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給你辦新的身份證明,到時候你跟易陽一起入學”。
“那個,我能不能跟着你?”伊米婭實在捨不得伊暢,行走的魔法塔,恢復實力的大寶貝啊,就這麼放過,做不到啊。
伊暢皺着眉說道:“不行”。
她現在需要打好基礎,以提高實力。她的那一套不適合她,也教不了她。
“那我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嗎?”
“學校是全日制,只有假期纔可以出校。你不想學習精神力了?”伊暢眉頭越發皺起來。
伊米婭一臉糾結,爲什麼兩個不可以兼得呢。
想了一下,她又弱弱地降低條件,“放假了,可以跟着你嗎?”
看着一臉不捨的稚嫩小臉,伊暢心裡一軟,她從來沒感受過一個小孩子這麼粘着她,作爲父親唯一的女兒,她的人生早就被規劃好了。
成年就被扔到了戰場,在生死之間掙扎,血淚之中廝殺,早就帶上了一身血腥煞氣。
旁人難以接近,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小孩絕緣體,就連自己的孩子也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榮耀不願多親近。
她突然開口“如果我收養你,你願意嗎?”
易莎有些吃驚,母親可是一向不願和小孩子多親近的。以前不是沒遇到過天賦好的小孩。
但那時,母親頂多是給他們提供一些出路罷了,有人也說過要跟着母親,但是都被母親拒絕了。
她以爲,母親不喜歡小孩子。難道,是那些人沒有堅持下去,磨着央求母親嗎……
她輕輕一笑,她……好像發現要怎麼跟母親相處了。
伊暢聽見女兒的笑聲,疑惑看向她,易莎看着這張她看了十八年面無表情的臉,好像頭一次從裡面看出來的不是冰冷,而是溫暖,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伊暢看着女兒臉上的笑容,覺得心裡有些異樣,但是心裡卻感到一絲輕鬆。眼裡也浮現出一縷笑意。
易莎也附和母親的話:“你願意成爲我的妹妹嗎?跟我們一起生活。”
伊米婭臉色在聽到收養兩個字時就變得很差。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她還沒有成爲魔法師時,也有人要收養她。
那時,她特別渴望有個家,於是就同意了,但是沒想到,那家人在收養她後對她又打又罵,純粹地把她當做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她早上需要很早就起來給他們做早餐,洗衣服,中午還要做家務把整個家打掃乾淨,晚上還得給他們帶半夜會哭鬧不止的小孩。
天天吃不飽穿不暖,睡眠嚴重不足,她好幾次都差點被那家人折磨死。
後來好不容易逃出去,她便徹底放棄了擁有親人的念想。
也是那次收養,她做了太多家務,從此以後她對家務都有一種深深的厭惡,一想到要做家務,她就開始回想以前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因此在成爲魔法師後,就算有些家務可以用魔法來完成,她也不願動手,她寧願換着樓層居住都不願意清理房間。
伊米婭情緒乍變,恢復初見時的冰冷,面無表情道“收養我,是爲了要我做家務嗎?”
伊暢眉頭微皺,不理解她說這話的意思。
易莎忍着笑,搖搖頭,看着她說道:“有家政機器人在,那些都不用你做的。”
“那你們是要我晚上帶小孩?”
雖然覺得她的話有些奇怪,但是易莎還是很有耐心地回答:“當然不是,我們家沒有小孩,就算有,也會有專門的護理機器人,你也不需要做那些”。
“那你們會讓我吃飽穿暖每天晚上都能睡覺嗎?”
伊暢和易莎好像都意識到了什麼……
伊暢原本皺着的眉頭更深了,放在腹前的手緊了緊。
那家人竟然這麼虐待幼兒!
易莎的笑收了回去,張了張嘴,一時有些無言。
看着她們沉默。
伊米婭有些難過,果然,她不該抱有幻想的,已經被狠狠傷了一次,爲什麼還不肯面對現實?
突然……有人開口了,是伊暢。
“我收養你,是因爲你說要跟着我,還有……收養你,我們不需要你爲我們做什麼,只希望你能提高實力,保護好自己,我們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很多事情你只能靠自己。”
伊米婭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聽着聽着,眼眶突然溼潤起來,她趕緊低下頭去。
自從成爲魔法師以來她好像都沒哭過了,可是現在,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多久了……多久沒有人這樣因爲她想要就答應她的要求了。
看着伊米婭往下低的頭和地毯上那一塊暗漬,易莎心有些堵堵的。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她,感受到身下人身子的一僵,眼眶也有些溼潤,她一直以爲自己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太重了,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現在卻發現伊米婭承受的更多,她把自己關在一個擠壓的牢籠裡,沒有光亮,只有黑暗寒冷和無邊的寂寞。
她拍拍伊米婭的背,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事的,以後呢,我們就是你的靠山!要是別人欺負你了,你打不贏就來找我們,我們幫你報仇。”
因爲故意搞怪,她臉上還配合着做了氣焰囂張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傲慢千金大小姐有後臺無所畏懼的模樣。
埋在易莎懷裡的伊米婭哭的很安靜,動也不動,過了很久,她伸出了雙手輕輕地回抱住易莎。
她想……就抱一下,抱完就鬆開。
易莎感受到懷裡她碰了一下就要離開,伸手緊緊回抱住她,還騰出一隻手招了招,接過管家機器人手中的溼帕,幫她擦乾眼淚。
伊米婭被她圈着,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唰地紅了,一百多歲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趴在別人懷裡哭,還幫忙擦眼淚,真是羞愧。
於是她僵硬地扯過易莎的手帕,自己往臉上狠狠擦着。
易莎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伊暢見她情緒平和了,冷寒道:
“是誰虐待你?”
