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樂之音刺耳,錦娘眼前一片嫣紅赤血,恍惚間彷彿回到了虛地戰爭時期,她手握銀鞭那樣的快感,她咬了咬舌尖醒神,在魔靈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調用了金丹中的血巢中的精血,一把托起所有傀儡,硬生生的降陣法布完。
骨龍掙扎着嘶吼,但陣法打來的效果是強烈的,那魔靈其實並不強大,只是善於迷惑對方,錦娘方纔也是險些被迷惑了過去,她深吸口氣,看着魔靈操控的骨龍逐漸失去了控制轟然倒地,幽藍色的魔靈之火不斷的跳躍試圖突破陣法的束縛,她勾起脣角將傀儡和陣法中的魔靈一併收入地牢,餘光瞥見魔靈顫顫發抖的對着一排排虎視眈眈強大的傀儡,不由得笑了笑。
她這算得上是……欺負小朋友了?
不管結果是怎樣,錦娘此刻的傷勢依舊不容樂觀,她走到骨龍邊撫摸着它縈玉般上等的骨質,閉上眼還能感覺到那熟悉的荒古氣息,彷彿在上古時期呼嘯而過的霸主,佔據了整座星球,而這裡……就是他們的家園。
可惜最終全都死了。
錦娘微微嘆息,毫不猶豫的收了這尊骨架,尋了個洞穴,摸索一番沒有任何異常,索性便在洞穴外部佈下了防禦陣法,盤膝坐在石碓上修復傷勢。
一晃時光流逝,錦娘輕輕呼了口氣,體內傷勢好了個七八,她算了算時間,大概也過去了十日左右的時間,她低沉一笑,於修道人而言,時間不過是彈指揮間須臾之事,但對於剛剛得知錦娘又不見的瑟諾曼的來講,卻如隔三秋。
少女跨過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遇見了他,而他也慶幸在即將被先祖吞噬意識之際遇見了她,幾經流年翻轉涌動着淡淡的光輝照耀着那日花田中的二人,他想起那瞬間在心頭涌上的甜蜜,像罌慄無可自拔沉迷進去……他擡起頭面對着鏡子中冷峻的少年,不過十日而已他又拔高了幾公分,臉上稚嫩略帶着嬰兒肥也漸漸消退化作剛毅棱角弧度。
“記住。”
“你的名字,叫瑟諾曼德。”
以前是,以後是,現在也是,他就是瑟諾曼德,哪怕先祖的意識多麼強烈,他依舊是那個單純抱着愛戀想要接近着唯一陽光的小獸,而他的一切,便是錦娘。
瑟諾曼德攏了攏袖口,原本額間並未出現紅色暗紋,此刻悄無聲息的出現。
那是他的……傳承之門,不,或者應該是傳承之眼——先祖遺留下來的不是傳承空間門,而是將空間煉化於他的眼睛之中,化作天眼窺看天道漏洞,給予了瑟諾曼德很大的便利。
他微微一笑,眼底深沉如墨渲染,額間紅痕忽然扭曲了般裂開一條細縫,伴隨着細縫的睜大,瑟諾曼德的臉色也愈發的蒼白,不過臉上卻帶着病態詭異的笑,那是一種……知道一切的滿足。
可惜的是,這一次的力量運轉幾乎消耗了他身體機能,瑟諾曼德狼狽的扶着牆,額間紅痕早已恢復,他蹙眉倒在牀上,眸低閃過一絲深深的擔憂。
錦孃的位置,他還沒看清楚就不見了,但她背後的景色他看的分明,那是……昏暗的洞穴,帶着□□石板低落潮溼的地方,錦孃的臉色很蒼白,眉目之間盡顯疲倦,她在打坐,身上的衣服已經很髒了。他想起前世的那個錦娘,她似乎有着輕微的潔癖……瑟諾曼德頓時心疼不已,更多的是對她所在地的猜測。
至少在他映像中,狂族很少有那種生態環境了,大部分都是偏向於機械和軍事化,不過在他記憶中似乎還有兩個地方,一個便是南方的魔窟和彼得索普那個區域的死亡之森。
魔窟地界天氣炎熱,因魔窟接近地質熔漿,所以他看到的絕對不會是那般潮溼的地方,所以只能是死亡之森……
死亡之森啊……他微微皺眉,複雜的心情將他的腦子糊成一鍋亂粥,少年捂着額角滑下的血痕,竟毫不猶豫的穿上了衣服往外飛奔。
花玉宸還沒來得及把光腦交給瑟諾曼德就看見他如風消失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的光腦納米芯片放在他房內。
……
錦娘嫌惡的捏了捏沾滿了泥垢的裙襬,她仰起頭望向迷霧深處,那不斷蔓延的遠方里傳來的陣陣呼喚,除去這兒的妖力雄厚之外,她還發現遊離的魔氣靈氣也增加不少,越是靠近就越是心驚膽跳。
對於危險的預警,她們九尾狐當之無愧爲第一。
