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普通的民用飛船在空中緩緩的飛行着,因爲戰爭的緣故,這種載人的飛船都會將速度降到最低,以便不會被神經敏感的軍隊打落下來,船艙之內,一名年過五十的老者帶着自己的妻子安靜的坐在一旁,他們刻意的與周圍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這個飛船好大啊,我想永遠都坐在這個上面。”老者的妻子突然說道。
她的頭髮已經全白,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爲了減少寒冷,老者將妻子緊緊抱着,他伸手幫妻子捋了捋雜亂的銀髮,眼裡滿是溫情:“好,我們就這樣坐着,一輩子不下去。”
“對啊,這樣坐着真好。”妻子天真的說道,似乎她的大腦有一點問題。
而坐在一旁不遠的兩名聯邦軍人則是面露不悅之色,他們剛從前線下來,疲憊不堪,正想睡一會,卻被老者的聲音吵醒。
“兩位,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不要打擾我們休息。”一名軍人提醒道。
老者連連道歉,摟着妻子,小聲道:“親愛的,不要說話好嗎,安靜的睡會。”
哪知道,妻子卻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嘟着嘴,眼珠在眼眶裡打轉,大聲哭道:“不嘛,不嘛,我就要說話,我要永遠都坐在這個飛船上。”
兩名軍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低聲道:“真他媽倒黴,遇到一個白癡。”
然而他們的話卻傳入了老者的耳朵裡,老者站起身走到兩位軍人的面前:“兩位,這是我的妻子這輩子第一次坐飛船,她非常的興奮。”
“自從三個月前,我的兩個兒子戰死之後,她的大腦就已經徹底的癱瘓,智商蛻變爲只有五歲的孩子。”
“我這次是將他送往首都星圈的福利所,然後我就要奔赴戰場。”
簡單幾句話從老者的口中說出來,平淡的就像在訴說一件別人的事情,然而兩位軍人卻面色肅穆,他們同時站起來,鼻子的像老者行了一個軍禮:“老兵,請接收我們的尊敬!”
老者的眼睛有些溼潤,他回了一個軍禮,滿是皺紋臉上,雕刻着無數的風霜。
聯邦歷2392年10月25日,新聯邦徵兵令下達的第二週,這位老者帶着對於聯邦的敬意,重返了戰場,第二次會戰正是進入了焦灼階段。
隆斯星球之上,放逐星域的士兵們躲在掩體下方,等待炮火停歇的時間裡,從包裡掏出營養液灌進嘴裡,這樣的做法他們已經非常的熟悉,甚至連對方每一次的轟炸發射了多少炮他們的都記得一清二楚。
然而這樣的戰術,對於放逐星域士兵的打擊也是極大的,擅長進攻的他們,在防禦上雖然也不弱,但是總歸內心的鬥志被消磨了不少,秦洛不是沒有想過進行反攻,但是他們現在的實力一但在空中戰場上,只能淪爲對方的靶子。
“上一次的轟炸我們又有五名士兵死亡,加上之前的攻擊已經犧牲了七百六十四名士兵,受傷者高大數千人。”馮晨陽計算着傷亡率,眉頭緊皺。
拉圖的戰術很成功,他不求在短時間之內殲滅放逐星域的士兵,而是依靠自己的本土優勢,加上數倍於放逐星域的實力,慢慢的折磨,他相信只要時間足夠久,對方會全部被消耗成一具具屍體。
“這仗不能再這樣打下去,不然我們遲早會全軍覆沒。”秦洛盯着地圖,大腦飛速的運轉。
突然,他轉過身看着陰影裡馬丁路德:“路德,我需要伊利維恩調回拉圖!”
