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堅持

蒼穹小姑娘否則了半天也沒否則出個什麼來,神情嚴肅又認真,較真可愛的很。

於是彼岸故意逗她,揶揄道:“你媽肯定不要你了,只喜歡你姐姐,要不怎麼你一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媽媽,你長大了去找她,她肯定不認你”

“她死了啊”

蒼穹小姑娘大叫一聲打斷彼岸的話,顯得相當的煩躁,起身,雙拳緊握,暗綠色行軍帽下的雙眸有些不受情緒控制的激動,衝着彼岸就發飆,狂吼道:

“她生我的時候,有人來搞暗殺,爲了護我死了啊,我爸不喜歡我,我姐姐也討厭我,可是我叔叔們說我媽是最愛我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亂說個什麼勁啊”

“什麼啊我說說而已,你那麼激動幹嘛”

彼岸愣了一下,有些不服氣自己被一個16歲的小姑娘發飆,這種感覺很怪,雖然是她說錯了話,但是她當真只是說說而已。又是想着估計自己說話太直,確實傷了這小姑娘的心,於是閉嘴,暗自咒了自己一聲,不再說話。

“說說也不行,說說也不行”蒼穹小姑娘氣得跺腳,雙拳握得更緊,站在彼岸身邊,衝她大叫道:“我就是回來破壞這次暗殺的,我媽肯定能愛我,你不準再亂說,我會證明給你看,她肯定是最愛我的”

語畢,一身冰冷狂躁的轉身大步離去,姿態瀟灑,毫不拖泥帶水,大步向前,永不回頭。

彼岸癡了半天,搞不懂這小姑娘是怎麼回事,衝她離去的方向罵了句“神經病啊”,爾後繼續靜坐。想着該跟十幾年不見的父母說些什麼呢見面要不要來個抱頭痛哭什麼的好矯情

明晃晃的探照燈下,她一直安靜的坐在水泥凳子上,背上揹着黑色的機甲軍刀,脊背挺得筆直,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不其然的,又彷彿意料之中的,她那纖細圓潤的肩頭便被某雙大手罩住,十分用力,帶着些微的戰慄,緩緩的,一具微涼的精壯懷抱從她身後貼上她的脊背,彼岸不用回頭,翻了個白眼,有些頗煩的說道:

“錐冰啊,你別鬧我了,我很忙”

“我就只看見你在這裡發呆,沒看見你忙。”

錐冰彎腰,骨節分明的手指順着彼岸的肩頭下滑,將她坐在凳子上的小身子圈在自己懷裡,那宛如初雪朝陽的聲音自她耳際傳來,微涼的脣落在她的耳廓上,輕輕笑了一聲,呢喃道:

“我的寶今天真威風,簡直就是美女救英雄啊”

什麼彼岸咬脣,因爲錐冰的脣貼得離她的耳廓太近,她有些癢,於是歪了下頭,莫名其妙的看着錐冰一臉英俊的笑,直白的問道:“錐冰你打興奮劑了這麼高興幹什麼”

“沒有,怎麼可能我從來不打興奮劑。”

錐冰正正臉色,裹着黑色休閒西褲的長腿跨過水泥凳子,穿着白色銀花襯衫坐在彼岸的身邊,袖子挽高至手肘的精壯手臂攬着她纖細的腰肢,又是順着她的手臂上滑,骨節分明的大手強行的將她的小頭顱掰過來,靠在他的懷裡,低頭不停的親她的額頭,一下一下的,無盡的疼寵,無盡的眷念。

“別親了,頭皮都給你親掉了”彼岸不舒服的晃頭,掙扎着就要從錐冰的懷裡出去,受不了的輕喊道:“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自重,我們都分手了,你還拉拉扯扯親親我我的,會被誤會的”

“誰說我們分手了我從來都沒同意過”

錐冰英俊的笑着,今天心情太好,也不同她爭論,於是伸手,將這疼寵入命的寶橫抱入懷,起身,讓她的頭靠在他的心口上,一邊走一邊低聲道:

“爸爸媽媽在樓上,等着見你,你老坐這裡不上去,他們會傷心的。”

就是因爲不知道說什麼,所以纔不上去的呀彼岸一聽心裡就急了,使勁晃着雙腿要下來,奈何錐冰就是不讓,她狠狠的擡手打着錐冰精壯的胸膛,使着性子不讓他抱着她往前走。不過錐冰一向就是這樣的了,怎麼被彼岸下死手的打都是紋絲不動,不痛不癢的,就那樣抱着掙扎不休的彼岸進入宿舍樓,一路上了二樓。

等到了二樓,彼岸心裡就開始緊張,她可是十九年沒見過爸爸媽媽了,有些想不起來他們長什麼樣子,要是到時候哭不出來,矯情不起來怎麼辦她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着他們怎麼辦豈不是顯得很冷漠他們可不比茶雅,傷了他們的心可就罪大惡極了。