伊米婭怔了怔,在成爲亡靈魔法師,有能力保證自己能逃跑後,她去找過那戶人家,那戶人家又收養了一個小孩,瘦骨嶙峋,比她當初還不如。
聽說那戶人家爲了讓他沒有逃跑的力氣,故意餓他,還打斷了他的一條腿。
等她把他救出來時,他已經沒有了求生慾望,他哀求自己,讓他能夠毫無痛苦地死去。
她沒有答應他……
她把他帶回了自己在那座城中的私人住所,把他治好後,帶着他,親自去騎士殿堂告發了那戶人家。
其實不止他們兩個,那戶人家一共收養了十三個小孩,失蹤了兩個,死了十個都是被虐待死的。
多可笑,除了一個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可憐孩子,活下來的就只有她和她手裡牽着的小孩子。
這件事引起了很大轟動,當地騎士執法團驗明後,剝奪他們武者身份後,判處了他們死刑,並且加大了虐待兒童的懲治力度。
她不是不能殺了他們,而是她覺得與其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死去,不如讓他們身敗名裂地死去。
以及……讓那些還在受苦的孩子們能夠好受些……
本來經過這事,她心裡的鬱結消散些了,但是那第十三個孩子,就是她救的那個,前天還跟她說:姐姐,你是個好人……
夜裡就吞金自亡了。
她不是光明神的教徒,可那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是光明神的教徒,能夠給這個孩子最虔誠的禱靈。
可惜……她不是,除了黑暗神,沒有哪個神靈要她……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想了什麼,只一個念頭,帶他走……
於是,她帶他回了大森林,把他葬在了魔法塔的向西那塊唯一每天都有陽光照射的地方。
後來她實力越來越高,手上也染滿腥血殺戮,可是她卻始終記得……那個孩子,那個自己。
不知不覺間,這件事已經成爲她內心深處的一道枷鎖。
讓她不至於……成爲一個惡魔。
沉默了半晌,她嘴角掛上了一個清清淡淡的笑,眼中光芒閃爍。
虐待她的,她自己已經解決了,還有虐待原主的,她會自己去解決,所以……
“我會自己解決!”
伊暢見她鬥志昂揚的模樣,想着她能有個動力目標也不錯,於是說道:“也好,但如果不能解決,別硬撐。”
易莎也贊同點點頭。
伊米婭深深吸了一口氣:“謝謝!我……很開心!”
伊暢聽她這樣說着,臉色輕鬆了些許,如果她一直這麼哭下去,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易莎拉着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妹妹!”
因爲她的到來,她們也改變了很多。
所以,也謝謝你,伊米婭。
晚上回來,易陽知道伊米婭成爲他的妹妹,特別高興,一直纏着伊米婭叫他哥哥,但是一直沒有得到迴應。
法師閣下目前只承認媽媽和姐姐。
然後…………
“爲什麼妹妹不叫我哥哥?”
“因爲你打不過她。”
“那爲什麼她會叫你姐姐?”
“易陽,你再說一遍!”這是變相地說她實力渣嗎?易莎瞪着他。
“姐姐對不起,我錯了。”
聽見樓下的爭吵,總署大人扯了扯領帶,可憐兮兮地說道:“所以,這也是她不叫我爸爸的原因嗎?”
伊暢從衣櫃裡取出一套黑色的作戰服,拿在手上,轉頭對他說道:“是的”。
語氣嚴肅,但是眼裡的促狹卻是明晃晃的。
易寒有些驚訝,妻子竟然會打趣他,他受到鼓勵,裝作可憐巴巴地看着她“那我這麼沒用,她都不會喜歡我的。”
伊暢放下手裡的衣服,握住他的手:“我不希望你這麼自我否定,你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還有,她會喜歡你的,我們都是一樣的。”伊暢頓了頓,又說到,“我一直想說,我喜歡你。”
易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身一僵,伸手緊緊抱住伊暢,身體有些微微地顫抖,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主動地說喜歡他。
他其實一直很害怕,患得患失,但是卻從來不表現出來。
因爲他知道,她很不容易,她承受的太多了,他不能逼她,他一直在等她打開心防,而現在他等到了。
伊暢感受到抱着她的這具溫熱的身體的顫抖,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酸。
那時父親一直反對她他們倆在一起,她頂着父親的壓力也要嫁給他時,他那麼一個大男人抱着她哭的泣不成聲,那時候他問她說“我實力那麼差,爲什麼會願意嫁給我”。
當時她回答“因爲你說想要保護我,而我也願意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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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當時是想說因爲我喜歡你,但是不確定,所以一直沒有說出口,這些年她也是一直在用行動表達自己對他的心意,但是這句話一直埋在心裡,沒有說出口。
伊暢靠在易寒的肩膀上,一直冷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
“我覺得是我一直太不主動了,對你,對孩子們都是這樣。現在,我想爲這個家做出改變,可能,這次回去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會很少,但是我希望,我能改變我自己。你們,願意接受我的改變嗎?”
易寒輕撫她的頭髮:“當然,我一直都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