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陳江說這個，陸川眼神一頓。
“她說……那三個人曾經跟她說過有自殺的想法？”
“對。”
陳江苦笑。
兩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教唆他人自殺是犯罪，而且是很嚴重的罪，在一定條件下是等同於故意殺人罪的。
而這個一定的條件最大的前提就是，教唆沒有自殺意願的人，自殺是犯有故意殺人罪。
如果對方有自殺意願，那就不一樣了。
比如有人要跳樓，樓下的人喊你跳啊，結果對方就跳下來了，那樓下喊話的人是否負責呢？
當然是不負責任。
因爲樓上要跳樓的人，有自殺的意願。
雖然他有可能是因爲樓下的人嘲諷的話，或者是激怒的話，一時衝動選擇了跳樓，但歸根結柢是因爲對方有自殺的意願。
樑娟現在說三個人都跟他說過，有過自殺的想法，那麼從這一點來說的話，三個人就都有自殺意願。
三個人都有自殺意願，即便樑娟在其中說了某些話，甚至是達到了教唆的這種程度，那也不能夠按照故意殺人罪論處。
當然這些現在都是樑娟的一面之詞，另外三個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上哪去查呢？
而且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到，樑娟要麼就是非常懂法，所以他故意給陳江透露了這個消息。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樑娟不懂法，而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陸隊……咋辦？”
咋辦？
“放了吧。”
陸川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對了，態度好一點。”
“是。”
陳江親自把樑娟送回了人家的大別墅。
小區裡，陳江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棟別墅。
這個，就是愛情的力量。
陳江干警察，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
厲害的女人也見過不少。
殺人犯，搶劫犯，盜竊犯，拐賣犯等等。
從犯罪嫌疑人的性別概率來說，男性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概率佔比較大。
但是一旦出了女性犯罪嫌疑人，往往更加棘手。
但是要說最厲害的一個女人……陳江突然覺得樑娟可能算一個。
這女人是真的厲害。
不是一般的厲害。
尤其是當對方不那麼漂亮，身材不那麼好的情況下。
陽泉給陳江最深的印象就是溫柔。
無微不至的溫柔。
就在剛剛送樑娟回來的時候，樑娟給陳江遞了一杯水。
明明是一杯熱水，樑堅卻託着底座和杯壁，將隔熱的杯把衝向自己。
這些細節是很恐怖的，而且對方看似根本不像什麼事一樣，要知道自己和對方萍水相逢。她根本沒有必要對自己這樣。
但是對方依然做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些細節完全融入到了她的骨子裡。
另外就是在今天整個過程中，她處變不驚，到了哪裡都是那副溫柔的樣子。
搖搖頭。
陳江雖然能感覺到樑娟的厲害，但是也許他還沒有到退休的年齡，想不通爲什麼這麼多人爲了她死心塌地吧。
轉回刑警大隊，陳江給陸川做了彙報。
這件案子，可能到此結束了。
當然說是案子，其實也不是案子，三個人自殺的情況很清楚。
然而，事情的轉折發生在第五天。
一個女人，來到了刑警大隊。 “王慧慧？”
王兆凱認識這個女人，她就是前段時間自殺的那個王剛的女兒。
“你怎麼來了？”
王慧慧掏出一個手機：“王警官，是這樣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整理父親的遺物。”
“在他的手機裡面無意發現了我父親和樑娟阿姨的大量通話錄音。”
“我聽了後，感覺有點不對勁，所以拿來給您看看。”
會議室。
陸川正在聽這些錄音。
王兆凱在一旁介紹情況。
“這些錄音是今天早晨王剛的女兒王慧慧送來的，說是他在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發現的。”
“我們查看了一下王剛的手機，發現他接打電話有錄音的一個習慣。”
“這裡面，有不少他和樑娟的通話錄音。”
“我仔細聽了一遍，我認爲，樑娟還是有教唆他人自殺的嫌疑的。”
“這是其中最有力的一段錄音。”
王兆凱挑出其中一段播放。
“娟娟，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我想死。”
這是王剛的聲音。
“王哥，我們已經結束了，你是知道的，我希望尋找真正的愛情，我們在一起有過很愉快的經歷。”
“我希望把這種美好保留下來，而不是破壞。”
這是樑娟的聲音。
“不！娟娟，我一定要和你結婚，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對方沉默了片刻：“王哥，如果你意已決，我尊重你的意見。”
“但是關於死亡的方法，我認爲燒炭比較好，沒有痛苦。”
“我可以給你郵寄一些，然後你去停車場，找個有監控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會陪你。”
接下來，兩人探討了關於自殺的一些細節問題。
錄音很長，陸川仔細的聽完了整個過程。
“陸隊，你覺得如何？”
王兆凱拿到這份錄音的時候，並沒有寄予厚望。
但是，這一段錄音，讓他覺得可以成爲證據。
“而且對方和王剛這樣交流溝通和另外兩個人是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呢？否則三個人怎麼可能採用同樣的方式自殺，而且選擇的地點又很相似，過程一致呢？”
“我覺得沒問題。”
陸川沒想到，這個事情都過去快一個星期了。
竟然有了重大轉折。
“裡面很關鍵的一條是樑娟和王剛提到了房產的問題。”
“雖然樑娟沒有明確的讓王剛把房產遺留給自己，但是話裡有這方面的意思。”
“結果就是，王剛確實把房子寫進了遺囑。”
從這一方面來講，樑娟教唆他人自殺的目的就是爲了房子。
只不過在警方介入之後，樑娟發現事不可違，才放棄了對房產的繼承。
“陸隊，那……抓人嗎？”
“抓！”
一個小時後。
面對錄音，已經坐在審訊椅上的樑娟依然溫柔。
“陳警官，我上次接受詢問的時候已經跟說過，他們三個都跟我說過想自殺。”
依然是陳江審訊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