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之外的某個地方。
流銀、朱蒂和斯托拉三個人已經和無赦潛入這裡的其他人會合。只不過現在這幾人都異常沉默。
朱蒂手上的微腦光屏上，褐色的斑點如雨水一般滴落，伴隨着的還有那首越來越激昂的《雨夜狂想曲》。並不是朱蒂想看這個、想聽這個，而是因爲她沒有辦法，只要一打開，光屏上就全部都是這個畫面。
她手上的這臺微腦現在已經被那個異常信號入侵，那個她根本無法去阻止的信號。這是朱蒂第一次就碰到這樣的信號類型，就算是以前被她哥朱諾教訓的時候也沒有遇到過這樣連着手餘地都沒有的境況。
其他人看到朱蒂這個樣子也明白現在朱蒂根本沒有辦法來阻止這個詭異的影像和那首驚豔數百年現在卻讓人毛骨悚然的名曲。
“到底是哪邊的人？”其中一人低聲道。
流銀和斯托拉沉默。他們知道這件事肯定與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兩個人有關，因爲那兩個人在離開不久，這段影像和樂聲就出現了。那時候對方離開得太過突然，畢竟論實力，對方並不弱。那就是說，對方匆忙離開其實是爲了現在的這件事情。
“這絕對不是軍方的風格，政界那幾個老狐狸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奇蹟’背後的牽扯太大，他們纔不會在這樣的形勢下給自己拉麻煩。但是。在這兩個大頭之外。還有誰？”另一個“無赦”的人說道。
不是軍方，不是政界，不是死神，不是霧和無赦，那還能有誰？肯定不會是那些莽夫獵人們吧？
不管是誰，今日之後，經歷過這一切的人，特別是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如果能夠安然逃過這場災難，日後在聽到《雨夜狂想曲》時的心情肯定會與過去截然相反。今日的情況給了他們一個心理暗示。而且，對於下雨天，他們也會形成一種心理陰影，雨滴聲會讓他們想到這個讓他們恐慌不已的經歷。這樣的陰影也將會影響他們很長一段時間。
“行了，別管那些了，不管是誰，現在我們首要的事情就是離開這裡，不然我們幾個也不用回去了，留在這裡喂病毒吧。”一個無赦的人拍了拍死死盯着光屏的朱蒂，說道。
流銀關掉朱蒂的微腦，“走吧，星盟不只有朱諾纔是頂尖的，星盟這麼大。能人高手多得是，只不過有些人比朱諾更低調而已。”
“如果這寫基地的防護網是朱諾做的話，或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斯托拉說道。
當年朱諾將一個淘汰的作品順手給了“奇蹟”的人，後來也沒有再繼續進行合作。這個基地在建立之初原本也是想讓朱諾幫個忙的，但是，朱諾拒絕了。“死神”的態度一向很微妙，讓人們猜不出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朱蒂沒有出聲，對於流銀和斯托拉的這幾句話，朱蒂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或許流銀他們並不太懂。但是，朱蒂明白，單從這個異常信號來分析，已經遠超乎了自己的能力。她甚至無法對這個信號來做出進一步的分析，無法獲取。無法複製，只能乖乖在這裡看着。就算是朱諾本人在。也不一定能夠順利攔截下來。
而在朱蒂以及其他人驚疑這個異常信號的時候，灰貓正蹲在莫衡被關的那個基地一棟建築高處俯視着地面以及基地內的一切。它和西影將九個基地的防護網絡撤銷，現在，九個基地之中，因爲這首《雨夜狂想曲》引發的混亂逐步升溫，已經有不少感染者衝出基地想要離開。
在這場《雨夜狂想曲》的盛宴之中，西林也來到了莫衡被關的基地，有西影他們幾個配合，西林很輕易就避過了那些守衛們。
