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知交

哲在通訊中,說在原木酒吧等她,巧的是,那家酒吧正是長河上次給她求婚的那一家。彼岸行至此地,心中有些好笑的yy,不知怎的又約在了這裡,莫不是哲也打算向她求婚

推開木門,行進去,舒緩的音樂低迷的響起,光線暈暗中,形影幢幢,唯一明亮的地方,便是吧檯邊亮了一長排的小燈,恍如星星一般,照得坐在吧檯邊那身形柔弱的白毛衣男子,恍如天使一般美好。

她揹着機甲雙劍走過去,穿過重重人影,來到阿直身邊,撿了個高腳椅坐下,漫不經心的問道:“哲呢”

阿直柔弱的手指中,握着一杯蘇打水,他側頭,褐色的髮絲落在眼瞼之上,溫柔的笑了笑,輕聲道:“老闆讓他去搬貨了,一會兒就回來。”

搬貨搬什麼貨彼岸疑惑,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一絲不解,酒保適時走過來,還不等酒保開口,便擺了擺手,如同驅趕般,道:“啤酒,一打”

又是看着阿直手指中的蘇打水,帶着一抹玩笑般的嫌棄,道:“來酒吧不喝酒,你喝個鬼的蘇打水啊”

這口吻,真是越來越隨便了,也不想想他可是一個異能皇者阿直抿脣而笑,柔弱的手指擡起杯中的蘇打水,與彼岸手中的啤酒瓶“叮”輕輕一碰,也是玩笑一般,略帶落寞的柔聲道:“我怕我喝醉了,你不肯揹我回醫院。”

彼岸從來都不肯與他有肌膚接觸,因爲她怕他窺探她的內心。此事,身爲一個異能皇者的阿直怎會不知,彼岸也十分坦白的不曾刻意隱瞞過她對他的警惕,所以阿直儘管很受傷,但是卻對彼岸無法產生一絲惱意。

彼岸昂頭,就着啤酒瓶口,灌了一口酒,眉目微眯,不予回答,很明顯,阿直說對了,他若喝醉了,她肯定是不會揹他回醫院的。

低迷的音樂如水般流淌,星星一般的光芒照在彼岸的側臉上,有着一抹精緻如玉的美感,阿直一時看得有些一瞬不瞬,因着彼岸默認不會送他回家,心有些略傷,卻是依舊眉目溫柔的笑,他開口,柔聲回答彼岸之前流露出的疑惑:“哲貸款買了一臺蒼穹公司的豪華版遊戲倉,所以現在在這裡打工。”

因着阿直的解釋,彼岸眼中的疑惑更甚,錐冰不是已經在招機甲兵進富豪版vs虐富豪了嗎只要跟錐冰簽訂協議的機甲兵都可以免費獲得一臺豪華版遊戲倉,怎的哲還需要特意貸款去買莫不是在篩選機甲兵時,哲被刷下來了

彼岸沉默的側頭看阿直,於是阿直便繼續溫柔的說道:“我本來說想借錢給他,但是他以爲我要加入你們的戰隊,所以拒絕了,寧願在這裡打工,也不願意容納一個外人。”

此話,阿直是笑着說的,但總讓彼岸若隱若無的察覺出那麼點兒落寞,她心中忽而升起一抹奇怪的愧疚感,於是靜靜的側頭,在微弱的燈光中,清澈的眉目平靜至極的看着阿直那張柔美的臉,平鋪直敘的問道:“你很寂寞因爲誰都不願意接受你嗎”

他這樣奇怪的異能,但凡接觸到別人的皮膚,便能將此人從小到大,所有的秘密挖掘個乾乾淨淨,誰都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所以誰會主動抱他誰會不對他退避三舍

微弱的燈光中,阿直溫柔的臉有着一瞬間的冷意,彷彿被彼岸如此直白的撕開一層僞裝,顯得極爲疼痛一般,看着彼岸的溫柔目光重添了一絲疏離,抿脣,不再看彼岸,給她留一個柔美的側臉,聲音依舊柔軟:“是嗎,我自己都沒發覺。”

他窺探別人的內心,卻不願意自己的內心被別人窺探嗎彼岸瞬時充滿了諷刺的冷笑,也不看他,徑自灌酒,因着阿直態度的疏離,自己也不稀得給他好臉色看,反正她這人就是這樣,誰跟她比狠,她能比那人更狠。

氣氛一時陷入冷凝,阿直穿着白色薄毛衣的柔弱身體靠在吧檯上,柔弱的手指間玩着透明的杯子,杯子裡裝了半杯清亮的蘇打水。彼岸身體坐的筆直,左手執瓶,昂頭灌酒,右手自然下垂,挽起的袖子,露出閉目養神的哲二號,宛如一排紅繩,更添她手腕的纖細白皙。

