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知己難尋
“什麼姑娘,是仙子。”另一個說道,“姑娘也是修仙之人嗎?”
江瞳心頭一動,道:“看來,將諸位帶來此處的,也是修仙之人?”
那個自稱朱明皇室的男人道:“沒錯,那位仙人自稱華林道君,我們都是國破家亡之人,是他救了我們的性命,將我們帶到此處安身。這裡的時間是靜止的,也不缺衣少食,我們不會老也不會死,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就像是仙境一般。”
“這位華林道君現在在哪兒?”紅龍開口問道。
朱明皇室的後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不說話。
江瞳笑道:“還請閣下告知。”
那人很給她面子,說道:“華林道君將我們帶來此處之後就走了,之後很少回來,算一算,按照外面的時間,他應該有兩千多年沒有回來過了。”
“是啊,似乎在他帶着那位大人回來之後,就沒再出現了。”
“你怎麼能隨便議論那位大人的事情?”
“我說的是實話。”
就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個不停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破空而來:“各位,你們的話太多了。”
場面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那些人齊齊看過去,見一位穿着翠綠色襖裙的少女正站在閣樓的入口處,頭上梳着雙環髻,膚白貌美,嬌俏可人。
“翠縷姑娘。”幾人連忙行禮。
翠縷很是託大,根本沒有搭理這些人,徑直來到江瞳和紅龍面前,朝二人行了一禮道:“兩位道友,歡迎來到華林仙府,華林道君因有事外出,仙府都由我家大人打理。兩位遠來是客,我家大人就代替道君,招待兩位。兩位請跟我來。”
“有勞姑娘前頭帶路。”江瞳點頭道。
紅龍拉住她:“你還真想去?”
“爲什麼不去?”江瞳側過頭來看着他,“來都來了,還做什麼縮頭烏龜。別忘了,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
“這話有點意思。”紅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你說的?”
“不,這是古人的俚語。”江瞳一本正經地說。
兩人跟着翠縷走過宮殿之中的九曲迴廊和棧橋,沿着青石板鋪成的階梯來到宮殿最高處的一處閣樓,閣樓的大門上雕刻着花鳥蟲魚。翠縷站在門前,低聲道:“大人,他們到了。”
“請他們進來吧。”說話的人聲音清冽,江瞳微微皺了皺眉頭,這聲音聽着怎麼這麼耳熟?
雕花木門悄無聲息地開了,屋內飄出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
屋內到處都是軟玉羅香,織着纏枝蓮花紋的簾幕起起伏伏,整個屋子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金色之中。透過那浮動着波浪的簾幕看過去,屋子裡的軟榻上側臥着一個男人,靠着一隻織金的繡囊,正在欣賞舞月。
幾個穿着清涼的舞娘裝的美貌少女正翩翩起舞,旁邊坐了一排樂工,正在演奏一曲優美的曲子。
這個曲子也很耳熟。
江瞳細細一想,忽然想起,這曲子不是她前世的時候非常流行的一首華夏風的流行歌曲嘛。
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華夏古風在各個文化圈都開始盛行,當時涌現出了很多專門演唱古風歌曲的歌手,其中以網絡歌手最多,但流行歌手們也都紛紛推出古風歌,你要是不唱兩首古風歌曲,你都不算華夏娛樂圈裡的人。
這首曲子名字好像是叫《清風吟》,曲調優美,歌詞動人,剛一推出就開始流行,還在網上颳起了翻唱的狂潮。
江瞳的電腦裡也下載了這首歌曲,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一邊應付難纏的買家,一邊聽這首歌,以至於現在一聽到它就想起了那些極品買家。
對了,外面那些人說這個男人是華林道君在兩千年前帶進這個空間裡來的,難不成他竟是二十一世紀的某個歌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那個男人從服侍的美麗侍女手中接過青瓷酒杯,懶洋洋地說。
她正在發愣,紅龍已經走上前去,笑道:“在下紅龍,這位是我的女伴,見過閣下。”
男人笑道:“歡迎,兩位請坐。”
侍女上來打起簾子,兩人來到軟榻之旁,侍女們送上軟椅,待二人落座,江瞳仔細觀察那個男人,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個男人身上所穿的,居然是白色的襯衣和灰色薄麻西褲,留着一頭短髮,面容白皙俊美,卻一點都不女氣,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貴族式的慵懶,嘴角總是噙着幾分模糊的笑意。
這個男人,江瞳認識。
確切的說,她在電視上見過。
他叫冉東華,在二十一世紀紅極一時,十六歲出道,所推出的第一首古風歌曲便風靡一時,後來的十年中,又陸續推出了好幾張唱片,每一張都引起了搶購狂潮。有段時間大街小巷到處都播放着他的歌,他也憑藉自己的名聲,在影視方面大展才華,據說他所拍的一部片子,還得了國外某個重量級的獎項。
江瞳前世死的時候,他還在全國巡演,估計是在她死之後才被華林道君帶進來的。
兩位侍女爲二人捧來琉璃盞,倒了滿滿一杯琥珀酒,冉東華道:“兩位,嚐嚐我這酒,這是我們自己釀的流光酒,酒味醇香,比五糧液美味數倍。”
聽到五糧液,江瞳差點將口中的美酒給一口噴出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齣戲了。
紅龍喝了一口流光酒,眯着眼睛品嚐酒中的滋味,感嘆道:“我聽說過五糧液,據說那是大浩劫之前華夏最好的酒,可惜,這種酒的釀造方法早就已經失傳了,就算有科學家復原出來,也不再是最初的味道,如今只有國家博物館裡存有一瓶。這酒濃香甘爽,入口柔潤,與書中所記載的五糧液倒是很像。”
冉東華的目光移到了江瞳的身上,勾了勾嘴角,道:“這位女道友,覺得這酒如何?”