西林順手摸了一件工作服穿在身上，他甚至將自己身上弄出一些褐色的斑點，雖然現在這個基地裡面大部分人都帶着防護面罩，並不能從臉上分辨出不同，但西林還是這樣做了，這樣更不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所以，不仔細去調查的話，很難在這個混亂的環境下看出西林的不同來。
基地的守衛們現在也很忙，這個基地雖然沒有那些非成品改造者，但是這裡有還沒有來得及完善的機器人，以及各類機械。而且這些機器人和機械物所佔的比例不小，夠那些守衛者們忙好些時間的。
依照着莫衡那個加密信息中給出的路線圖，西林尋了過去。
莫衡被關的地方屬於基地中重點研究部門的那一塊，這邊的工人要少很多，冷清很多，該跑的已經跑的差不多了，要自我隔離的已經緊閉着門，再加上改裝的防護罩將內部和外部都強化，外面的人沒一點專業工具很難進去。
這一片的監控器也被黑掉，所以西林不擔心被基地的管理人員看出什麼不對勁。
電梯已經停止工作，西林只能往上爬。不過，在爬到三樓的時候，一個人從樓上跑下來，或許是沒注意這裡還有個人正往上爬，一時來不及避讓，腳一踏空，直接跟西林撞上了。如果不是有西林在這裡擋着，他估計就得直接從這裡滾樓梯滾下去了。
那人頭也沒擡，面上帶着防護面罩，看不清面罩後面的樣子，在終於穩住之後，那人喘了兩口氣，準備繼續往下走，結果身體一輕，被西林單手擰起來扛肩膀上往樓下帶。
那人也不叫喊，直接一掄手，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一個小鑷子就往西林身上戳，不過被西林用另一隻手止住。
“莫師傅，您老不累嗎？”西林一邊往樓下跑。一邊說道。
一聽到這話。莫衡正準備換工具戳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西林。與印象中的不一樣，雖然看不到臉，但是體型輪廓的差別還是看得出的，很陌生，但莫衡在這個瞬間，就只想到西林這個小王八蛋了。
是西林嗎？是不是？除了西林之外，還有誰會直接稱呼“師傅”而不是“莫導師”？
莫衡沒有出聲問，也沒有將西林的防護面罩拉下來，下樓之後不時地有人跑來跑去。被人認出就不好了。而且，莫衡感覺不到面前這人的惡意，反而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算了，出去再說。反正肯定不會是安畢新那個混蛋派來的人。
應該就是西林吧。莫衡心中想着，就這樣安安靜靜乖乖地被抗在肩膀上往基地外面跑。
但是，如果真是西林，莫衡在欣喜的同時又很擔憂，現在基地以致整個星球的狀況都不太好，被感染上病毒就慘了。現在莫老爺子心裡那叫一個矛盾異常，既期待自己那個徒弟的同時，又不希望在現在這個病毒肆虐的環境下碰到。
西林在帶着莫衡往基地外開溜的時候，接到西影的通訊。
“怎麼了？”西林腳下沒停，同時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基地現在大部分的注意力應該就在那麼幾個地方。他現在走的通道沒什麼人，監控器也癱瘓的，但是，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非成品改造者的抗藥注射已經完成了，各個基地的研究者們現在也是想方設法地往外面逃，不過那些守衛的數量太多，恐怕堅持不了太長時間，要不要提前進行下一步動作？”西影問。
“那就提前執行，我已經找到人了，出去之後就準備撤離。”
“好。我跟呼嚕他們說一聲。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有一批人正在朝這顆星球靠近，不知道是哪一方的。”
西林想了想，問道：“得不到身份驗證？”
“得不到。對方好像並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那就是說，並不是‘奇蹟’自己的人。”