哲搬完貨回來,進入吧檯接酒保的班,瞧見的就是兩人這幅冷戰般的畫面,他穿着酒吧的白色劣質襯衣配黑色西褲工作服,陰森森的剜了眼喝啤酒都能喝出一股豪放風的彼岸,伸手,穿過吧檯,五指捏住她的下巴,惡毒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臉掰過來擺過去的仔細看了會兒,低聲罵道:

“沒用的東西,讓誰下的毒”

頭顱被擺來擺去的彼岸擡手,不耐煩的一巴掌揮開哲的利爪,揉了揉被哲捏的有些疼的下巴,沒好氣道:“不知道”

她自然不會把錐冰這亂臣賊子供出來,人家也不是故意要讓她食物中毒,所以她也犯不着像個孩子一樣到處跟人宣揚。

哲明顯不信,若是真的不知道,以她的性格不早將這艘船掀翻了,那平靜的姿態,明顯就是知道是誰下毒,只是在包庇那人而已。這不合作的姿態,讓哲毒辣的目光更甚,他擡手,抓過彼岸就要往口中灌的啤酒瓶,真恨不得將瓶裡的酒全給潑到她臉上去,於是惡狠狠,毒辣辣道:“喝,喝,喝,喝死你”

又是煩躁的自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白瓷瓶,態度惡劣至極的丟到彼岸的身上,看她伸手穩穩接住,才陰毒的說道:“下次誰再給你下毒,用這個毒死他。”

“這什麼”彼岸好奇怪的拿着小白瓷瓶,翻來覆去的在微弱的燈光下細看,繼而將白瓷瓶收進褲子口袋,擡頭,笑嘻嘻的看着站在吧檯對面一身陰冷的哲,自然至極的痞痞道:“哲,這些酒掛你的賬,今天忘記帶卡出門了,下次我請你”

這姿態,仿若他們之間彼此掛賬是很平常的事一般,她究竟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啊哲被噎的簡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轉身,冷森森丟下一句“我跟你很熟嗎”,便不願再搭理這姑娘,自顧自的忙着一個酒保該忙的事去了。

其實他們之間真的很熟,上輩子,地球物資被封鎖,所有繳回來的酒只能按人頭分配,一人一週也只有固定的配額,她與哲兩人,誰的酒喝完了,便去用誰的配額,搞到後來一坨爛帳,都分不清誰用了誰的配額多。

想起那些窘迫的日子,彼岸又擡手抓過一支啤酒,昂頭便灌,眼角有些濡溼,卻是因着酒的苦澀而忍住,莫言天道莫言苦,這條重生路能與哲再次成爲生死相交的隊友,她於願足矣。

趴在吧檯上,一直與彼岸冷戰的阿直側頭,褐色的髮絲如水草般晃動,看着彼岸那豪放的喝酒姿態,柔聲提醒道:“別喝太多了,會醉的。”

“別管她”哲過來,陰森森的看着彼岸,一邊擦着透明的酒杯,一邊低聲對阿直說道:“她知道分寸。”

一個有着戰鬥意識的合格機甲兵,是根本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的,否則睡夢中被人幹掉了,豈不是冤枉。彼岸放下酒瓶,狠瞪了哲一眼,這人即便在這輩子都不記得她了,也還是對她相當的瞭解。

“我真羨慕你”阿直柔軟的身體趴在木質的吧檯上,擡起溫柔的眉目,看着吧檯內擦酒杯的哲,柔聲說道:“你不管對她態度多惡劣,她都不會跟你計較。”

正低頭擦玻璃酒杯的哲一愣,手中的動作明顯一頓,擡目陰冷的看了阿直一眼,繼而掃向一邊還在喝酒的彼岸,低眉不語。

她對哲是不一樣的,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哲自己也不否認,但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感情,任何人也看得出來不是愛情,甚至算不上親情,更算不上友情,如果一定要給這種感情劃分界限,那就只能說,哲與她,是過命的戰友情,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人人都以爲她與哲是在對戰場上以二敵百才衍生出的這種戰友情,可是隻有哲自己最清楚,早在那場羣戰之前,彼岸與他就已經產生了這種感情,否則他不會在侯船廳的大屏幕上看見彼岸對戰長河,從而毫不猶豫的改了船票去京星。

因爲阿直的話語,彼岸放下酒瓶,將瓶子裡的酒往阿直的蘇打水裡兌去,朗聲笑道:“灑酒祭知交,知交意昭昭,你喝醉了,我看着你晃回去,你若走不動,了不起陪你睡大街。”

她聽出了阿直的寂寞,卻並未表現出一絲同情或者不屑,她依舊是彼岸,那個不允許阿直碰觸她的彼岸,態度不親近,也不避忌,宛如一把利劍,銳利,直接,說的話能讓人一劍斃命,但能得到這樣的人的感情,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抑或戰友情,將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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