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阮老四知道王爲曾經是警校三屆擒拿格鬥大賽冠軍,他就不會這麼懈怠了。
如果刀疤知道坐在他身邊的是曾經威震安浪地下拳壇的“高無敵”,他也不會這麼懈怠了。
都是槍害了他們。
以爲手裡有了槍就有了一切,誰都得乖乖聽話,誰都不敢反抗。
槍能不能起作用,第一要看這槍到底在誰的手裡。第二要看這槍口對準的是誰。
無論小高還是王爲,都是生死邊緣打過好多次滾的人,這世界上能嚇住他們的人還真不多。
阮老四和刀疤也算是刀頭舐血的悍匪,在突然發難的王爲和小高面前,完全沒有半點招架之功,楊雲那兩個保鏢,就更差得遠了。
異變陡起,阮老四和刀疤瞬間被制服,楊雲和兩名保鏢完全回不過神來。
等他們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黑洞洞的槍口已經頂在了兩名保鏢的腦門上。
“把槍掏出來,動作要慢!”
王爲微笑着說道。
至於楊雲楊總,誰都沒理他,就讓他在那裡發呆。
以楊總的身手,想要在王爲和小高眼皮子底下跑掉,難度實在太大了。
兩名保鏢都是明白人,當下毫不反抗,乖乖將手槍掏出來,交到了王爲和小高手裡。
“雙手抱頭!靠牆!”
王爲又命令道。
兩名保鏢又乖乖照做。
王爲很快完成了搜身的流程,確定他們身上沒有其他武器,這才喝令他倆雙手抱頭蹲下。
這就是專業和業餘的差別。
當初阮老四等人控制住王爲的時候,就沒有搜身。
這也難怪,警察纔有搜身的習慣,匪徒肯定沒有。
收拾完兩個保鏢,小高望向王爲,問道:“接下來怎麼做?”
這個事情,目前是以王爲爲主。
王爲笑道:“這兩個傢伙肯定要帶回去,至於楊總嘛,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置。不過肯定不能讓他太自在了……”
小高雙眉微蹙,輕聲說道:“恐怕不容易。”
確實是不容易。
這裡不是國內。
在渣哥的地下拳場,放倒幾個人容易,也不會有太多人來干涉,但要帶走幾個人,那就不容易了。不給渣哥打個招呼,那是肯定不行的。
就剛纔那黎三哥,也肯定不會答應。
何況王爲的身份相當敏感。
北邊的警察跑到安浪國抓人,又沒有官方的許可,道理上說不過去。渣哥也需要給自己一個過硬的理由,不然在其他黑幫大佬面前,沒法說話。
道上一些最基本的規矩,還是要講究的。
王爲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麼說,總歸是要試一試的。”
說着,就用槍口輕輕敲了敲楊雲的腦袋一下。
“楊總,老實點啊,別耍花招,不然,我不介意給你一刀!”
楊雲渾身一顫,急急點頭,哀聲說道:“別別,王少,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該死我該死,你大人大量,放我一馬,我給你錢,給你錢,你想要多少都行……”
邊說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完全聽得出來,王爲不是在威脅他,只要他有什麼異動,王爲真的不介意給他一刀。就好像他特別痛恨王爲一樣,王爲也很看他不順眼。
所謂天生的冤家對頭,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在國內,王爲礙着自己的警察身份,還不至於當真動用私刑殺他,但這是在安浪,兩人都是“黑戶”,只有安浪政府和法律才能管得到,王爲真要是在這裡一刀宰了他,似乎是沒人會給他申冤的。
當然,多數警察不會這麼做,心裡頭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顧忌,但王爲不一樣。
楊雲和王爲打交道不多,卻對王爲的性格相當瞭解。
這個人要是二桿子脾氣發作起來,天王老子都拿他沒轍。
“楊總,別怕,這裡是渣哥的地盤……哎呀……”
不知什麼時候,被槍柄砸暈過去的阮老四已經悠悠醒轉,掙扎着叫道,伸出左手抓住了右手手背上的刀柄,牙關一咬,就要把刀子拔出來。
“你說你一直裝暈不是挺好的麼?非得要說這麼一句,多受一茬苦。”
王爲說着,搖了搖頭,手起槍落,“噗——”,正中阮老四的腦袋,阮老四哼都不哼一聲,又再暈死過去。
王爲下手是真的很重。
“王警官,下手夠狠!”
