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眼珠子在艙壁和地面上滾來滾去忽閃忽閃,墨夜閉上眼輕呼一口氣,精神力絲線籠罩四周,沒有,一丁點精神力波動也沒有感應到,更沒有絲毫的生命氣息。
死寂再一次籠罩了整個船艙。
錯覺,幻覺,視覺假象,機械裝置,墨夜腦海中躥出來一連串奔跑的名詞。
滋——
又是一次短促刺耳一閃而過的音頻聲響劃過墨夜的耳際。
這一次沒有冰藍色的激光射線,在暖白的光球照射之下四周的黑眼珠子運動忽然快速起來。
這些毫無神采的漆黑瞳孔視線全數集中在墨夜身上驟然爆發出幽暗的光芒,地板,天花板,四周的艙壁恍惚間彷彿扭曲水波一般搖晃盪漾,黑眼珠子快速移動忽閃忽閃一睜一閉聚集形成了一個渾身上下全是眼珠子聚集在一起的巨大黑影,要被一堆眼珠子給淹沒了是一種怎樣的身心衝擊?
黑眼珠子在墨夜的眼中不斷放大靠近聚攏直至將墨夜完全包裹其中。
面對撲面而來的不斷收縮壓抑的黑色瞳孔,墨夜有一種被海水包圍的錯覺,難以掙扎無法掙脫。
被眼神包圍吞噬融化,在墨夜的認知中這一直只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詞彙而已,墨夜從來沒有想過居然還能真的淹沒在一堆漆黑的瞳孔裡。
......
布魯星海濱廣場中心,在重新露出水面的海濱大道上閻安站在一幢燈塔建築物屋頂,視線能擴展到極遠。
藍天白雲依舊,墨夜魔法攻擊造成的海嘯已經結束,海面重新恢復了平靜,原本被海嘯吞噬的路人此時被海水衝上岸正橫七豎八的躺倒在沙灘上昏迷過去了。
閻安面前懸浮着一排光屏,有星防系統的監控反饋,還有星防系統的臨時操控界面,從小七那裡得到管理員權限之後閻安便接管了可人工操控的那一部分。
此時整個星球但凡是錄入星防系統的所有的情報數據秘密都敞開在閻安的面前,閻安首先查看了星球能源儲備,物資儲備等等等,這都是爲了離開做準備。
確認了倉庫座標位置閻安在心裡列了個名單準備等墨夜回來讓她跑一趟,怎麼也不能空手走,掃蕩一遍是很有必要的,既然已經佔領了星球沒道理在轉移的時候給敵人留下大把的資源。
“墨墨,信息科技改變世界,掌握了數據信息相當於成功了一大半,要是小七在星盟也能放出這種病毒那真是不得了了.......”閻大團長的海盜魂正在熊熊燃燒,在隊伍頻道里忍不住又感嘆了一嗓子,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閻安原本以爲墨夜只是懶得搭理他,可下一秒墨夜的頭像居然灰了,閻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確認,的確是變成了灰色。
這讓閻安神情微變,隨即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不可能是主動下線,難道是信號被屏蔽了?
閻安嘗試用魔紋通訊器與墨夜聯繫,一試才知道精神力鏈接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切斷了。
“板磚,你能感覺到你主人的氣息嗎?”
板磚深吸一口氣,坦白“感覺不到。”
閻安一下擰緊了眉,藍色的眼睛裡霎時間充滿了冰霜,求不要驚嚇!
板磚收縮豎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閻安造成的驚嚇,隔着大氣層呢,鼻子再靈敏也不可能嗅到任何氣息。
真是一個奇妙的誤會。
轟!
