還惡作劇地把機關裡的毒箭換成魚骨頭玩……
以爲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死亡,卻沒料想,平靜的日子結束得這麼快。
傅司麒始終沒放棄離開,不爲別的,就爲了現在他已經當成自己孩子看待的小千落。她不能一輩子只吃魚,更不能一生一世悶在這個陰暗的地方……
就連把陵墓當成家的他都有些懷念外面的生活了,而小千落卻始終單純地朝他笑着,這小孩兒這輩子都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沒看過正常的陽光,沒踩在正常的土地上……
他想讓她看看外面的美景,想帶她嚐遍整片大陸的各種美食,想讓她跟別的小孩一樣玩鬧、讀書寫字……
他想讓她站在陽光下,而不是悶在這個陰暗的地下陵墓裡。
就連着迷了十多年的機關他都漸漸失了原來的熱情,傅司麒發現,原來這世上有他更想做的事情。而那個讓他改變的人,就是千落,不是蝶公主的陵墓,而是他的小千落。
傅司麒從一年前就開始有了這樣的心思。
他瞞着小千落,偷偷地開始探索如何避開天池大魚出去的方法。
每次小千落去巖縫間捉魚,傅司麒便從溫度已經與正常水接近的溫泉中進入,試圖在池底找到別的路線出去。
天池底不止一條巨魚,不知是不是時間久了,那頭巨魚旁邊跟了一條更大的巨魚,似乎是它的伴侶,那頭巨魚個頭更大,牙齒一個得有碗口粗,傅司麒感覺他的小千落還不夠塞它牙縫的,只好默默地又退回來繼續找路。
巨魚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兩條巨魚都沉在池底。據傅司麒的觀察,它們每次覓食的間隔很長,一次吃足了份量,然後又回到池底。此時天池中若沒有什麼大動靜的話,它們是連動都懶得動一下的。
他和小千落都不大,如果偷偷地游上去,不引起巨魚注意的話,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現在的問題是,他是可以一直憋氣慢慢遊上去,可是小千落呢?她會游泳,但憋氣時間似乎並不長。傅司麒曾經帶着千落在溫泉中測試過,千落一開始弄不清他想幹嘛,只是開心地玩水。後來終於弄懂了,每次在水裡憋氣就一副委屈的樣子,悶不到一會兒就冒出水面,她似乎並不喜歡水底……
傅司麒感覺有些無奈,現在的他雖然能出去了,可是沒有小千落,他出去便沒了意義……
於是,便只能這麼幹耗着。
他的計劃是可行的。傅司麒嘗試過一次,池底的水流力量極大,他怕不小心被捲到其他地方,還是在身上綁了繩子,沿着池底的石壁慢吞吞一點一點往上浮……
他成功了。
重新見到陽光的時候,傅司麒感覺整個人都像是重生了!
在墓室裡晝夜不見光,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但他沒有享受多久,便急着往山下的集市趕。千落從前是火山,住在附近的人極少,到最近的村子也要五六個時辰時間,但是他不能不去。墓室裡缺少的東西太多了,這次出來了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
帶着急切的心情,傅司麒馬不停蹄地趕到集市上,拿身上從墓室裡帶來的金子換了錢,買了一些吃食及工具,還給千落買了幾樣小孩子喜歡的玩具、路邊的糖葫蘆……
然後又一刻也不停歇地趕回千落。
他運氣極好,並沒有引起那兩條巨魚的注意,便又回到墓室之中。
但當他激動地進入墓室中,想將自己的戰利品拿給小千落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心臟顫抖了……
小千落像是結了冰一樣,小小的身體躺在水晶棺裡,那件漂亮的羽衣已經被他扔到了地上。他安靜地躺在那裡,好像已經死去了一樣……
“千、千落……”
手中的東西都掉了下來,傅司麒張開嘴,喉嚨卻被哽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兩隻腳像被粘在了地上一樣,傅司麒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他顫抖地伸手,抓住自己的大腿,想讓它們前進,但兩條腿卻不聽話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走……走啊……快點走!!”
傅司麒在心中喊着,卻一點用也沒有,他的心臟涼成一片,感覺不到心跳,渾身還沾着水,冰冷的感覺滲透了他的身心……
就在這時候,水晶棺中的小千落像是聽到了他心中的呼喊似的,突然睜開眼,從棺材裡坐了起來,看向他的方向……
笑了一下,小千落張開蒼白的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是夢麼……”
垂下睫,看了看周圍那些依舊明豔的花兒,“還是,只是幻像?”
“千……千落!千落……”
傅司麒身體一軟,身體像是突然無力了般,兩條腿突然能動了,他用力過猛,整個人摔倒在地,掙扎地爬起來,卻怎麼也站不穩。
小千落安靜地坐在棺材裡看着他,沒有想要動的意思。
她的眼神是傅司麒從未見過的冰冷,看着他的表情寫着漠然,似乎將他視若死物一樣……
他的小千落,不是這個樣子的……
傅司麒眼眶突然溼了,哽咽地看着她,喊着:“千、千落……”
連喊一個名字都變得艱難起來,他伸出手,“千落,下……下來……”
小千落依舊沒有動。
“下來,千落……那裡一點都不好玩,下來師父這裡,好不好?”他放低聲音,幾乎是哀求地道。
無論他做什麼樣的舉動,小千落還是毫無反應,冷冷地看着他。
許久,她纔將視線從傅司麒身上移開,注意着傅司麒身後那堆從外面帶來的東西……
“不是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