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淺紅色的霧從炎的身體中漂浮了出來,雖說顏色相對要淡一些,但的確是紅霧沒錯。
“這……”一個字後,凌曉就閉上了嘴,沒有就這個問題再追究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是這樣,炎也是一樣。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她也沒想多問。
可以看出,他的“業務”還不是相當熟練,但很快,他身體周圍的霧氣漸漸濃厚。
這大概很費勁,因爲他的臉色已然蒼白——能在他深麥色的肌膚上看出“臉色蒼白”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那必須是相當白!
也許是因爲之前曾經和霧氣們近距離解除過,凌曉敏銳地覺察到,這些霧和現在正瘋狂捕捉着他們的不太一樣,反而更近似於之前與她“較過勁”的那些。當然,也有那麼一點細微差別,如果說“較勁”過的那些保留着自由意志的話,那麼這些飄散在炎周圍的紅色霧氣,毫無疑問是他意志的“延續”。
這種手段與精神力相當類似。
明明沒有精修的天賦,卻通過這種方式得到了“類似精神力”的外掛麼?
某種意義上說……
這傢伙還真像是開了金手指的主角啊。
而一般主角的師傅……呸!她纔不是什麼早死的炮灰呢。
凌曉火速將飄移了幾秒的思緒強扯回來,然後就聽到炎對她說:“老師,抓住機會。”
凌曉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
下一秒,就將炎操控的紅霧盡數飄了出去,將整艘飛行器緊緊包圍。與此同時,那些原本氣勢洶洶而來的紅霧停了下來,幾秒後,它們有的依附在了炎所操控的紅霧的外圍,有些則繼續朝其餘方向擴散而去。
凌曉莫名地覺得它們與蟲族真的很相似——侵略欲,破壞慾,以及微妙的族羣感……
按她更知道,炎不可能堅持太久,於是更進一步地加快速度,也顧不上這種行爲會加大能源的損耗,這種時候,只要能在跳躍點消失之前回到飛船之上,就是最大的勝利!
在這種堅持的驅使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吼……唔!”看到炎身體四處溢出血絲的胖達纔剛開口,就被包工頭跳起來一把捂住了嘴。它不是不關心炎的身體,因爲它們三個是一樣的,雖說這個叫炎的傻大個最終纔是“被選擇的對象”,但它們依舊密不可分。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現在已近乎失神,全靠毅力在堅持,而如果胖達的叫聲打擾到了他,讓他從這種狀態中退出,原本已經在漸漸逸散的、包裹着飛行器的紅霧會立即潰散。
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完蛋。
它的這種想法似乎流到了胖達的心中,後者伸出肥大的爪子抓住它的尾巴。
包工頭緩緩鬆開爪,也是一把抓住胖達頭上那厚重的絨毛,不是它吹,爪上的毛都被汗打溼了好麼?!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
血鷹號的雛形終於隱約可現!
“!”
“!”
胖達和包工頭同時激動了起來。
然後!
胖達一不小心手就那麼一捋,於是包工頭那原本酷似雞毛撣子的尾巴就變成了一根棒槌。
而包工頭手也是那麼不小心地一扯,於是胖達的頭頂就出現了那麼一塊銷魂的地中海。
當然,這件事,它們倆到目前爲止都沒發現。
嗯,它們正顧着開森呢,一邊揮灑着手中的毛毛一邊開森。
與此同時,原本一直在飛船中焦急等待的衆人也總算鬆了口氣,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完全被紅霧包裹住的飛船是什麼情況啊啊啊啊啊!
掛了?
可掛了飛行器還怎麼飛?
就在此時,操控臺上響起了通訊請求。
站在劉大力旁邊的伊澤眼疾手快地按了接通鍵,急促地問——
“還好嗎?”
然後聽到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現在還好,待會估計就要悲劇了。”凌曉一邊操控着飛船,一邊說道,“打開通道,並且隨時做好離開準備,我們要過來了!”
“明白。”伊澤點頭,然後非常自覺地開始操控起飛船,這個他也學過,雖說太複雜的命令要求做不到,但簡單的操控還是OK的。
部落中人姑且不說,福裡雅上的人幾乎都看了他一眼——好小子,深藏不露啊。然後順帶看了眼莫爾,之前他們三個人的“親近”是做不了假的,雖說有些難以相信,但這次近乎奇幻的經歷未必與他們三人沒有關係。
勝利眼看在望,炎卻終於支撐不住了。
原本包裹着飛行器的那些紅霧潰散的速度明顯提升了。
凌曉側頭看着他同樣開始潰散的眼神,“再堅持一下”的話根本沒法說,也說不出口,因爲他一直在這麼做,而如果能繼續堅持下去也一定會繼續。
但是,在即將成功的當口掛掉,真是怎麼想也不甘心啊!