可惜錦娘鐵了心非要往裡走,經過了不少埋骨之地看見了不少同樣的白骨玉龍,有魔靈操控的儘量避開,沒有魔靈操控的便毫不猶豫的收入囊中,一路下來她脣角帶着笑意,畢竟這些骨質對於她未來能否化爲妖形提供了很大的一個助力。
白色迷霧擋住了視線和神魂的探究,她依靠着一雙過人的感知和雙眼避開了無數次的危機重重,越過沼澤之地來到一條小溪之處,擡眼望去高聳如天的瀑布呼嘯而下,清澈見底的湖底劃過一條條緩慢遊動的魚兒,錦娘鬆了口氣,四周了無人煙,除了山水就是骨骸,她倒是想洗去一身狼狽,但她最終只捏了個除塵訣剔除身上的泥垢,來到小溪邊看着溪水倒映下的魚兒,她伸出手輕輕攪弄着溪水,水底的魚兒頓時蜂擁而至前仆後繼的咬上來。
錦娘不緊不慢的撤離,看着接二連三蹦躂到草地上依舊活潑四射的魚,擰了擰眉有些驚奇,因爲這塊區域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大能留下來的空間秘境。
她一腳將掉在草地上缺水的魚兒全部踢回溪水中,盤膝端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開始了妖力的吸收煉化。
昏暗的光線照耀在這片陰暗的森林中,少女緊閉的雙目微微顫抖,睫毛長而捲翹猶如蝴蝶翅膀忽閃忽閃欲飛而不能,她脣瓣淡薄鮮嫩,一身天藍色長裙蓋着細長的腿,與天際雲端共聯一線,施施然間如仙女飄散,煙霧繚繞瀰漫,無聲無息間襲來了瑩綠色光點,垂落在她額間的一縷黑髮撩起了她的警覺,少女猛地睜開雙目,沉默的看着已經逐漸將自己包圍的瑩綠色光點。
它們成羣結隊包圍卻不踏入她十尺之內,並且身上沒有一絲血腥之位,這羣閃爍着光點的蟲兒反倒像是把玩在手中的精緻玉石,她試探性的伸出神識一掃而過,可惜沒有察覺出這羣螢火蟲的本質是什麼……可普通的螢火蟲真的會這麼有秩序的包圍她嗎?
錦娘抿脣,靜靜地端坐在石頭上,臉上的表情逐漸冷凝。
這些螢火蟲點亮之處……似乎有點規律?
這是哪家傳承留下的陣法?在她傳承之中似乎並未看見如此……緊密相連的組合陣法。
她靜下心自己感受一番,體內蘊含的妖力逐漸一一瓦解化作熒光鑽入蟲子體內,化作無數隻眼,順着瑩綠色光芒的指引,她閉着眼看見了一片綠草從茵的峽谷,天地一色共聯,自遠方猶如喃喃聲調響起的空靈之聲激起草叢“沙沙”聲,翠綠色的大樹鬱鬱蔥蔥的聳立高達入天看不見盡頭……
錦娘蹙眉側臉,白皙肌膚在瑩綠色光點中映襯得格外精美絕倫,她嘴角擒着笑容,彷彿看到了令人開心的畫面沉溺其中,感受着如沐春風的溫暖,心底的警覺逐漸在降低……
“錦娘。”
猛地一聲炸響轟然雷霆般激盪而起,她嚇了一跳,身體微微一抖,她睜開眼,驟然變了顏色的臉上帶着凝重與不解。
她明白了,這裡曾是修道者居住的地方。
只是那些修道者被時間洗刷去除了*散去魂魄,只留下龐大的迷幻防禦陣法來保護着這一方天地……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有緣人的傳承,可惜的是,這裡逐漸被魔靈侵擾,漸漸成爲了魔靈的聚居之地,成了狂族口中的死亡之森。
錦娘嘆了口氣,方纔那一瞬間若非腦海中無意響起瑟諾曼德哀怨的眼神,她還真的會沉溺進去,成爲噬魂陣中萬千魂魄中的一魂了。
錦娘揮手散去那聚集的螢火蟲,擡眼望着空中圓而大的月亮,不熱不冷的光線照耀在身上有些懶洋洋的溫暖,身體沐浴其中猶如被洗刷般乾淨,她低頭算了算時間,眸光一凝。
這個時候自己尚且五歲左右,彼時應該還在虛擬世界中暢遊,雖當時自己察覺到了帝流漿的出現,但因爲修爲不足吸收的力道也少,不過也正是那時儲存的妖力一直到十四歲之後渡劫……也就是說,在三個月後就是千年難遇的帝流漿,而她的時間也不多了,必須在這三個月內將化形材料全部集齊。
錦娘輕噓口氣,眉宇間染上了一絲陰鬱,她揉了揉太陽穴掩去疲憊,深夜降臨的死亡之森裡的月光極其稀少,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之地,她如履平地踏過溼潤的草地,綿延不斷走向遠方,走向未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