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姑娘心腸還不壞,一個人臨死的時候還能挑個好時段,這已經不錯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選擇什麼時候去死。
段飛看了看頭,慘然一笑,心慈手軟不是上帝的錯,自己尋死不能怨天尤人,他看着睛朗的天空,說出兩個字:“黃昏。”
“好,”姑娘大聲應和着:“黃昏死比較好,這個時候地府的門正準備開呢,擡胎排隊得趕早,如今活人擠爆了星球,死人擠爆了地府,活人擠火車站,死人擠着去擡胎,早去能排個好位置,有空跟當差的小鬼套套近乎,沒準銜着金鑰匙就駕臨人間了。”
“謝謝。”段飛笑得有點不自然,人到這個份上,再淡定的大俠他也把持不住哇,過去的事,啥也別說了,生死兩重天,剛纔還準備吃魚蛇火鍋呢,一轉眼,就變成了人家的俘虜,這個事吧,它叫那個啥,我也忘了。
“唉呀,冰火兩重天吶,”姑娘抱着雙手笑了起來,看起來今天還挺得意的,段飛整了個相當複雜的陷阱,結果,
好漢不提當年勇,趁着還有幾個時辰,好好看看這風景吧,怎麼說也是湖光山色,最近一直比較忙,沒空看風景,現在閒了,閒得連命都不要了,好好看看吧,到了那邊,說不準黑不隆冬的,啥也瞧不上。
“到黃昏,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你打算怎麼過?”姑娘走到他面前,貼身的內衣將她的完美身材展露無遺,還真是條美人魚,法力高強的美人魚。
“問你幾個問題。”
姑娘沒想到臨死之前,他就忙着幹這個,這也能夠理解,死到臨頭,總得知道自已自怎麼死的吧,該搞清楚的事情,他還是應該問個明明白白,這叫死也死得安心。
“好吧,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你是誰?”
“居然還有這種問題!”姑娘又笑了,笑得前俯後仰。
“我當然想知道,究竟是誰奪走了自已的生命,難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不,一點也不過分。”姑娘止住了笑,但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一邊笑一邊答道:“小猴子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我叫冉遺之魚,來自山海經。”
“山海經是個地方嗎?”段飛擺出了一副研究生的架式。
姑娘凝住了笑臉,山海經它確實不是個地方,準確地講,山海經,它只是個傳說。
姑娘睜大了眼睛,一對賊黑賊亮的眸子死盯着他看,“沒錯,山海經它不是個地方。”
“好吧,我不跟你探討山海經的事,就說你吧,你的蛇頭、魚肚子還有六條腿去哪了?”段飛從上到下仔細打量着這姑娘,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出狀況,這姑娘全身上下,一套薄薄白乳白色內衣,貼身穿着,那個身材,相當露骨。
姑娘被他看得有點面紅耳赤,“看什麼看,不要以爲快要死了就可以亂來。”
段飛開始還真沒往這方面想,被她這麼一說,忽然就笑了,寧做花下鬼,不做樹前生。
“我的六條腿嘛,”姑娘擡起左腳,瞧了瞧,放下,然後又擡起右腳,看了看,“縮回去啦。”
“你是妖嗎?”
這個問題問得比較有水平,什麼叫妖,什麼叫鬼,有誰能給個說法,可惜小皮不在,那傢伙腦袋瓜子比較鬼,一定能給出個說道來,但是,這種場合,不能留它,倒不是因爲男男女女的問題,主要是個保命問題,任何人都有選擇自殺的權利,但沒有拉別人下水的權利,不能把自殺權擴大化,這個東西一旦被濫用,謀殺就會變成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這是大家不願意看到的,也是我們應該堅決杜絕的。
姑娘站在那裡稍微想了想,你說這個問題它該怎麼回答呢,她歪着腦袋,盯着段飛的臉看了許久,然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自認爲比較高明能夠配得上她身份的回答:“你覺孫悟空他是個妖嗎?”
皮球又踢到段飛腳下了,足球是一項既傷身體又傷心的體育運動,我說的僅僅針對中國人,在中國,這項運動完全符合這個標準,所以,段飛堅決不玩足球,他一腳就把這玩意踢上哈拉國去了。
“他當然是,一個偉大的妖。”
妖也有偉大這一說,不知道這是不是段飛同學的發明,反正他是這麼看的,一個猴子,有了比神仙還要高強的法力,那麼,它,就是個妖。不管他做了多麼偉大的事,他仍然,還是個妖。
“你可以認爲,我,”姑娘指了指自已,說道:“也是個妖。”
“你一點都不偉大。”段飛補充了一句。
偉大不偉大呢,其實並不重要,妖通常是沒什麼追求的,孫悟空就傢伙壞就壞在太有追求,有吃有喝,有山有水,其實挺好,非要跟天延爭什麼長短,結果,把自已套進去了吧,好好的山大王不做,放着花果山集團龐大實業不管,任其破產,剃光了頭,跟着個木頭和尚盡往苦地方跑,這不沒事找事嗎?
咱做妖的,還是有講究的,不要空談,不要搞運動,什麼口號,什麼理想,那都是鬼扯,這年月,不管他姥姥的哪個年月,有吃有喝,有山有水,知足就樂。
“還有一個——”
段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你煩不煩人吶,跟個唐僧似的。”
段飛閉上了眼睛,人都要死了,知道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你說做個飽死鬼跟餓死鬼有什麼區別,吃進去了還沒來得及消化,直接就完玩了,那不是典型的物資浪費嗎?
浪費物資是不對的,浪費信息他也是不對的,要是每個人都有這想法,這世界早就太平了,也就不分什麼猴,什麼人了,費那個牛勁幹啥。
所以,該浪費的還得浪費,糧食生產出來大家都不吃,汽車生產出來大家都不開,來這個世上幹啥的?和尚勸人行善積德,和尚勸人六根清靜,和尚勸人把錢往廟裡送,兄弟,見過和尚開寶馬沒?
“我在想一個問題。”段飛自言自語。
“你在想什麼問題?”
“我有跟你說話嗎?”段飛這一句說出來,那姑娘可真是氣得夠嗆,小樣,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還反了你。
“你是怎麼來到這個小島的呢?山海經遠在幾千年前的中國,你不但跑得距離遠,還跑錯了幾千年,這事,還真有點奇怪了。”
段飛其實是在自言自語,這一點,姑娘也知道,但你要說不讓她插嘴,她指定特難受,有話想說你偏不讓說,這不讓人能受嗎?別看你武功了得,法力高強,咱們段公子照樣不怕你,又能咋的,不就橫豎一死嗎?
我認了。
碰上這號人,這姑娘還真就沉下性子來跟他磨上了。古人有一句話是怎麼講的來着:不是冤家不聚頭,講的就是這麼回事兒。
“你又在套我的話,是吧?我發現你這個人很無聊的,明明在衝着我說話,還死不認帳。”
段飛睜開眼睛,看了看她,還真碰上個冤家,接上話茬子,他又說道:“就算是吧,難道你不打算告訴我這個問題?”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我又沒有這個義務?”
“好吧,最後問你一件事情,如果讓你對陣塞特王,能打贏他嗎?”這是段飛臨死之前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一直到死,他都惦記着有沒有辦法可以打敗塞特王,唉,一個自稱不算好人的好人,到死還關心着地球人的生死命運。
姑娘搖了搖頭,說:“我們不在一個檔次上,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段飛可以安心地走了,連這個強大的上古異獸都無法跟塞特王抗衡,那就沒什麼希望啦,如果努力一生,都得不到好的結果,那麼,算了,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