“確實是這樣。要控制外面的衛星陣列對他們進行攔截嗎？”
“不用。可能是第一軍團的人。”聯想到越婁，西林猜測估計就是第一軍團過來的援軍。這樣正好，省得自己等人再去作掩護，直接將剩下的麻煩扔給第一軍團的人算了。
“對方大概還有多上時間達到？”西林又問。
“半個小時。”
“我已經快出去了，選一艘飛行器開過來，準備離開。”
“好。”
斷開通訊，西林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加快了步子。
而被西林抗肩膀上的莫衡皺眉，雖然聲音聽起來不像，但是這語氣……就是西林無誤！唉，怎麼偏偏這小兔崽子趕上這種時候呢？莫衡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子負罪感。
九個基地中，停放飛行器和戰機等的倉庫門前，很多情緒已經失控的研究員和那些守衛者們發生了衝突，研究者們想要離開星球，但是基地的負責人不允許，將倉庫門緊緊閉着，只要調不出飛行器，這些人也只能在星球上晃悠，這樣事情也還算有挽回的餘地，但是，一旦這些研究者們離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將他們弄到這裡來繼續進行項目研究。這些研究者們即便不知道一些核心秘密，畢竟有些事情還是不好被外界知曉的，負責人絕對不允許這些研究者們逃出星球。
每個研究者身上都被植入過定位芯片，但是，並不能夠保證這些芯片不被毀掉，畢竟這些研究者們當中也不乏好手，負責人冒不起那個險。
基地九位負責人之中，已經有七個身上產生了病變，他們也想走，但是不敢，現在留在這裡或許還能夠等候“奇蹟”公司派過來支援的人，但如果離開，他們絕對是一個死字。
只不過，令那些負責人很抓狂的是，倉庫的門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打開了，這還不止，其中一輛飛行器直接衝了出來，直接將守在倉庫門口的守衛陣容衝散。
一見到這情形，那些研究者們像是受到鼓勵一般，拼了命的往倉庫衝。有一些體質好點動作靈活點的已經打開飛行器的艙門。
在沒人注意的地方。一個灰色的影子閃過，很快消失在這裡。
接下來，其他基礎基地也陸續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一艘艘戰機和飛行器從各個基地起飛。
“攔住他們！不惜一切！”負責人朝着連接巡邏隊和太空港那兩方人的通訊器吼道。
基地負責人這句話的意思是，就算最後將這些研究員全部轟炸成渣也不能讓他們逃出星球去。
但是，負責人卻久久得不到巡邏艦隊和太空港那邊的迴應。
通訊，無法連接。
而此刻在天空中，不論是巡邏艦隊的人還是太空港的人，他們自己也遇到不少麻煩，儀器受到程度不等的干擾。也無法去控制衛星陣列開啓攻擊模式，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有一方人正在朝星球接近，而且並不是“奇蹟”的人。
西林帶着莫衡走出基地的時候。修薩格正好掐着點駕駛着一艘飛行器飛過來，將飛行器底部的艙口打開，西林快跑幾步跳了上去。
飛行器之內，西影和灰貓已經安穩呆在裡面了。灰貓正蹲在艙門口的一個箱子上，盯着莫衡瞧，勾起的尾巴慢悠悠甩動着。
進入飛行器之後，西林將面上的防護罩拿開，身上的工作服也褪下。
將防護面罩也拿開的莫衡盯着西林瞧了瞧，然後又瞅瞅旁邊那隻熟悉的貓，伸手在西林臉上狠狠地揪了兩下。“小兔崽子，又變樣了！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撞上的時候莫衡可記得自己沒出過聲，這小子竟然能夠撞一下就認出自己？
西林扯扯嘴角，臉被揪着，嘴角都有些變形。