江瞳從沒喝過五糧液,自然說不出什麼來,只是點頭讚道:“是好酒。”
她的注意力始終都在他的身上,這個男人至少是化神初期的修爲,兩千年的光陰,足夠讓他變得無比強大。
“有好酒,又有遠客,今天真是個極好的日子。”冉華東手腕一翻,手心內迸出一道金光,化作一把古琴,架在腿上,手指一勾,便彈出一個音符。
隨着這音調一起,那幾個樂工便拿出了蛇皮鼓和碰鈴,和着琴曲演奏。
叮鈴鈴。隨着碰鈴的聲音響起,江瞳心口忽的顫抖了一下,這首曲子非常熟悉,這悠揚深遠的曲調,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阮曲《絲路駝鈴》。
她並沒有細想冉東華在這個時候彈奏這首阮曲究竟有何用意,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沉浸在曲子的意境之中,情不自禁拿出了自己的蝴蝶阮,十指輕彈,輕靈的旋律自指尖汩汩而出。
《絲路駝鈴》描繪了絲路駝商行進的情景,空曠荒涼的絲綢之路,清脆的駝鈴聲,從遙遠的地平線上由遠及近,緩緩而來。
然後是輕靈的旋律,表現了商人們在夜空之下,篝火之旁,跳起了歡快的舞蹈。然後又滿懷希望,精神振奮地踏上了征途,駝鈴聲漸漸遠去,隱沒在悠長的歷史長河之中。
唐代詩人張籍有一首《涼州詞》:“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鳳林關裡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邊將皆承主恩澤,無人解道取涼州。”
《絲路駝鈴》採取這首詩中的詩意,吸取了新疆民間音樂音調。並以擬人的手法展現了沙漠廣袤,紅柳搖曳及古絲綢之路上不畏艱辛、長途跋涉的駱駝商隊。凝聚了辛酸、沉重的抑鬱情感。
這首曲子本來應該是阮的獨奏,可是如今這一阮一琴合奏,在優美清淡的旋律,又添了幾分古拙。連紅龍都忍不住沉浸在美妙的曲調之中,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遠古之時,那顆遙遠的地球母星上,連綿起伏如同山巒的沙丘,駝鈴叮叮噹噹,排成一字的駝隊踏着黃沙走來。
隨着清脆的碰鈴聲,最後一個曲調彈出,衆人驟然驚醒,卻發現自己還在這間閣樓之內,什麼沙丘,什麼駝隊,全都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
“好!”紅龍鼓掌道,“好曲子,好意境,當浮一大白。”說罷,端起琉璃杯,仰頭灌下滿滿一杯好酒。
冉東華擡起頭,與江瞳四目相對,微笑道:“知己難覓,沒想到今日我還能遇到知音。”
江瞳的手指輕輕撫摸過琴絃:“我也好久沒有彈得這麼盡興了。”接着,她嘴角上揚,道,“以樂識人,閣下的琴音雖美,卻有幾分的試探之意,不知閣下是何意?”
冉東華撫掌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的知己,竟能聽出這兩分試探之意。沒錯,我的確就是在試探。兩千多年前,華林道君離開之時,曾囑咐過我,兩千多年之後,會有一男一女來到仙府,那女子會彈奏一把蝴蝶圖案的阮,這二人是與他有緣之人,他留了東西給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