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水哥和二毛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在這個時代,有時候光有一個客人的身份是遠遠不夠的。
“顧客是上帝”不過是個美麗的謊言罷了。
當然,在何小翠畏懼的那幫人沒有出現之前,水哥和二毛疤眼還是爽了一下的。何小翠和那個同伴相當放得開,一坐下就和三人打得火熱,對三人的毛手毛腳,絲毫不放在心上。
普通男人,在她們眼裡,早就和木頭差不多,摸就摸幾下好了,有什麼大不了?
欣然對此也不以爲意,似乎還覺得很有趣。
本來就是小孩子心性,只怕在她心裡,也沒怎麼把和水哥的“戀情”當回事。
好玩而已。
何小翠與二毛一起合唱了一首情歌對唱,就準備端起酒杯起身給大家敬酒。儘管她也看得出來,這裡面管事的,似乎只有水哥,二毛,疤眼三個,其他三個男人都是小男孩,應該還是在校學生。其中還有人穿着夾克校服。
不過酒還是要敬的,這不但是規矩,也是爲了搞活氣氛。
至於躲在角落裡,被唐依依遮擋住了大半個身子的王爲王所長,何小翠還真沒認出來,只不過遠遠望了一眼,穿得那麼奇裝異服,何小翠怎麼可能將他和自己心目中“高大上”的王警官聯繫起來?
剛剛敬過水哥一杯酒,接下來就是敬二毛。
“喝個交杯酒,喝個交杯酒……”
疤眼在一旁起鬨。
本來敬水哥的時候,疤眼就想起鬨的,想想還是算了,不管怎麼樣,今兒可是欣然過生日,也是她買單,真要是惹火了她,不見得是好事。
再說,總共就進來兩個女人,剛好二毛和他一人一個,水哥就不要來搶了,不然不夠分。
何小翠相當大方,二毛還在假裝靦腆,何小翠已經端起酒杯,和他鉤住了胳膊。
就在這個時候,包廂門“砰”的一聲,又被撞開了。
三個男人闖了進來。
“喲,都喝上交杯酒了?”
爲首一個男子見狀,怪叫起來。
進來的三個男人都很年輕,大約二十幾歲,爲首那個應該也沒超過三十歲,衣着打扮雖然不是十分新潮,卻非常合體,一看那架勢,就是見過大場面的狠角色,絕不是水哥二毛疤眼這種最低等小混混能夠相比的。
當然,能夠一眼看出這些來的,只有王爲,不包括水哥二毛等人。
一見到這三個人,何小翠頓時手一顫,“噹啷”一聲,酒杯掉在茶几上,打得粉碎。
何小翠本來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到這三個人卻如此害怕,看來這三個傢伙有點來頭。
“何小翠!”
“阿玲!”
“兩個臭婊子,給老子滾過來,跪下!”
爲首的青年男子身穿黃色燈芯絨夾克衫,眼睛一掃,立馬就斷定,這包廂裡沒什麼需要在意的人物,“最強”的也不過是幾個小混混,其他的,一看就是學生,稚氣得很。
躲在角落裡的王所,仍然被人自動忽略了。
燈光太暗,也怪不得。
“軍哥,我,我以後不敢了,你放過我這一回吧……”
跟何小翠一起過來的阿玲嚇得渾身發抖,原本準備了一大堆說辭,事到臨頭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何小翠膽子稍大些,雖然也一樣嚇得發抖,卻還記得自己瞎編的劇情,結結巴巴地說道:“軍哥,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在這裡做生意,這……這是我的朋友過生日,我們,我們在這裡慶祝一下……”
“臭婊子,還敢給老子胡說八道!”
黃絨夾克的軍哥大步上前,擡手就是一耳光,“啪”地一聲,何小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足見軍哥手下毫不留情。
幾名女孩子情不自禁地渾身一抖,彷彿這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似的,唐依依緊緊抱住了王爲的胳膊,整個人都往他懷裡鑽,怕得厲害。
王爲雙眉蹙了起來。
泥煤的!
本想給邵太平一個面子,照這樣下去,不出手還不行。
嚇到了唐依依可不是玩的。
“跪下!”
軍哥又是一聲大喝。
“噗通”,阿玲先跪下了,渾身不住的抖。
何小翠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遲遲疑疑的,愛跪不跪的樣子,眼睛只是往水哥二毛等人身上瞟。
“尼瑪!”
軍哥揮起手,又準備一巴掌甩過去。
何小翠再也堅持不住,也“噗通”跪下了。
“哎哎,幹嘛呢這是?”
