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黑暗吞噬了光明,像是世界被削去的一角,連光線都無法抵達。
猩紅的雷霆在擁有青銅色牆壁的艙室內閃爍,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鳴,地面早已被極致的高溫烘烤得焦黑,那彷彿黑洞一般的究極黑暗造物腳下,連甲板都在融化。
薩爾那加飛船艦身材質極爲特殊,與星靈的戰艦迥然不同,結合其即使是在整個宇宙都極端先進的科技,甚至於能夠抵擋中子星輻射的炙烤。
然而此刻整個地面都在凹陷扭曲,合金汽化的嘶嘶聲隱隱蓋過雷霆的轟鳴。
用不了多久,整個艙室都得因這肆虐的幽能波動以及足以融穿甲板的高溫而坍塌。
在彷彿生着銅綠的艙壁上正噴涌着淡紫色的煙霧,絲絲縷縷的擴散在整個封閉的空間中,佔據整個艙室四分之一空間的則是一堆暗金色的水晶。
距黎初諾命令虛空遙望者躍遷至查爾,已經過去半個月的時間。
對於會破壞身邊的環境的問題,黎初諾也已經習慣了,他不能在一個地方待的太久,在這種密閉性的空間裡黑暗執政官的威能無處宣泄,最終只能毀滅周圍的一切。
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他正在結合開採到的幽金攝入地嗪,藉由地嗪中蘊含的強大虛空幽能恢復自己的能量。
這期間黎初諾不能被任何人打擾到,雖然虛空遙望者上的部下不可能膽敢驚擾他,但萬事總是小心謹慎一點來的妥當。
地嗪本質就是蘊藏着幽能的高能瓦斯,是自虛空中散溢的奇特物質,因此其中虛空幽能的成分極高。
但對於想要汲取其能量的生物來說,地嗪堪稱毒藥,因爲如今掌控虛空的,正是黑暗之神埃蒙。
他邪惡的意志隱藏在地嗪之中,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吸納地嗪之人的意志,而塔達林甚至於能夠藉此與埃蒙進行溝通。
人類的某些幽魂特工在吸入地嗪後會聽到某些奇怪的低語,一些未按照規格結合幽金攝入地嗪的傢伙會變得精神萎靡或者極度亢奮,宣誓自己效忠於一個偉大的主人。
這也是泰倫帝國對外宣稱幽魂極爲瘋狂且不穩定的原因,不過實際上這種個例是相當稀少的。
當然,地嗪還有另外一個副作用,能夠喚醒失去的記憶。
黎初諾倒不是擔心地嗪攝入多了可能被埃蒙影響到,黑暗執政官的精神力非常強大,除非是吸取的地嗪極爲龐大,使得埃蒙的意志被無限放大,他不必產生任何顧慮。
可他不想因此就回想起歐雷加作爲黑暗執政官的那段扭曲記憶,要是被那歇斯底里的瘋狂與偏執腐蝕心智,黎初諾不知道自己會變成這樣一個的怪物。
爲仇恨所奴役,在自己永恆的生命中一刻不停地復仇、殺戮,其實是非常痛苦的,那樣他將失去自我,成爲不可名狀的夢魘。
即使是擁有幽金,地嗪的副作用仍然存在着,只是被抵消到近乎不存在的地步。
不可遏制的,黎初諾還是會回想起一些極爲零碎的記憶,比如說他看到自己曾經一口氣吸乾了六個塔達利姆,讓他們緩緩變成乾屍。
在草木叢林,遍佈雨林與藍色湖泊的艾爾,他的怒火自空中傾瀉而下,森林熊熊燃燒,河流被蒸乾,大地迸裂,晴朗的天空剎那間烏雲密佈,降下風暴與雷電。
許許多多的人撲向了他,衣衫襤褸的星靈,多數都是握着武器的瘦弱卡萊,聖堂武士的數量少的可憐,人類的戰艦盤旋在他的上空,密集的炮火彷彿天罰。
無盡的蟲海自遙遠的溝谷襲來,它們仿若洪流,猙獰的獠牙沾染着零星的碎肉,血紅的雙眼充斥着貪婪與冰冷。
那些敵人確實傷到了他。
傷到他的,也都死了。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殺死一個名爲扎馬拉的保護者,敵人卻一波接着一波,事情本來應該非常簡單纔對。
在他殺死這最後一個保護者之後,自己就能安然地繼續自己的復仇了。
復仇……他只爲復仇而存。
黎初諾心境自然會產生一些變化,當然,因其超強的自制力與冷靜堅定,變化中好的一方面是居多,他能夠更加熟練的掌控歐雷加的力量,也變得更加果斷。
歐雷加一向如此,他一旦決定好要做某件事情,那麼就不會輕易放棄,在抵達勝利的彼岸前,絕不回頭。
若是猶豫不決,連自己所要走的路都不清楚,那隻會停滯在命運的十字路口,最終被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所吞沒。
只是在他的敵人眼裡,那基本可以轉述爲壞事做盡之前永不放棄。
壞處也有,黎初諾變得越來越冷酷起來,似乎成了一個能夠隨意揮起屠刀的惡魔。
但他從不隨便使用自己的力量,只在必要的時候用來毀滅敵人。
至少,情況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而雖然黎初諾不太願意觸碰地嗪,但迫於就要消散的壓力,他也不得不這麼做。
攝入地嗪的時候他心中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彷彿有着什麼惡魔躲在內心的深處,隨時會探出頭來,誇誇其談。
說仇恨是位美麗的女神,復仇即是她的長矛與堅盾,讓我們跪倒在她的腳下,咆哮着向世界傾斜我們的怒火。
歐雷加的記憶一直存在着,那些或殘忍血腥,或悲傷哀慟的過往終有一天會回來的,不過等到那個時候,黎初諾早已心智成熟堅韌到也能坦然面對。
黎初諾任由地嗪煙霧將自己籠罩,都不需要做出任何動作,心念一動間所有的地嗪都向他擁來,被猩紅的雷霆包裹,被極致的黑暗吞噬。
冰冷的幽能在其體內奔涌,這些來自虛空的暴虐幽能像是橫衝直撞的刀劍,不停的衝擊着他的身體。
然而黑暗執政官的幽能比這些還要陰冷強大,它們彷彿瞥見獵物的野獸,只按在唾手可得的食物,欣然享用。
沒多久,周圍的淡紫的煙霧就變成了綠色,其內的虛空幽能都被黎初諾抽乾了,剩下的都是普通的高能瓦斯,這些高能瓦斯並沒有存在多久,緊接着又再次涌入黑暗之中。
即便是普通的高能瓦斯,同樣能夠起到催化幽能的功效,儘管這對黎初諾不過是杯水車薪。
漸漸地歐雷加的記憶開始滋生了,他又望見了些許極短的記憶,更多的,還是那極執着的仇恨與野心。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地嗪仍舊源源不斷的涌出,漸漸地黎初諾也不再吸納,他又拾起地上的幽金開始吞噬起來。
他利用幽金汲取地嗪的手段比人類幽魂簡單粗暴的多,作爲能夠直接吞噬敵人肉體以獲得幽能的黑暗執政官,任何多餘的處理都是不必要的。
瀕死的困境早已消失了,而照這種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重回巔峰,逃出查爾。
“大人,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願意打攪您的。”忽然艙室內響起了科迪亞的聲音。
“一支由腐化者以及異龍組成的異蟲空軍正在快速地接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