於是彼岸低頭,也不掙扎了,揪着錐冰的白色襯衫,將臉埋進他的心口,乾脆任憑他抱着進宿舍,閉了五感,做起了鴕鳥來。

周圍拉拉雜雜的似乎有很多人,錐冰將他抱進宿舍,坐在自己的席夢思牀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轉過頭來,遭遇抵抗,便作罷,擡頭,看着彼岸的父母,有些無奈道:

“可能害羞了。”

“害羞不可能”

一道暌違多年的利爽女聲響起,帶着極端的不信,又傳來拉椅子的聲音,顯然是坐在了彼岸的身邊,兩根纖細的手指扯了扯她的耳朵,問道:

“二妹,把臉轉過來給媽看下,是不是又打架把臉打傷了不敢給媽看”

那聲音、那語氣,一吐出來彼岸就想哭,她把臉埋在錐冰的心口上使勁壓了壓,悶聲道:“沒有,沒受傷”

“沒受傷你不敢給媽看快轉過來”

扯她耳朵的手用力,聲音也帶着一抹急躁。錐冰有些心疼,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撥了撥彼岸她手指,有些壓抑,有些隱晦的怒,但是依舊儘量禮貌,道:

“沒受傷沒受傷,別扯了,媽媽,她真在害羞”

“對對,別扯,本來二妹的耳根子就細,再扯就掉了。”

彼岸耳際又是一道醇厚的男音響起,無限符合着錐冰的話,她鼻子一酸,十八年沒聽到的聲音,讓她想哭

“你們懂什麼啊肯定是受傷了,還不給看,她長那麼大什麼時候害羞過”

利爽的女音相當有威嚴的斥了錐冰和彼岸她爸,乾脆用力的掰着彼岸的腦袋,彼岸不從,把臉死命埋進錐冰心口的頭,耳邊只聽她媽那尖利的聲音中透着一抹急切,低吼道:

“你個死孩子,一天到晚打架,給媽看看,到底臉傷哪兒了”

彼岸她媽用力掰,錐冰伸手擋,彼岸他爸就在邊上抓着她手,一時間,小小的宿舍裡亂得不得了,熱鬧得很。彼岸猛的轉過頭來,淚眼朦朧中也看不真切,眼眶紅紅的衝她媽吼道:

“都說了沒有啦愣是不信,每回都不信,耳朵都被扯紅了,疼”

“你看,都把二妹扯疼了”

彼岸她爸使勁打了她手一下,生氣的坐在錐冰邊上,伸出溫熱的大手替彼岸揉着耳朵,一如記憶,沒有任何的改變。

她與他們十九年不見,他們與她其實不過纔不見三年,斷了通訊聯繫半年而已。這當中的時間差距,教彼岸心酸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看着愣在身前的爸爸媽媽,淚眼朦朧的,也瞧不仔細,只瞧了個輪廓,就“哇”一聲大哭起來,揪着錐冰的白色銀花襯衫,喊道:

“媽,你們到哪裡去了嘛我一個人走得好難,都不要我,丟我一個人,我就是根草啊,每天一個人拼命,都沒有要守護的人了,還要拼命,什麼意思嗎很累的啊”

彼岸哭得很傷心,她腦子有些亂,上輩子這輩子連在一起,本來不覺得苦的,但是此刻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苦,本來也不覺得累,但是此刻就是覺得好累。

她想起上輩子爸爸媽媽和茶雅都死了之後,自己都不知道繼續那場戰役究竟是爲了什麼,那段時間很彷徨,每天很麻木的操縱機甲跟着其他的兵出去殺人,只爲殺人而殺人,不爲守護,因爲已經沒有人讓她守護了。

後來想着要報仇,報仇應該是一個殺人的理由,但是漸漸報仇也覺得沒意思,人殺着殺着,就那麼突然迷失了方向,每天行屍走肉的活着,也不知道活着是爲了什麼。

後來地球兵界管轄者被騙出地球,地球又被全面封鎖,大家爲了救老爺子,全民皆兵,普通人類連是小孩子身上都綁着自殺式能量彈。機甲兵開着軍艦衝上天空,再把人從空中撒出去,那些普通人類就在空中打開飛行器,綁着能量彈往叛軍浮在空中的機甲上撞,一朵一朵,宛如盛開的煙花,帶着血腥而悲壯的美,爲後面往外衝的機甲炸開一條血路。

她很震驚,因爲地球人的這種誓死不降的情懷,於是她漸漸重塑守護目標,她想守護住地球,守護住那些地球人,儘管普通人還在每天以可觀的數量死亡,可是她想着,多殺一個叛軍,就會少一個普通人貼上去自爆,如此,咬着牙不撤退,咬着牙,一直堅持了20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