就在這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很流暢的漢語。
渣哥終於出面了。
坪山地下拳場大名鼎鼎的阿渣,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個子偏高,長相也沒有太明顯的安浪男人特徵,膚色還比較白。
王爲幾乎在瞬間就認定,阿渣絕不是正宗的安浪人,很可能有華人的血統。
正宗安浪人,不長這樣。
像黎三哥那種陰陽怪氣,又或是像楊雲的武進勇那樣瘦小枯乾的,嘴脣厚厚,眼窩深陷的男人,纔是正宗安浪血統。
和剛纔黎三哥出場的聲勢完全不一樣。
黎三哥是一個人來的。
而渣哥則是大陣仗,身邊足足簇擁着五六名剽悍漢子,看神情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遠不是楊雲那種業餘水準的菜鳥保鏢可比的。
也難怪,這邊都已經動刀動槍了,直接放倒了兩個,渣哥不能不小心點,可別陰溝裡翻船,被人在自己家裡給幹掉了。
不過在聽說了王爲的身份之後,渣哥內心倒不是特別擔心。
王爲是警察。
不管是哪裡的警察,行事都有一定之規,不像道上弟兄,不講規矩,逼急了什麼都幹得出來。
也正因爲王爲的警察身份,渣哥也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
同樣的道理,不管是哪裡的警察,都得小心對待。
畢竟安浪和北邊那個大國是有正式外交關係的,警方也不是沒有過合作。如非必要,渣哥也不願意莫名其妙的背上殺警察的罪名。
實話說,阿渣並不在乎殺幾個警察,關鍵是合算不合算。
這種事,得有好處才幹。
沒好處亂殺人,那是神經病。
況且瞧這倆小子那麼有恃無恐的模樣,阿渣覺得他們應該是有所仗恃的。一點底氣都沒有,還敢這麼拽,那可真是藝高人膽大了。
搞清楚狀況再說。
好在如今被放倒的阮老四和刀疤,被槍指着腦袋的楊雲,都不是他阿渣的人,渣哥不在乎,也不怕丟什麼面子。
“渣哥。”
王爲笑着把槍收了起來,直接插回了腰間,空出了雙手。
小高略一遲疑,也收起了槍。
王爲這個動作,讓阿渣很有好感。
好小子,是個角色!
這麼多年來,敢在渣哥面前如此鎮定自若的過江龍,已經很少見了。渣哥內心深處也越來越疑心,這傢伙確實有所仗恃。
“王先生,你們北國的警察,到我們坪山來抓人,這有點不合規矩吧?”
緊隨在側的黎三哥禁不住瞥了渣哥一眼,滿眼詫異之色。
渣哥今兒這是怎麼了,居然還和這兩個小子廢話,直接動手不就行了。難道還打算和他們交朋友不成?
王爲雙手一攤,說道:“對不起啊,渣哥,本來我只是來打探點消息的,我的目標是阮老四和刀疤,他們在北邊犯了事,我得抓他們回去。但我確實沒打算在這裡動手。先不講規矩的,是咱們這位楊總。”
王爲擡手向一邊臉色青灰的楊雲指了一下。
“嘿嘿,小子,一張嘴滿會說的,但是你別忘了,這裡是渣哥的地盤。這裡什麼規矩,渣哥說了算。”
不待渣哥開口,黎三哥已經冷冷地插話進來。
應該說,黎三也算是個“講信譽”的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王爲也不生氣,笑了笑,說道:“黎三哥說得對,這裡是渣哥的場子,規矩怎麼定,渣哥說了算。不過渣哥,凡事都可以談的。我的要求不高,就是阮老四和刀疤我得帶走……”
“嘿嘿,小子,口氣那麼大!你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成問題,還想好事呢?”
黎三哥再次搶在了渣哥的前邊開口。
王爲還是保持着微笑,望着渣哥,說道:“渣哥,我說過了,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黎三哥還要開口,渣哥手一擡,止住了他,上下打量着王爲,說道:“好啊,那你說說看,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值得我爲你破例?”
王爲笑道:“錢。”
渣哥也笑,淡淡說道:“多少錢?”
王爲眼神四下一掃,說道:“今兒在場的這些人,口袋裡全部的鈔票,有多少算多少,都是渣哥你的。怎麼樣,這夠了嗎?”
渣哥哈哈一笑,說道:“小兄弟,你是想讓我打劫啊?這種事太沒技術含量了,渣哥我看不上。”
王爲笑道:“當然不是了,搶劫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事,也只有阮老四這種傻鳥才幹。渣哥你既然開了拳場,咱們當然還是在拳臺上想主意。”
“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有什麼辦法,讓今兒在場的所有客人,都把口袋裡所有的鈔票掏出來?”
阿渣是真的來了興趣。
他確實一時想不到,王爲有什麼好辦法。
王爲就笑,瞥了小高一眼。
“渣哥,這位,你真的認不出來了嗎?一點印象都沒有?”
渣哥的眼神頓時就落在了小高身上,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好像,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