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龍帶着複雜的心情回到了莊園,會客廳內,司徒維嘉喝得酩酊大醉,正躺在沙發上昏睡,司徒龍見到此憤怒無比,但看到兒子昏睡的模樣,又不忍心,只能叫來一名下人:“把少爺扶到屋內去。”
幾名下人七手八腳的將司徒維嘉擡進了臥室,剛一起身,司徒維嘉的衣服裡卻掉出了一個筆記本,司徒龍走上去撿起來一看,臉色大變。
這個筆記本正是他用來記錄仇家的筆記本,出了廖志勇之外,其他的仇人已經全部被除掉,他也將筆記本封存了起來,沒想到卻早已被兒子看到,並且一直放在身上。
打開筆記本,司徒龍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唯一沒有被他除去的廖志勇,卻被紅筆劃掉,他心頭一震。
不用想,他也知道,這個名字是被司徒維嘉劃掉的,他面色複雜的將筆記本放在桌子上,心裡五味雜陳,本以爲兒子已經忘掉了這件事,沒想到,他比誰都在意,甚至那種仇恨就像深入骨髓的毒,不除掉,就會死。
“大局爲重。”司徒龍默默唸叨着,但他的自己都越來越不堅定這個信念。
他隨後站起身來走到了司徒維嘉的臥室,酩酊大醉的司徒維嘉睡得很安詳,似乎還夢到了什麼好的事情,不時的舔着嘴脣,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司徒龍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兒子,僵硬如石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笑容。
“忘記吧,仇恨是一種毒,陷得越深,就會越上癮。”司徒龍輕聲說着,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兒子。
背靠着金屬牆壁,他低頭沉思着,眼神掙扎,最後所有的思緒都化成了一聲長嘆,他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寫下了幾個字,放在了司徒維嘉的牀頭,隨後轉身離去。
當司徒龍關上門的時候,司徒維嘉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眼神清澈,哪裡還有半點大醉的模樣,從牀上坐起來,他拿起了司徒龍寫的那張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字:皇宮下面。
“你知道我想得到什麼?”司徒維嘉低聲說着,心頭一場的震驚。
他一直認爲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爲了帝國而奮鬥的官員,殊不知他所有的東西好像父親都知道,比如這一次的他想要知道軌道核彈的位置,他很確信自己沒有被監視,但父親是怎麼知道的呢?
拿着紙條的司徒維嘉朝着臥室的門口看去,緊閉的金屬門之外,司徒龍就像卸下了所有的重擔,表情輕鬆,甚至他看到僕人的時候還露出了一個罕見的笑容,他回到會客廳將筆記本投入了火爐之內,似乎他準備告別一切。
“司徒龍可不簡單。”十二號坐在漆黑的屋內,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守着小窗口的老者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十二號放下泥塑點燃了一支香菸:“當初他的仇人勢力何等之大,那是能和古拉斯相提並論的角色,卻在不到五年的時間內就被連根拔起,甚至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看似這麼多年來,司徒龍似乎都沒有受到重用,但想一想,他將一個曾經日不落最閃耀的家族抹去,這麼大的事,他卻只是受到了不痛不癢的懲罰,他背後藏着的秘密,太多了。”
老者默然點頭,隨即有點擔心:“那我們和司徒維嘉的交易,會不會惹怒了司徒龍?”
“那倒不至於,眼下日不落帝國已經覆滅在即,就算他司徒龍有天大的本事都無力迴天,他不敢白白和我們豎敵。”十二號搖頭說道。
屋外陽光明媚,一人正大步走進了小巷子,他穿着一件褐色的休閒衣,腳下一雙普通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直到巷子的盡頭,來人取下了遮住臉的大檐帽,正是司徒龍。
“你們能保證我兒子的平安嗎?”司徒龍朝着巷子的牆壁問道。
老者驚訝的看了一眼,隨後用目光詢問十二號,十二號站起身來走到了小窗口的位置,手指輕輕按動,牆面上的小窗口打開,他看到了面色冷漠的司徒龍。
“他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我們不會干涉。”十二號似乎答非所問。
但司徒龍卻滿意的點頭,伸出一個手指:“我要保他一輩子的平安,這筆交易做不做?”
“你似乎沒有什麼我們看得上的東西。”十二號冷笑一聲。
司徒龍從包裡掏出一張光屏輕輕的划動,隨後將光屏的一面放在了十二號的面前:“我有的東西,你們肯定需要,就算帝國成爲了一片廢墟,你們踩過去也會不小心傷了腳,而我能讓你們的路一馬平川。”
十二號看着司徒龍的光屏,捏着泥塑的手越發的快速,不過一分鐘,他輕出一口氣:“這筆交易,我做了!”
