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正說道:“蘇院長,還是先說說高天雲的情況吧。
我很想知道,他是在什麼情況下跟着蘇大師學武的。”
萬家勝就連連點頭,覺得郎局長此言,深得我心。
聽蘇長信在這裡“講古”,其實蠻有意思的。
這簡直就是一段“活着的”武林傳奇啊。
“他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蘇長信說道,嘴角又浮起一絲微笑,似乎想起了什麼特別有趣的事。
“高師兄年紀其實比鐵錘哥小不了幾歲,他是鐵礦的子弟,不過是礦領導的小孩,以前在城裡生活,是縣體校的隊員。”
從蘇長信對高天雲和王鐵錘的稱呼之中就能看得出來,這兩位師兄在他心目中的親疏是不一樣的。
稱呼高雲天高師兄,比較正式,對王鐵錘,就是叫“鐵錘哥”,顯得十分親近。
這恐怕和雙方的身份也有關係。
王鐵錘從一開始就是蘇慶海的徒弟,教他搞機修。
五十年代,師徒關係還是帶着比較明顯的“舊式風格”。
解放前,拜師學藝,那是很鄭重的一件事,正兒八經要給師父磕頭。
解放後,這種帶着明顯“封建殘餘”的儀式,自然是廢除了。
國家提倡師徒關係平等。
實際上,這也僅僅是句口號而已,在廠礦單位尤其如此。
你沒有點誠心誠意,師父爲什麼要把絕活教給你?
而且此後,王鐵錘一直都跟着蘇慶海在同一個單位工作,待在一起的時間很長,對蘇長信蘇荔欣這對師弟師妹,自然是特別友愛的了。
說是長兄也不爲過。
“高師兄怎麼說呢,是個武癡。”
蘇長信回憶道。
“他來拜師,起因還是和鐵錘哥過招,他打輸了,不服氣。”
蘇荔欣在一旁補充說明:“不止輸了一次,聽說是連輸了三次。”
看來這個掌故,蘇荔欣也是知道的。
“確實是輸了三次。
高師兄在縣體校學武,也拜了幾個師父的,練得好身手。
回到礦裡的時候,不知怎麼聽說鐵錘哥很厲害,就主動去找鐵錘哥挑戰。
那個時候吧,鐵錘哥也是年輕氣盛,沒有讓他,幾下就把他打倒了。”
說到這裡,蘇長信臉上露出一絲傲氣。
王鐵錘就代表着“蘇氏太極”正宗傳承啊,高天雲在縣體校學的那些功夫,根本就不是蘇氏太極的對手。
“一連輸了三次,高師兄這下算是服氣了,打聽到鐵錘哥是跟着我爸習武,就主動找上門來拜師。”
“當然了,高師兄本質是不錯的,而且確實也是個練武的天才。
誠心誠意來拜師,我爸也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就收下他當徒弟了。”
“這位高先生,品格如何?”
郎正沉吟着,問了這麼一句。
練武先修德,這一直都是各武術流派在強調的。
蘇長信很鄭重地說道:“品格方面是沒有問題的。
我爸一輩子,正兒八經收過的徒弟,就是這麼兩個。
高師兄如果品格有問題,我爸隨時和他斷絕往來。
高師兄是個武癡,我爸曾經說過,如果將來蘇氏太極拳發揚光大,可能就要落在高師兄身上了。”
林沖忽然舉起手。
這是要求發言的意思。
其實眼下又不是正經開會,他本就可以隨時開口說話,不過考慮到郎正和萬家勝都在,林教頭還是依足了規矩。
郎正笑道:“小林啊,你想問什麼隨便問,不要有什麼顧忌。”
這個案子,你們嶺南警方纔是正管好吧!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沖的臉上,林沖一張嘴,臉色忽然就紅了,期期艾艾的,似乎很不好意思。
蘇長信微微一笑,說道:“林警官,沒事,想問什麼都可以。”
“啊,我,我就想問一下,那個,那個,後來高天雲打贏了沒有……那個,那個,他現在是不是你們四個中間,最厲害的那個……”好吧,原來你在八卦這個。
也難怪你不好意思,話到嘴邊才覺得不合適吧?
小夥子,你真當故事在聽呢?
“打贏了。”
出乎林沖意料的是,蘇長信竟然給了他十分肯定的答覆。
“高師兄跟着我父親練了三年,再和鐵錘哥比試,鐵錘哥就打不過他了。
他確實是個練武的天才。
要不,我爸也不會那麼看重他了。”
“他是半路出家,這個問題不重要嗎?”
林沖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按照很多武俠小說的描述,半路出家,很多“宗門”都是不收的,不純粹。
誰知道你是不是其他門派派過來臥底的?
比如華山派二師兄勞德諾!蘇長信就笑了,搖搖頭說道:“那有這種顧忌?
我家老爺子,當年就是帶藝投師,說到半路出家,他老人家不知道半路出家過多少回。
武術之道,就是要博採衆家所長。”
囿於門戶之見,只會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
還談什麼大師?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林沖連連點頭,依舊眼巴巴地望着蘇長信,似乎在等着他揭曉另一個答案。
蘇長信笑道:“至於你問的,高師兄是不是我們四個中間最厲害的那一個,我還真不好回答你。
我和荔欣的年紀,比他們要小得多。
等我們開始學武的時候,鐵錘哥還在,高師兄已經到縣裡工作去了,我們之間,從來沒交過手。
連練習都沒有過。”
“不過我想,以高師兄習武成癡的性格,我們多半應該是不如他的。”
葉九插口說道:“舅舅和我媽,主要是學醫。
我外公他老人家可是個多面手,他真正最拿手的,還是治療跌打損傷。”
這纔是正道。
在熱武器時代,法統嚴密之時,學醫絕對比學武要靠譜。
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至少學醫可以成爲一個正兒八經的生存之道,學武似乎就不那麼靠得住了。
或許,給人當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