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你不會是懷孕了吧？”沐瑤吃驚道。
聞言，唐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怎麼可能？”他們一直都有做措施的。
然而她擡頭，卻對上了燕承均煞白的臉。
“不……應該不會吧？”唐糖呆住。
她衝過去將燕承均拉到樓上，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問道：“我們……你都有戴套的對不對？”
燕承均點了點頭，又苦笑道：“但是戴套也不是百分之百避孕的，而且……”
而且什麼？
唐糖瞪大了眼睛。
燕承均輕咳一聲道：“之前用掉的那一盒，我扔包裝盒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過期了，本想着只要沒破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唐糖的臉也隨之白了下來，“應該不會吧，我可能是腸胃不適？”她也覺得避孕套只要沒破，過不過期應該不是大問題。
燕承均道：“去趟醫院查一查吧。”
唐糖六神無主地點了點頭。
因爲燕承均在醫院有認識的人，因此兩個小時之後，他們就拿到了檢查單子。
“確實懷孕了，妊娠五週，B超已經能看到胚芽了，孕酮和hcg數據……”看着四五十歲的女醫生滔滔不絕地將她的情況說了一遍。
最後，看兩人面上沒有喜色，嘆了口氣道：“基地如今是支持生育的，孕產婦和嬰孩有糧食補助，哪怕不工作也不用擔心捱餓。當然，基於其他風險，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由你們自己決定。”
正坐着的唐糖茫然地擡頭去看燕承均。
燕承均將她的腦袋抱到自己懷裡，看着醫生認真道：“這個孩子我們不要，需要做人流嗎？”
唐糖下意識掙扎，燕承均卻死死按着她的腦袋，手指一下又一下磨擦着她的耳朵，似是在安撫她。
熱熱的溼意從腰腹間浸潤而來，燕承均的嘴脣微微發抖，但還是將懇求的目光看向醫生。
“這個月份不用做人流，藥流就可以，我給你們開藥。”頓了頓，醫生補充道：“但是這類藥物如今價格很高，相當於一個成年人一個月的口糧。”
因此，很多夫婦聽到這兒，都會改變主意，決定將孩子生下來。
燕承均卻堅定道：“麻煩您了。”
等他繳費後拿了藥，醫生拿着藥跟唐糖交代道：“一共三顆藥丸，每一小時吃一顆，期間要是胚胎排出來了，後續的藥就不要吃了。要是三顆藥丸吃完胚胎都沒有排出立即到醫院來，出血量多也要來。等惡露排乾淨之後來醫院複查陰超，看需不需要清宮。”
一直到回到家，唐糖都渾渾噩噩的。
直到燕承均將一杯水和一顆碩大的藥丸遞到她眼前。
唐糖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定要吃嗎？”
“對不起糖糖。”燕承均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若只是保護你，我還有些許把握。要是多一個孩子……誰也不知道中部基地什麼時候會被昆獸攻破。若是不把這個孩子打掉，你到時可能即將臨盆，可能還在月子中，孩子出生後，若是在逃亡路上，沒有足夠的食物，你可能連奶水都沒有，孩子可能會被活活餓死。嬰孩會啼哭，那樣很容易將昆獸引來，給大家帶來危險。”
要是可以，他當然不想扼殺這個小生命。
這是他和糖糖的孩子啊！
但是……
“留下這個孩子的風險太多了，他能順利成長的機率非常低。我不能爲了這極小的機率讓你去冒生命危險。”
唐糖張了張嘴，話還沒有說出來，眼淚卻已經無聲落下了。
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是生孩子的好時機，但是……
“這是我們的孩子啊！！！”她抱着燕承均嚎啕大哭。
儘管情緒幾度失控，但唐糖不是不肯面對現實的人。最後，她到底還是合着水將那顆碩大的藥丸吃了下去。 藥丸太大，她感覺幾乎是一寸寸從喉嚨裡擠進食道里的，生疼生疼的，讓人幾近窒息。
也不知是孩子月份小還是怎的，不到半個小時，唐糖就感覺到了腹痛難忍。
她雖然沒有喊痛，但只看她冒着冷汗的慘白麪頰，燕承均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抱着她，捧着她的臉一下又一下地親着。
每親一下，他便說一聲對不起。熱淚從他眼眶落下，沾溼了她的嘴脣和下顎。
那一刻，她嚐到了苦澀的味道。
從眼裡一直苦到了心裡。
不等第二顆藥丸吃下去，胚胎就排了出來。
燕承均幫她清理好，將她抱到牀上，等她睡着了，才輕手輕腳離開。
“你這是……？”沐瑤知道唐糖要做藥流，正擔心地在樓下來回走着，擡頭看到燕承均下來，不由奇怪。
燕承均：“糖糖睡着了，我去給他做點吃的。”
沐瑤有些懷疑他的廚藝，但見男人一副彷彿被人凌遲了一遍的痛苦憔悴模樣，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問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小聲點，別吵醒她。”燕承均淡淡道。
沐瑤點了點頭就上樓了。
然而出乎意料，唐糖居然是醒着的。
“你……我吵醒你了？”沐瑤一愣，有些愧疚地問道。
唐糖搖頭，“我做了噩夢。”
“什麼噩夢？”沐瑤不解。
唐糖抿了抿脣，“夢裡都是嬰兒哭聲。”
沐瑤：“……不是你的錯，現在真不是要孩子的時候。要是不把這個孩子打掉，不但害了他，更會害了你。”
“我知道。”唐糖目光有些空空的。
但是，無論是燕承均還是她，第一選擇保護的都不是那個孩子。
他們都以她的安危爲先。
明明……這個孩子也是被動來到這個世界的。
她苦笑道：“我有時候想……我這一年是不是犯了水逆，也太倒黴了。”
沐瑤沉默片刻後道：“你該這麼想，你活着，就不是最倒黴的那個。”
唐糖一怔，隨即道：“對，我其實還是幸運的。”
“藥流也傷身，你趕緊睡一會吧。”沐瑤道：“燕承均心裡也難受着呢，你要是不好好修養，他怕是更不好過。”
唐糖知道，燕承均大概將自己當成了過失方。
但其實不是的。
這件事上，他們兩人都有責任。
他們都不是合格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