然而這種事,除去他還是誰做得到?胖達?包工頭?還是變|態?後者姑且不說,如果行,估計前者早就這麼做了。
等等!
她抿緊脣,想起了自己剛剛點亮的新技能,雖說技能介紹有些籠統,但是……
算了!
她心一橫,就下定了決心。
反正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其他結果又能糟糕到哪裡去?
於是,將飛行器設定爲全速朝飛船衝|刺後,她徹底散開了自己的精神力,然後,纏繞上了散發出的紅霧。她不能也不太敢直接接觸那些敵對紅霧,因爲後者已經“瘋”了,只要一接觸,她自己的精神力絲就會被“污染”。如若對方比她弱倒還好說,但現在這情況明顯是敵強己弱。
但現在這種情況就不一樣了,她只是個“輔助”,真正與對方對抗的是擁有同源之力的炎。
當然,怎麼操作,這是個問題。
雖說這個技能是get到了,但這樣使用還是第一次,尤其還是在這種危機萬分的情況下。
可惜,沒得選。
按道理來說,這個技能應該是對他人的精神力使用,但眼下也只能試試看了。凌曉操控着精神力,一點點地朝炎操控的紅霧滲透着,與之前強勢的戰鬥不同,這一次,她要使用更爲溫和的方式。如雨水般滲透,同時,也讓對方滲透自身,讓兩者結合起來,從而達到“壯大”的目的。
這種事對於她來說比強【嗶——】和誘【嗶——】都更難,這簡直是要主動獻身的節奏啊!她……相當不擅長這個好麼麼麼麼???
讓一個鐵甲女暴龍主動變成清水小白花,簡直……累·不·愛!
如果不是內心足夠堅強,凌曉此時已經流出了心酸悲劇的淚花花。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凌曉簡直是開始回想自己人生中所有的“溫情場合”(雖說大多集中在幼年時),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和起來。
而炎本身也不是非常具有侵略性的人,以及,她雖然沒有明說,他似乎也隱約感覺到了她想做些什麼,於是也表現地堪稱“溫吞”。
她的入侵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問題是後一步……
說實話,這是相當涉及隱私的舉動,因爲在完全放開的情況下接受他人的精神力,幾乎意味着“完全打開心房”。那麼理所當然的,很多事情都會被對方感知到。
比如說,她就清楚地看到了屬於炎的一段段記憶以及藏於心中的情感。、
她能做到嗎?
像這樣完全地打開心靈……
能做到嗎?
太難了。
凌曉暗自嘆息了聲,在腦中說了句——
【凌泉,幫我個忙。】
她的防備心太重了,即使對炎並無惡感,卻也很難將一切交託到他的手中。所以這種時候只能要求外力干涉了,以幼年時的記憶與情感爲主導,雖說這部分內容會不可避免地被窺見,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在這種“作弊”下,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終於成功地交纏在了一起。凌曉默默地退居二線,以炎爲絕對主導。
包工頭雖說不知道這兩人在搞什麼鬼,不知道爲啥炎的表情突然不那麼痛苦了,不知道土豪爲啥閉上眼神態安詳一副“灑家這輩子值了”的神色,但是,飛行器上紅霧的潰散速度減緩了卻的確是事實。
這就是好事!
它這一激動,胖達腦袋上的地中海面積就擴大了。
比它稍微晚一點明白這件事的胖達一激動,包工頭屁股上的毛也就灰飛煙滅了。
當然,兩個倒黴孩子對此依舊一無所覺,它們只是非常默契地一起盯着變|態,防止他做出什麼破壞行爲。後者嗤笑了聲,看着神色突然變得“純善到礙眼”的少女,手指微動了下,卻到底什麼都沒有做。
凌曉的“英勇獻身”到底是起了一定的效果。
然而,她隨身攜帶的“噩運光環”(雖說她完全不樂意承認)也依舊是那麼強大。就在距離飛船隻有那麼一點點距離時,紅霧徹底崩潰。
炎悶哼了聲,直接失去了意識。
不是主力軍的凌曉相對要好一些,卻也覺得頭一陣陣作痛,毫無疑問,精神力消耗過度。這副作用讓她的身體也有些無力。
這還不算什麼,最爲悲劇的是,當這層“保護膜”消失,那幾近將整片星域染成紅色的紅霧們,就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爭先恐後地朝飛行器衝來。
衝擊!
纏繞!
吞噬!
毀滅!
⊙тт κan ⊙℃ O
……
這種結局已然不可逆轉。
好在通道已然近在咫尺。
凌曉當機立斷地下了決定——
“棄機吧,都做好準備。”
一邊這麼說着,她一邊竭盡全力地散開自己的精神力,狠狠地朝外一戳!