“感覺，看身形也很像，不用出聲您老一走動我就能認出來。”
莫衡揪滿意了，點點頭，但同時又對西林臉上的幾個褐色的斑點很擔憂，想着離開之後帶西林去找一找以前的幾個從事病毒研究和醫學類的朋友。看能不能盡力治一治，他就這麼一個滿意的寶貝徒弟，真要是因爲救自己而出了什麼事，莫衡會一直自責下去的。
看出莫衡的擔憂，西林說道：“您老不用擔心。那個病毒不致命。”
莫衡傷感的思緒戛然而止，想到什麼。又詭異地看了西林兩秒，“那病毒是你們弄出來的？”
西林點頭。
“誰整的？”
“我……莫衡坐在那兒捶捶腿喘了兩口氣，瞟西林一眼，然後又捶腿喘氣，再瞟西林一眼。這樣反覆幾次之後，莫衡兩隻手都伸出來揪西林的臉。
“你說你小子怎麼就這麼招人稀罕呢！”
西林：“……”
看老爺子這樣子，是高興居多了。
“您不是被關着麼？怎麼出來的？”西林問。
莫衡鬆開西林的臉，重新坐下來，慢悠悠帶着點自傲地說道：“給我一盒工具我就能拆了這個基地你信不信？”
“信，當然信。”
西林聽過關於莫衡的不少小道消息，撬車、撬門、撬飛行器之類的事情莫衡年輕時候沒少幹過，特別是被人欺負之後，當面不出聲，背後陰死人，在別人的飛行工具或者家用機械裡面沒少動過手腳。要不然那些瞭解莫衡甚深的人不會稱呼莫衡爲資深學術痞子。
基地的那些人，想要關住莫衡，就不該將他的工具箱都留給他。
西林讓莫衡先休息一下，有事情再叫他老人家起來。
知道這個看起來厲害實際上沒多大威脅的病毒真實情況之後，莫衡也不擔心基地那邊的事情了，老人家這段時間一直就沒睡安穩過，莫衡是真累了，一閉眼很快就進入睡眠。
“怎麼樣？”西林來到駕駛室，問向西影。
“那些人來了。”西影指了指光屏上的影像，上面顯示着太空中已經開始的戰鬥，因對方加農炮的攻擊而炸開一個個坑的巡邏艦顯得特別狼狽。
能不狼狽嗎？巡邏艦隊很多儀器還處在被幹擾中，西影和灰貓聯手設置的干擾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有四個基地的倉庫門並不是我們開的，所以行動時間縮短了很多。”西影說道，同時給西林看了當時跟流銀、朱蒂和斯托拉他們交手時的影像，“估計這些人也參與了。”
除了他們之外，越婁也可能插過一手。不過這些留着在離開之後再去分析，西林讓修薩格駕駛飛行器全速離開，軍團來的那些人習慣直接的手段，一場攻擊戰是不會少的，正好給西林他們機會趁亂離開。
另一邊，弄到戰機離開先前那個基地的越婁又接連進入了幾個基地內部。因爲他駕駛着戰機剛起飛不久，戰機的聯絡器顯示屏上就顯現出一行字，告訴越婁病毒的真實情況。
看着這行信息，越婁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原本準備毀掉這個基地，跟這些拿自己軍團的兵做實驗的人同歸於盡算了，反正大家都被感染。結果這條信息讓越婁同歸於盡的心一下子又活了，最鬱悶的莫過於這條信息後面還帶着一個很賤很賤的笑臉符號，讓越婁恨不得錘掉整個屏幕。
所以，越婁之後又去了幾個基地多收集一些證據，到時候真正軍團之間正式開戰也有理由，而第五軍團的聲譽也會有很大程度的損害。
因爲病毒感染引發的病症雖然不至於讓越婁無法動彈，但在經過這麼多動作之後，越婁也實在累了，駕駛着戰機來到離基地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下戰機之後靠着機身坐在那裡休息。
屬於清晨的光芒終於出來，看着地平線盡頭越來越亮的天空，再看了看身上漸漸開始淡化的斑點，越婁捂着臉笑了。
在他上方的天空，一艘並不屬於“奇蹟”基地的戰機飛過來，降落之後，裡面跳出來的人朝越婁喊道：“死了沒有？！”
越婁擡起頭看向從戰機裡面出來的人，聲音帶着些嘶啞：“剛活過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