水哥二毛和疤眼不爽了,同時站了出來。
從三名青年男子一進門,黃絨夾克就氣勢洶洶,旁若無人,壓根就沒將這包廂裡的人放在眼裡,直接把水哥二毛疤眼當成了空氣。
水哥等人到這會纔算是回過神來。
開口說話的是水哥,歪着脖子,露出了一副標準小地痞的流氓相,斜乜着對方,神色很不善。
應該說,到目前爲止,水哥還真沒害怕。
對方強煞也就是三個人,他們這邊不算女孩子,男的有六個。就算學生仔沒戰鬥力,他們三個一對一也不怕,真打起來,其他人總能幫上一點忙吧?
再說了,自己在這裡消費,還是客人呢。
這君臨夜總會,總不能一點規矩都不講!
軍哥斜眼一乜,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拖着腔調說道:“兄弟,我教訓這兩個臭婊子,跟你們沒關係,好好唱你們的歌,別多管閒事!”
這語氣,這神態,那是絲毫都不把水哥當回事了。
“什麼臭婊子不臭婊子的,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君臨夜總會怎麼做生意的,我們是客人,她們兩個,是我們的朋友,有你們這樣子搞的嗎?”
水哥也不是嚇大的,而且這麼好的裝叉機會,怎麼能夠錯過?
就得讓幾個妹子好好見識見識,什麼叫“江湖手段”。
想必從今往後,唐依依再不敢在自己面前這麼傲氣了吧?
這小妞長得是真漂亮,那大長腿,大胸脯,小翹臀,漂亮的臉蛋子,嘖嘖……
不過下一刻,水哥就從臆想中回到了現實,軍哥一聲冷笑,說道:“兄弟,別在這裡裝老大,老大不是你這種人能裝的。我要是你,就乖乖坐下,唱歌喝酒,當作啥都沒看見!”
“喲呵,這話稀奇,你們特麼是什麼人啊?在咱們邊城這麼囂張……”
一旁的二毛開口了,也是歪着腦袋,斜眼乜着。
他算是聽出來了,黃絨夾克說的本地話不正宗,應該是外地來的過江龍,不是邊城的坐地虎。這就完全沒什麼好怕的了。
幾個外地佬,還敢在邊城翻天啊?
每個街痞小混混的內心都是無限膨脹的,覺得自己的勢力大得不得了,尤其是面對外地佬,有着天然的心理優勢。
就算你外地佬再厲害,哥也能叫上大幫兄弟砍死你!
這是小混混的標準思維。
不過有一點,小混混們總是會忘記——哪怕你真的有很多兄弟,至少現在不在你身邊!
當然,小混混之所以經常忘記這一點,也是有原因的:反正你不敢打死我。只要你沒打死我,等我叫齊了兄弟,就要你好看。
軍哥瞥他一眼,臉上冷笑更濃。
“兄弟,最後奉勸你們一句,少管閒事多喝酒,別給自己找麻煩!”
軍哥索性不講邊城土話了,換成了純正的北方口音。
“臭婊子,知道自己錯了吧?還不自己掌嘴?要我親自動手?”
看樣子,軍哥是要在這間包廂裡立威了,警告過二毛之後,隨即轉向跪在地上的何小翠和阿玲,厲聲喝道。
“啪!”
不等何小翠開口,阿玲已經自己給了自己一耳光,響聲很清脆,可見手下沒留情。
包廂裡燈光昏暗,阿玲化妝又重,基本看不清本來面目,單從臉部輪廓來看,長得還是不錯的。看着這麼一個嬌嬌的美女如此委屈可憐,立馬就激起了水哥二毛和疤眼的“英雄情結”。
“住手!”
“特麼的,外地佬好囂張啊……”
水哥一擡手,就去抓軍哥的手腕,二毛和疤眼則一人操起了一個空酒瓶。
說到打架鬥毆,這些街痞混混還是有些經驗的。
不過他們明顯沒搞清楚狀況,不知道面對的到底是什麼人。
水哥的手還沒碰到軍哥的腕子,就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軍哥已經掄圓了胳膊,緊接着就是清清脆脆的一聲響,“哎呀”聲中,水哥整個人都往一旁歪了過去。
王爲看得清楚,這一巴掌捱得結實。
軍哥出手如風,論身手,遠不是水哥這種被菸酒掏空了身子的街頭小混混能比得上的。
不要說一個水哥,就算再加上二毛和疤眼,只怕也不夠人家打的。
“尼瑪……”
水哥嚎叫,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有所動作,軍哥左邊穿黑衣的男子動了,擡腳一個側踹,動作乾淨利落,水哥又是一聲慘叫,整個人都飛起來,重重撞在後邊的牆壁上,然後跪倒在地,彎成了一隻蝦米,嘴裡“噢噢”有聲,似乎想吐,卻又沒吐出來。
“特麼的,真打啊……”
二毛和疤眼都急了,操起啤酒瓶就往茶几上一敲,碎玻璃四濺紛飛,兩個啤酒瓶就都變成了鋸齒般的形狀。
這可是打架的利器,比短刀還狠,捅在身上就是一個不規則的傷口,血流止都止不住。
“啊……”
女孩子都尖叫起來,包廂裡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