七月三日夜十點,雷瑟星球開始了平靜的夜生活,相對於英倫星的繁華和熱鬧,這裡的人大多跟隨着威爾斯的習慣,很早便入睡,但出奇的是,威爾斯今天卻沒有早早的睡覺,而是穿着睡衣躺在沙發上沉思。
日不落帝國覆滅在即,威爾斯雖然沒有太多的感受,心中也難免泛起淡淡的憂傷,畢竟是自己的故土。
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張大秦的最新地圖,出了聖國之外,其他的地域已經完全的落入了大秦的手中,英倫星在這個廣闊的地圖上僅僅是一顆小紅點,透露着無奈和絕望。
“大秦會和帝國一樣嗎?”威爾斯自言自語。
從始至終,他擔心的都是平民的安危,即使大秦早已廢除了貴族制度,但被咬怕的威爾斯也不敢輕易的相信大秦會不會重蹈帝國的覆轍,讓平民變成最底層的求生者。
將譚科想要摧毀雷瑟星球的事公注於衆是威爾斯必須要做的,他不能讓帝國的其他人再起這樣的念頭,但從心裡上,他依然對於大秦的統治很反感,尤其是大秦的那些情報人員,都是冷血殘酷的儈子手。
“不行,我要讓平民的自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威爾斯做出了決定,他起身之時,莊園之外,幾名黑衣人卻闖了進來。
管家的僕人都被驚動,然而他們來不及發出呼喊便倒在了地上,離子光束準確的射穿了他們的眉心,黑衣人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爲首之人甚至將臉上的頭套摘了下來,那是一張帶着刀疤的中年人的臉。
“胡科華,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威爾斯大驚失色,他認識眼前的中年人,甚至在很久之前,兩人還算是交情好的朋友。
十年前,胡科華是日不落帝國的一名少校軍官,軍銜不高,但是卻備受器重,擔任着當時日不落帝王凱爾的貼身護衛,但在一次和艾特爾爭鬥中,胡科華死於了對方的狙擊手之下,威爾斯親眼看着他的骨灰被送入了帝國的英靈堂。
“地獄沒有收我,所以我又爬出來了。”胡科華坐到了威爾斯的面前,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威爾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僕人們,心裡明白了一切,心中沒有畏懼,反而爲胡科華倒上了一杯白水:“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想殺我?大秦還是陛下?”
“都不是,我的老闆讓我殺你。”胡科華端着白水輕輕的喝了一口。
“老闆?”威爾斯緊皺眉頭,除了大秦和陛下,還有誰有足夠的理由要殺了自己呢?
胡科華摸着水杯,看着沉思的威爾斯,並沒有着急的動手,反而像是老友相見一般聊天:“有時候,殺人不需要理由,你的存在就已經阻礙了很多事。”
“我都要死了,難道還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威爾斯笑道。
胡科華猶豫了一番,他和威爾斯的確有着交情,現在要動手殺了這位老朋友,他也有着一點不忍,不過老闆交代的事他必須要執行,即使他明明知道威爾斯是一個好官,也是一個好人。
“現在帝國僅存的幾位高官之中,你絕對誰最想你死?”胡科華沒有正面的回答,而是含蓄的提醒。
威爾斯愣住了,他的大腦裡在不斷的思索,最終,一個名字浮現在了出來,他大驚失色,很多事瞬間都想通了,那人看似多年沒有受到重用,但當初自己的妻子被害死之後,他只花了五年的時間,就將那位手握大權,家族顯赫的仇人連根拔起,他就像是一頭老牛,永遠的人畜無害,頭上的犄角卻能殺人。
“爲什麼?”威爾斯面帶苦澀。
“我也不知道,接到了老闆的指令,我就只能執行下去。”說這話,胡科華放下了水杯,拿出了離子槍:“老朋友,再見了。”
一聲槍響,並不刺耳,就像是屋內的小貓打翻了一件小物品,威爾斯背靠着沙發,頭上一抹鮮紅,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鮮紅如花綻放,順着鼻子,嘴巴,脖頸,留在了獸皮沙發上,金屬門被緩緩的關上,一切如常,只是莊園內少了一些東西,比如……人!
光屏突兀的響起,馬丁路德順手打開,他看了一眼消息便將光屏放在了一邊,手中的筆沒有停下,急促的寫了一句話:最後的炸彈已經拆除,大秦再無波瀾。
大雨傾盆,似乎老天也在爲止哭泣,威爾斯的屍體被臺上了飛船,準備送往了最近的焚燒爐,雷瑟星球的最高長官千羽哭紅了眼睛,在無數民衆的鑑證下親手擡着威爾斯的屍體緩緩的放在了飛船上。
威爾斯之死掀起了風暴劇烈無比,千羽擦了擦眼淚站在了演講臺上數度哽咽:“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兇手爲威爾斯大人報仇,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幹的,但他一定是在報復威爾斯大人,因爲威爾斯大人揭露了帝國的骯髒。”
無數的民衆憤怒的高呼,千羽的話看似含蓄,實際上就很直白的告訴這些民衆,殺威爾斯的人就是日不落政府。
“打倒帝國,爲威爾斯大人報仇。”平民們嘶吼着,雙眼通紅。
而從臺上走下來的千羽卻迅速的離開,他登上飛船的一霎那,便揉了揉眼睛,嘴裡低聲罵道:“媽的,演戲真累,這種事以後我再也不幹了。”
威爾斯死亡的消息被大秦有意的送到了英倫星,無數的平民走上街頭髮出了抗議,他們圍攻了皇宮,要不是第一軍的士兵死死的抵擋,恐怕坐在王座上的安成早已被憤怒的民衆活生生打死。
“這一手太陰險了,我們無法反駁。”廖志勇怒罵道。
安成坐在王座上,面色痛苦,他知道這是大秦的陰謀,但這樣的陰謀他沒有任何辦法破解,憤怒的民衆已經失去了理智,再多的解釋都是無用的,安成一直沒有做出的決定也總算塵埃落定。
“告訴大秦,我們投降!”安成疲憊的說着,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