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隊長

微婠身穿橘色斜襟漢服,扎着兩條沖天辮,見着彼岸的沉靜的目光望來,便一臉憧憬的雙手交握,做捧心狀,看着彼岸背後的機甲劍,既天真又高興道:

“師姐真是好厲害啊,除了神翟哥哥外,我還從不曾看到過有人敢揹着機甲到處跑呢。”

師姐是微婠對茶雅在遊戲裡的稱呼,然而神翟黑色鴨舌帽檐下,彼岸挑眉,多年以後,叛軍中第一猛將就叫做神翟,微婠說的就是那個人,是本人還是同名的巧合

“哪個神翟”彼岸開口,打破沉默,靜靜的看着坐在身邊的微婠。

“就是神翟的神,神翟的翟啊”微婠略顯興奮的抓起彼岸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下兩個地球華夏古文字。

彼岸微微眯起雙目,合攏了手心,緊捏成拳,因爲用力,指節泛起了青白色。果然是那個神翟啊

會用地球甲骨文做名字寫法的神翟,在當今星際不多,但她也不會說完全沒有,未來的神翟不知殺了他們多少同僚,卻是無一人能查出他的起源地來,如今有這麼一個可能,彼岸怎麼可能放過。

黑色鴨舌帽檐下,彼岸勾脣微笑,側頭看着表情單純的微婠,開口問道:“你的通訊id是多少以後常聯繫。”

微婠紅了臉頰,忙不迭的報出自己的通訊id,在她單純的世界中,只覺得有膽子揹着機甲在外面到處跑的人,都是一些很有能力的人,因爲這擺明了就是在告訴別的機甲兵:我要拿積分,快來挑戰我吧隨時隨地都歡迎喲

而通訊id就是傳統意義上的通訊號碼,不同的是,在星際中一個人的一生只能擁有一個id,這個id存在於星際網中,可以用來當用戶名使用,也可以用來當星際銀行的賬號,甚至通用爲身份證號。

而星域網連通星際網,星域網類似於一片星域組成的局域網,星域網與星域網之間的通訊id前面一部分都是不同的,有些類似區號一類。從微婠的通訊id,彼岸便輕易瞭解到她與神翟根本就不是九行星域的人。

九行星域便是太陽系所在的星域,當中也包涵了許多別的星系,但太陽系是其中最大的一個星系。

彼岸覺得這真是難得,居然還有外星域的人跑到九行星域來參加諸神線下見面會,這款諸神遊戲有這麼好玩嗎彼岸有些不懂這些人的樂趣,又隨意與微婠聊了幾句,便有幫會組織者來提示籠鬥場已經到了,可以下車了。

籠鬥場很大,約有半個小鎮那麼大,呈碗狀放在空間站平地上,觀衆席就設置在碗壁上,而碗底漂浮着無數塊大型的屏幕,方便籠鬥場的觀衆觀看下面籠子裡的血腥搏鬥。

現在籠鬥還沒有開始,懸浮公交車來來回回如穿梭的銀色鰻魚,將各個幫派的成員送至指定觀衆席,所以這露天的籠鬥場裡顯得熙熙攘攘,比過年都還讓人覺得紛雜熱鬧。

其實人類就是這樣,明明肉眼根本無法看清場底籠子裡的真人表演,可依然願意成羣結隊的來看大型屏幕,想來講究的便是這樣一個氣氛罷。

彼岸坐在柔軟舒適的皮椅上,默默的感受着這樣的喧囂,如置身鬧市悄然盛開的蓮花,情緒不受絲毫的波動。重活一輩子,她已經感覺不出這樣的比賽有任何可以讓人熱血沸騰的了。

那個時候,他們那支機甲敢死隊所製造的熱血沸騰,當真是比現在還要濃墨重彩一百倍。他們自地球升空,衝過封鎖線,她的機甲裡裝滿能量彈,隊友們護着她一路衝出去,她不敢有絲毫的停頓,儘管眼角餘光看着身邊的隊友一個一個死去。

有的猶如隕落的流星,還未衝入太陽系便被擊落在地球上,升騰起一朵灰色蘑菇般的雲,有的掩護她衝出入太陽系,卻被炸成了煙花,在漆黑中絢麗綻放。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敢死隊,而是一個以卵擊石的送死隊。

此時,龐大的籠鬥場所有的燈光都熄滅了,只剩下無數漂浮着的巨大屏幕,以及碗底那白晝般的世界,周圍人聲如潮般洶涌。彼岸卻恍如在海面漂浮,靜靜的看着別人的熱鬧繁華,看着大屏幕上那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隊長,她的神思陷入了恍惚。

“守不住地球,難道我還守不住你嗎”

他如是說,然後駕駛龐大的機甲,狠狠撞開飛撲而來的叛軍軍艦,吼天徹地的爆炸聲中,他轉過頭來,裂開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留給彼岸的,是那張以吞噬一切的火光爲背景的笑臉。

隊長的笑臉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她就那樣,緊緊抿脣,用盡所有的力量,往那張笑臉飛奔而去,穿過火光撲向叛軍的主艦。

宛如潮水般喧囂的吶喊聲中,彼岸陡然起身,她忽然覺得很想再和隊長打一場,不爲爭強好勝,只是爲了告別。如果她無法改變歷史,那麼她一定要找出叛軍首領是誰,即便與他同歸於盡也要阻止他叛變。而如果與叛軍首領同歸於盡是她的宿命,那麼這一刻,她只想好好的與隊長作別。

此時,激烈而血腥的籠鬥已經告一段落,上一場被鎮惡打得渾身稀爛的人被拖了下去,在籠子裡留下一道殷紅殷紅的血跡。

有主持人站在籠子上,渾身劇烈抖動,激情四射,熱血沸騰的嘶吼着還有沒有人來挑戰籠鬥王鎮惡,還有沒有,還有沒有

人們如海般沸騰,心臟不好的,耳膜被震破的,膽小的,統統被穿梭着的懸浮救護車拖走。但這仍然減少不了人類的熱情。

彼岸自碗壁中間部分,跳起,宛如一粒黑白相間的石子,幾個縱躍彈跳,萬衆矚目中,“躂”一聲,清脆的落在籠子上,單膝着地,長長的馬尾彎揚,霎時,如海嘯般喧囂的觀衆席悶雷一樣沉默了下來。

“女女的”激動的主持人渾身止不住的發抖,這鐵定不是怕的,而是興奮的,他詫異的看着如一根繃直的棍子般,直立起來的彼岸,有姑娘會來籠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