就在閻安思索墨夜到底遇着什麼情況的時候,天邊陡然出現一道火光,被困在防禦屏障之內的帝國護衛軍部隊有人忍耐不住再一次出手了。
閻安暫時將擔憂按捺住,伸出手在光屏上點撥了幾下,將星防系統的武力反擊等級調升到最高點。
閻安目前的管理員身份能做也就這些基礎調整,整個防禦反擊過程是系統自控的。
隱蔽的地面炮臺升起,一道道白光射出,強大無匹的能量在空中化作光點,一閃而過根本不給人任何逃跑的反應時間。
當光點與戰鬥飛行器接觸的一瞬驟然爆炸,炸裂的飛船殘骸向四周高速飛射又再造成了二次傷害。
“我就知道這些帝國護衛軍肯定忍不住。”
閻安看着其中一面光屏上一直閃爍着的黃色小人,小人的腦袋是個叉叉,小七之前囑咐過,這個黃色叉叉人出現代表着有黑客進入星防系統試圖清洗病毒,一旦這個黃色叉叉人從黃色變成綠色則說明對方成功了,必須立刻摧毀星防系統。
這方面閻安只能看着。
帝國護衛軍的戰士無論軍銜高低百分之百都注射過基因強化藥劑,這個藥劑除了瘋狂的殺戮慾望與時不時的失控之外另一個明顯的副作用便是自控力的下降。
即使有抑制劑壓制也會大幅度的減弱自控能力,這時候再遭遇幾種能夠帶來情緒負面效應的暗黑魔法卷軸效應很強烈。
不知道是誰衝着巡邏的機械警衛打出了第一槍,緊接着局面就控制不住了。
天空中的飛行器對着地面防禦設施一頓轟炸。
“發現入侵者”
“預警,啓動防禦反擊。”
防禦模式一秒轉變成攻擊模式,即使帝國護衛軍擁有布魯星的身份認證因爲主動攻擊行爲也被判定成爲武裝威脅。
發動攻擊的那一區域迅速的遭到了地面武器系統的可怕反擊。
各種高能武器啓動,閻安將火力輸出的強度調節到最大,一點也不在乎能量儲備消耗過快這件事,爆發衝突的那一區域迅速的陷入混亂之中。
閻安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海灘上有一個趴着的人鼻孔的位置探出兩條細長的肉須,悄然的向上探出白沙的掩蓋,露出端口在空氣中。
蟲族的觸鬚迅速的收集了周遭所有的訊息,也注意到了燈塔頂部閻安。
趴在地面上的原本普通中年男人的臉被一根根細密的肉質觸鬚所替代,觸鬚透過原本的毛孔探出皮膚遍佈整張臉。
軟軟的觸鬚從身體埋在沙粒裡的部位穿過毛孔就像是過篩的麪糊糊一樣滲透出去,埋在沙坑裡的那個人此刻已經成了一張被脫掉的肉皮,從身體裡滲透而出的觸鬚們在沙坑裡蠕動着又重新黏合在一起成爲一團肉乎乎的東西,沉入沙礫之中很快就完全融爲一體肉眼難以辨認。
餘浪拍打,海岸邊的沙灘被海水一遍遍的沖刷,沙灘下方沙礫層中快速的移動的肉色陰影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閻安擡頭望着天空,眼神中有些擔憂,露出一個笑容嘴裡唸叨着“我一定是杞人憂天了,墨墨這種程度的變態不可能遭遇危險,就算遇到危險那也肯定是會化險爲夷的。”默唸了好幾遍閻安覺得自己想的挺有道理,視線重新回到面前的光屏上。
此刻他身體忽然僵硬住,一陣鈍痛緊接着下一秒整個人騰空飛了出去,從燈塔的頂層向下摔落。
在他的身後,板磚一尾巴抽飛了一團顏色與燈塔幾乎融爲一體看不出絲毫異色的觸鬚糰子。
一根一根肉乎乎的觸鬚毛線一樣纏繞在一起,偏偏具備着極強的隱蔽能力,迅速的完美的和周遭的環境融爲一體,並不僅僅是保護色而已。
任何能量,光學探測器在這團肉須面前都是無效的廢物。
啪了個唧,板磚大爺的豎瞳拉成了一條金色的細線,如果此刻它身上有類似汗毛這樣的存在,它們肯定已經全部立正站好了。
臭,無與倫比的臭,要不是這忽然飄來的臭味它也不會發現這個肉須糰子的存在,繼而把閻安這個戰五渣及時的踹出去戰鬥範圍避免被傷害。
此時正倒掛在燈塔一根旗杆上的閻大團長正隨風擺盪,大風越吹他越是盪漾。
肉須糰子的氣味其實並沒有濃烈到遠遠就能嗅到的程度,可是板磚的嗅覺異常靈敏,這時候它恨不得把鼻孔堵住不要呼吸,“太臭了”
叔叔能忍鼻子也忍不了,小尾巴一頓猛抽。
轟!
