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還是不生氣,微笑着說道:“何主任,調度室起火,燒掉的只是那幾個鐵櫃子。
櫃子裡的東西,你怕是早就轉移了吧?”
何北斜乜着他,一聲不吭,依舊是滿臉的嘲諷。
他已經斷定,這小子就是在詐他。
原先何北還有點惴惴不安,覺得葉九高深莫測,現在看來,是自己太高估這個傢伙了,到底還是年輕。
儘管努力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其實沒什麼底牌。
很多剛入行的小警察,基本上都是靠詐唬。
憑你這麼點道行,就想詐我?
嫩着呢!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何主任,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有人讓你燒調度室的時候,你肯定也要防一手,萬一到時候這人把你推出去當替罪羊怎麼辦?”
葉九依然不徐不疾地說道,語氣柔和。
“你手裡頭得有點東西啊,是不是?”
“任人宰割,不是你何主任的習慣吧?”
何北臉上還是掛着嘲諷之意,但他不經意間避開葉九的眼神,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
這傢伙還真的看透了他的心思。
但那有什麼用?
你猜到了和拿出證據是兩碼事。
警察辦案,是要講證據的,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你能把我怎麼樣?
何北可不是那些無知無識的鄉下土包子,警察隨便嚇唬幾句,就尿了。
對付他這種老油條,得見真章!“嘿嘿,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葉九的逼視之下,何北也無法完全保持沉默,忍不住冷笑着說道。
“好吧,就算你燒調度室這個事,你不怕別人惦記你,那你偷煤的事呢?
你也不怕人家惦記你?”
“你,你說什麼?”
何北猛地跳了起來,伸出戴着手銬的雙手,指着葉九,雙眼瞪得老大,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偷煤!是何北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最重要的秘密,說是他這些年的經濟支柱和精神支柱,一點都不爲過。
一直以來,何北都十分得意,覺得除了他團伙中的那幾個兄弟,別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誰知忽然間被葉九一口叫破,心底的震驚,可想而知。
這,這可是要命的啊!“坐下!”
葉九就笑,伸出手來,按住他的肩膀。
何北個子矮小,身材瘦弱,跟個猴子似的,葉九站在他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隱隱有泰山壓頂的態勢。
胳膊上略一使勁,何北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壓了下來,完全無法抗拒,雙膝一軟,一屁股坐了回去,剎那間臉色煞白,倒抽了一口涼氣。
然後,葉九俯身下來,一直湊到他面前,四目相對。
“何北,你覺得,我辛辛苦苦跑到那裡去把你抓回來,是跟你玩嘴皮子的嗎?
沒有一點把握,我會抓你?”
何北驚恐地扭過頭,不敢和他對視,嘴裡還在竭力掙扎:“沒有,沒有,我沒有偷煤……”“嘿嘿,那咱們要不要把老五,把張成元,把阿梅都過來跟你對質一下?”
何北身子猛地一震,頓時就呆住了,滿臉驚恐之色,眼珠子不住亂轉,一碰到葉九的目光就立即轉了開去,無論如何都不敢和他對視一眼。
“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葉九還是壓着他的肩膀,一個字一個字問道。
“你,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何北無力地問道,嚥了口口水。
他是真的怕了,葉九說的這幾個人,正是他偷煤的幾個同伴。
原以爲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葉九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都報了出來。
劉傑哈地一笑,說道:“這有什麼難的?
他們幾個又不是隱形人,有姓名有住址,要抓他們一抓一個準,誰特麼也別想跑掉。”
何北這個糾結啊……他其實想說的是: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這幾個人是我的同夥,知道我們一起偷煤?
但當此之時,他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哪裡還能有正常思維?
再說,這個事的重點是,警察已經知道他偷煤的事了,至於警察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重要嗎?
葉九慢慢直起身,對劉傑說道:“劉傑,看來,何主任還是有僥倖心理。
你去把阿梅帶過來,當面對質。
讓他死了這條心!”
“好咧!”
劉傑響亮地答應一聲。
“等着啊,何主任,好戲馬上開場。”
眼見劉傑興沖沖地出門而去,何北心中的驚恐更甚,基本上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九成九,只是還抱着最後一絲幻想,希望這不是真的,只是葉九在詐他……葉九倒是不急,抽着煙,微笑望着他。
“葉,葉隊,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稍頃,何北很艱難地問道,聲音乾澀嘶啞,連他自己聽了都嚇一大跳。
葉九笑道:“何北,有句古話,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你以爲你做得天衣無縫?
那怎麼可能?
你每個月偷幾車煤,真以爲沒人知道?
說不定鄧子豪他們也早就知道了,不過是看着你還有點利用價值罷了。
要是哪一天,你沒利用價值了,那有什麼下場,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
“說不定,會殺了你!”
葉九淡淡說道,語氣都篤定得很。
何北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紙。
感覺上,葉九說的這個下場,真的很有可能發生!鄧子豪從來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
敢偷鄧老闆的煤炭,是活得不耐煩了?
對鄧子豪的心狠手辣,何北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清楚。
一旦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何北就真的只有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