與此同時,擡起拳頭用盡全部力氣直接將飛行器的頂部捶開!
值得慶幸的是,所有人or獸身上的維生設備都沒有脫去。
下一秒,他們直接暴露在了太空之中。
“跳!”
胖達一手扛着炎,頭上頂着包工頭,在她的這聲喊下用力一躍。凌曉尤嫌不夠地在後面又給它加了一把力,而正是一把力,讓他們獲得了生機——快接近通道口時,裡面飛出的金屬器械將胖達抓住,拉扯之下,他們成功地“飛”入了飛船內部。
與此同時,飛行器急速地下墜着。
凌曉已然錯過了起跳的最佳時間,註定不可能一躍到通道附近,紅霧洶涌而至,以及……站在她身後的某人用雙臂鎖住了她的腰,直接讓她想跳都跳不起。
什麼叫豬隊友?
這就叫啊!!!
“糾纏至死啊……”青年嘆息出聲。
“滾!”凌曉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如果她真的註定要死在這裡,那麼這可真的是最糟糕的死法了。
“就這麼不願意和我一起死嗎?”青年輕笑出聲,“我後悔了,那個時候果然應該強上了你的。不過就算現在後悔,時間好像也來不及了呢。”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凌曉下意識就擡起了手,卻被他一把給抓住。
“如果你誠心誠意地叫我一聲‘哥哥’,我可以考慮放手喲。”
凌曉冷笑,再次重複了剛纔的話:“滾。”
“真是無情……”
這聲近乎於嘆息的聲音後,他做出了一個讓她驚歎的事情,他居然關閉了頭部的維生設備,順帶也扯掉了她的——還嫌她死得不夠快嗎?!
她回過頭,滿眼怒火地瞪向身後人,雖說這種舉動短時間不會帶給她什麼影響,然而她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他卻衝她笑了下,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樣,我總算贏了他一次了。”
說罷,他不等凌曉反應過來,直接低下了頭。
她因爲過於驚訝而瞪大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放大的臉。然而還不等滾滾而來的怒焰染紅這雙明亮的眼,她就已經遠遠地飄了起來——在他的推動之下。
下一瞬,他擡起手,非常乾脆地割裂了自己的頸部動脈,也沒有放過自己的雙手腕部。
肆意張開雙手的動作中,大量鮮血升騰蔓延集結,最終化爲了一條長長的血索。它繞過表情震驚的凌曉的手,纏上她的手指,將她更加遠地推開。
她的視線中,眼前的這個人與曾經的凌佑晨重合了。
那個時候,在那個遊戲中……
凌佑晨爲了讓她逃生,將全身的鮮血化爲寒冰,爲她創造了一條逃生之路。
她知道那是遊戲,但凌佑晨不知道,他以爲那是現實。
而眼前的這個人……一直以來想要拖着她下地獄的這個人,居然在最後的時刻,放棄了拉着她一起死,轉而用同樣的方法救了她。
直到身體被飛船內部的機械爪抓住,凌曉都已經沒有回過神來。她的視線盡頭,那個依舊笑得肆意到可惡的青年保持着張開雙臂的囂張姿勢,黑髮飄揚,就這樣墜入了紅霧深處,並最終被它們纏繞吞噬,再尋不到一絲蹤跡。
“帶回來了!”
“關閉通道!”
“準備通過跳躍點!”
……
一道道命令聲響起。
直到通道口徹底合攏,凌曉才終於想起來眨眼,隨即發覺嘴脣疼得厲害。她擡起手,摸到了一手血,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是那個時候被那個傢伙毫不溫柔地咬破的。
他所說的“贏了他一次”也許就是指這個吧?
不知道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以及……
直到最後都不知道這個蛇精病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這算是打破命運了嗎?
還是根本沒有?
而幾乎是同時,站在角落裡觀看着光屏的瘦弱少女,無聲地笑了——
【父親,我和您預言出了同樣的結果。不是“糾纏至死”,而是“糾纏致死”。越喜歡,越接近,越纏|綿,越不捨就死地越快。因爲這是他命中註定的——死星。】
【也即是說,他的死亡命運,從相遇那刻起就已經註定。】
作者有話要說: <FONT face=黑體 size=4>嗯,這是從一開始就註定的事,摳鼻,作爲一個配角能蹦達這麼久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吧,所以不要大意地領着便當去找你兄弟吧。【揮手】順帶,恭喜凌曉你的噩運光環已經突破天際,凡是和你有點關係的運氣似乎都不太好呢。【點蠟】
蘇玉衡:……呵呵。
凌佑晨:……呵呵。
凌曉:……怪我咯?
感謝下面各位親的地雷——
沒有我就不報啦~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