土石建造的燈塔整個轟然倒塌,肉須糰子被石塊猛砸直到地底,一快尖銳的石頭插進肉須糰子之中。
掛在旗杆上的閻安隨着燈塔的倒塌又一次向下墜落,這一次閻安聰明瞭,啓動了身上的超輕機械裝甲。
手腕上佩戴的手錶迅速展開,液態金屬迅速的延展將閻安整個身體從頭到腳全面包覆,成爲一件貼身的金屬裝甲衣,手臂上的重力發揮作用,他輕飄飄的落到了地面上。
自身戰力不夠,武器裝備來湊,閻安這種擱網絡遊戲裡那就是不折不扣的錢幣玩家。
這身超輕機械裝甲是布爾吉斯軍工集合各大專家以納維爾古城發現的一具作戰服爲藍本修繕研發爲閻安量身打造的,閻安身上穿的其實是一代的實驗品有許多故障弊端問題還沒有解決,還沒有徹底開發完成,要不是這一次和墨夜外勤他也不會帶着出門。
落地之後閻安東張西望最後轉身才在燈塔廢墟里看見了正對着空氣石頭一陣拳打腳踢抽尾巴的板磚。
他當然不會認爲板磚是在鬧着玩,這個懶貨能趴着就不站着,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沒有打架的慾望更別說自娛自樂練拳腳了。
可是探測器依然沒能發現任何異常,閻安心裡想着回布爾吉斯還得把機械裝甲的探測功能改進一下。
閻安正思考着忽然感覺到身體猛地一沉,有什麼東西正拉拽着他向下。
“啊”下意識的驚呼出聲,大長腿的一多半已經下陷到沙坑裡去了。
這片海灘的沙礫層特別厚實,人工沙灘偏偏還深不可測。
肉須糰子不止一個。
板磚這裡啪唧幾下抽死一隻對閻安喊了一句“臭蟲不止一個。”喊完才發現閻安已經沒蹤影了。
咦,人呢?
把堵住的鼻孔放鬆一點點,那臭味再一次侵襲而來,板磚極爲艱難的在這強烈的體臭之中分辨出閻安的味道,板磚看向灰白色的沙灘,閻安這是被臭蟲拽到沙地裡去了。
就在沙灘之下穿着機械裝甲的閻安被一根細長的觸鬚給捲了下去。
閻安的近戰實戰經驗累計計算起來大概不會超過十個手指頭。
因爲無法看見攻擊者,閻安在被拽到沙礫層下時毫無準備,幸虧穿好了機械裝甲武裝到牙齒,不然灌一嘴白沙就得窒息而死。
觸鬚軟塌塌的纏繞在閻安身上試圖從毛細血孔融入進去,可是卻被機械裝甲的特殊材質給難住了。
閻安抓住這個機會啓動機械裝甲表層的隔離護盾,能量護盾從機械裝甲表層彈出,形成貼合的屏障也將纏繞他的肉須糰子給彈開了。
因爲冰屬性的能量礦功能,寒冰屬性的能量護盾也具備一定的冰凍效果,這就使得肉眼看不見的肉須糰子被寒氣冰凍出了外形。
閻安這會兒算是看清楚纏繞自己的是什麼東西了,一根根細長的肉質毛虛虛,就像是極細版本的蚯蚓蠕動着趴伏在他的身體表層被隔離護盾給彈開了一些距離。
寒氣向幅散影響範圍內肉須糰子全部現形了,用密密麻麻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閻安啓動了彈射功能,咻的一下從沙坑裡飛射而出,與此同時擡起手臂一道冰藍色的射線沿着沙灘掃射了一圈,面前的一大片沙灘被凝凍成冰塊。
“板磚,砸”
這點反應力板磚大爺還是有的,一躍而起,離地十釐米長尾巴啪唧一下抽下去,即使沒有恢復真身力量卻沒有打折扣,冰面隨着第一道裂紋的出現很快的從上到下粉碎成細密的冰渣子,包括那些被冰凍住的臭蟲在內。
“還能嗅到臭味嗎?”閻安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這些觸鬚的氣味一般人聞不着可是對板磚來說奇臭無比。
很想說沒有,可是現實不允許。
一大波的臭味正在襲來。
板磚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翅膀打開爪子抓住閻安的後脖頸起飛,那些破碎成渣滓的冰渣子的肉須糰子挪動着聚攏,蚯蚓一樣斷了也能再生,雖然生命力似乎是弱了一些,可是畢竟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