“沒問題!”馬丁路德回答道。
他從不會對秦洛的命令有任何的爲難,只要秦洛下了命令,馬丁路德就會盡力做到,他一身黑色的衣衫悄然的隱沒在陰影裡。
議會聯軍的指揮部裡,拉圖的身邊圍着十幾名參謀,一道道作戰指令不斷的彙集在他的眼前,這位聯邦的老將雖然年過六十,但是精力充沛,做事風風火火,帶有軍人特有的果斷和幹練。
十五歲從軍,二十五歲成爲少校,三十八歲成聯邦少將,五十歲晉升上將,掌握着聯邦精銳的西南軍區一百一十萬部隊,拉圖的人生經歷就像是一部職業軍人的自傳。
然而在帝國入侵之後,作爲伊利維恩的鐵桿支持者,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將並沒有帶着部隊迎戰帝國,而是跟隨着議會逃到了一號星圈,幾十年積累的赫赫威名,在一夜之前化爲烏有,成爲了千夫所指的懦夫。
拉圖並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在抵達一號星圈之後,他數次向伊利維恩進言出兵反攻帝國,然而作爲議會最高領導人的伊利維恩都粗暴的拒絕,並且將這位老將發配到了一個閒職,任由其自生自滅。
如果不是秦洛突兀的佔領的隆斯星球,恐怕這位老將的餘生就會在鬱鬱寡歡中度過。
在接到伊利維恩的命令之後,拉圖迅速制定了作戰計劃,身經百戰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放逐星域軍隊的薄弱點,採用了一個圍而不攻的戰術,從目前來看,這個戰術起到的效果非常好。
“秦洛雖然是近幾年來風頭最盛的戰將,但是跟老將軍一比,還是嫩了些。”
周圍的參謀不好吝嗇的誇讚着拉圖,然而拉圖本人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他翻閱過很多秦洛的資料,對於這位在近幾年來從一無所有成長爲一名大軍閥的聯邦少校不敢有絲毫的輕視之心。
他的眼睛不斷的掃過地圖上的每一寸地方,想着自己如果是秦洛,會怎麼來擺脫目前的困境,良久之後,拉圖自嘲的笑了笑,難道是自己多慮了?這樣的情況,就算是放逐星域所有的兵力集合攻來,想必也無濟於事。
或許我真的老了?老的已經沒有了以前的膽量和自信?拉圖心裡想着,突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悲涼。
一號星球上,歐陽家族的莊園建造得頗有一種古韻,硃紅色的大門,外加兩個大紅燈籠將莊園打造得如同遠古時期的那些官宦之家,而守衛兩名士兵目視前方,威武而嚴肅。
一輛黑色的懸浮車悄然的停在門外,似乎早已知道懸浮車會到達,硃紅色的大門緩緩的打開,懸浮車上,一襲黑色衣衫的馬丁路德走了下來,他快速的進入了大門之內。
歐陽戰爲這位秦洛的情報部長倒了一杯紅酒,然而馬丁路德卻輕輕的推開道:“有茶嗎?”
“當然有!”歐陽戰爲馬丁路德到了一杯茶。
聞着茶香,馬丁路德原本冰冷的如同死神的臉上多了一點溫暖,這種古老的飲品,是自己父親的最愛。
輕輕的品了一口茶,馬丁路德淡淡的說道:“這一次來找歐陽家主,是希望你能幫我們辦一件事。”
“但說無妨!”歐陽戰笑道,現在他和秦洛已經徹底的成爲了一條船上的人,秦洛的成敗決定着歐陽家族的興衰。
“我希望伊利維恩調回拉圖,越快越好。”
歐陽戰略微深思,點頭道:“行,我立刻去辦!”
等到馬丁路德走後,歐陽戰快速的發出了一條信息,信息的內容很簡單:抹黑拉圖。
已是深夜,伊利維恩疲憊的洗漱之後剛要躺下,門外便響起了下屬焦急的聲音,伊利維恩控制着內心煩躁,叫下屬進屋。
下屬低着頭,將一份剛得到的情報遞給伊利維恩,原本睏意重重的伊利維恩猛地心裡似乎被砸了一錘,情報上是一份來自於議會聯軍前線的軍長密報,密報裡這位軍長痛斥拉圖消極對戰,包圍放逐聯軍卻不進攻,並且隱晦的表示拉圖可能和秦洛私下有來往。
“情報可靠嗎?”伊利維恩冷着臉問道。
“應該可靠,這位軍長是我們多年的密線。”下屬回答道。
伊利維恩心裡一時間也猶豫起來,以他對於拉圖的瞭解,拉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但是現在的密報也有着極高的可信度,尤其議會聯軍的確在包圍放逐星域軍隊之後長時間都沒有發起進攻,而是採用一種消耗的戰術,這樣打下去,沒有一年半載,根本無法分出勝負。
“再看看吧,叫人盯緊拉圖。”伊利維恩最終做了一個凌磨兩可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