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的決鬥場足足有四五個足球場組合在一起那麼大,整體呈圓柱形,觀衆席位一層一層向上升高並外延,而正中心位置則有一個高二十米的平臺。
此時平臺之上空空蕩蕩除了飛揚的黃沙什麼也沒有,觀衆陸陸續續的進場,擁擠的人潮使得場館內極爲嘈雜喧譁。
墨夜和閻安沒有衛蘭帝國現行的貨幣,別說買票看角鬥比賽,就是想要買杯果汁解渴那也是不可能的。
“衛蘭帝國居然把貨幣改革的那麼徹底。”閻安看着手裡的門票感慨。
倆人的門票是在場館外街道小巷裡從黃牛手上打劫得來的,那黃牛這會兒估摸着還在垃圾桶裡思考人生真諦呢。
夜閻羅探索者團正副兩位團長對視一眼,接受了一個無比殘酷的現實,他們倆現在是兜比臉乾淨,好多年沒有試過身無分文連一片白麪包都買不起的日子了。
“要不,你下場去比劃兩下,聽說角鬥比賽挺賺錢的。”閻安特別誠懇的建議,真是一點也不客氣。
團長大人,你的紳士風度,貴公子氣魄呢,全都被精神病整沒了?
墨夜還認真考慮上了,“效率不高。”
“也是。”閻安點點頭,“還是劫富濟貧比較快。”
墨夜也琢磨着要怎麼賺點錢,總不能真的一路靠着劫富濟貧過生活吧。
星網銀行的無實體貨幣被取締,衛蘭帝國現行流通的貨幣是一種特殊處理過的紙幣以及帝國專屬銀行卡,其他國家以及星盟通用貨幣被通通廢除棄用。
衛蘭帝國的制度返古體現在方方面面,雷薩斯大帝這是想要將數萬年人類文明的光輝發展迅速的逆向拉扯整回封建統治時期,這腦子病的不輕。
兩人看似閒聊,實則一直在觀察周遭環境,閻安手裡握着的小工具可以將周邊所有談話內容收音在進行篩選分析有用情報。
從觀衆的談話中能大體上了解衛蘭帝國,至少這顆星球是怎樣一個狀況。
“咚”一聲鑼鼓重響響徹角鬥場每一個角落,震盪耳膜,原本嘈雜的場館在霎時間安靜下來,所有的觀衆都被這聲巨響吸引了注意力。
“今天是我們本年度角鬥聯賽的開季表演賽阿爾德站,阿爾德能夠在衆多競爭中脫穎而出成爲開季表演賽的一員不僅僅因爲我們有着強大的角鬥士,也因爲我們有着全帝國最熱情的觀衆。”
主持人激昂的講話讓現場爆發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座無虛席的場館內所有的觀衆都激動的吶喊拍手,響應主持人的恭維。
“我們每一個人都爲阿爾德的角鬥事業奉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你們說是不是?”
“是”
震耳欲聾的吶喊。
墨夜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握住閻安的手腕,一股溫和又清涼的魔力注入閻安的身體。
原本蠢蠢欲動的躁狂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剛纔腦子忽然發熱差一點把持不住,怎麼回事?”
墨夜左右看了看,“你不覺得這些觀衆有些過於激動了嗎?”
“是挺激動的,但是這種競技賽事一向容易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對,要利用起來也更加方便。”
墨夜的精神力覆蓋整個場館,她能清晰的看見每個觀衆的臉部表情,感應到他們每一絲情緒起伏。
興奮期待狂熱,用瘋狂來形容他們此刻的心理還稍顯內斂剋制了一些。
主持人一番預熱演講之後,終於進入了正題。
“表演賽開賽第一場,有請我們獨一無二阿爾德的驕傲,我們摯愛的勇敢的角鬥士,鐵背斯坦森,他將率領一衆角鬥士帶來一場精彩的戰鬥,刺激的表演。”
空曠的平臺中心緩緩升起一個圓柱高臺,一個身高超過兩米五肌肉鼓脹壯碩的莽漢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繁盛的毛髮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隻人形異獸,並沒有全副武裝的作戰服,只有遮住幾處重點部位的皮甲,大部分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猙獰的傷疤清晰可見,勳章一樣的顯露在外。
在他的身後還有十來個高臺一同升起,每一個圓柱高臺上都站着一個人類角鬥士,有男有女,每個人都穿着復古的皮甲,有些人表情木然,有些人則極度驚恐惶惑。
“今天他們的對手則是——”
主持人在此刻賣起了關子,故意大喘氣,讓觀衆也跟着提高了期待,眼巴巴的等着結果公佈。
“在角鬥排位賽戰力排行第三名的惡魔觸角。”
“什麼東西?”墨夜疑惑的向小七尋求解答,這種奇奇怪怪的名字是怎麼一回事?
“蟲族百科上沒有記錄,也許不是學名。”
觀衆席上的歡呼聲達到了另一個高度,幾乎刺破雲霄。
伴隨着角鬥場內蓬勃的背景音樂,另一個圓柱高臺升起,一隻只四肢被鎖鏈捆縛住的猙獰蟲族出現在衆人眼前,雖然只有三隻,但是外表和體形已經很嚇唬人了。
在看見這隻蟲族的時候墨夜立刻明白爲什麼叫惡魔觸角了,渾身上下遍佈着小疙瘩一樣的觸角,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放大版變質了的海蔘,灰褐色的身體軟軟的因爲黏液覆蓋看上去有着詭異的光澤度。
身體蜷縮着也超過了三米,展開只會更長。
它的身體中央被特製金屬鏈條拴着,安靜的一動不動。
角鬥場館中心上空的巨型環形光幕讓觀衆可以不錯過任何角度的細節。
“讓我們開始狂歡吧”
伴隨着觀衆興奮的呼喊聲,惡魔觸角身體上的鎖鏈咔嗒一聲被解開。
另一側高臺上的鐵背那啥從高臺跳下朝着角鬥場邊緣狂奔,速度極快。
“快,拿武器。”他狂吼的聲音透過擴音裝置傳達到觀衆席。
此時的角鬥場中心環境已經發生了改變,地面滲出了大量的水將場地上原本乾燥的黃沙轉化成泥漿,並且水位在不斷的升高,直到大部分地區出現了淹沒膝蓋的泥塘,水流湍急涌出。
這給人類角鬥士的移動帶來了極大的阻礙。
惡魔觸角非常適應泥水環境,觸角伸縮插入泥水中咕嘟嘟的喝了一個飽。
那名領頭的角鬥士在戰場邊緣找到了武器架,這是他玩命狂奔的原因所在,武器只能在現場尋找,找不到那就只能徒手肉搏了。
拿起一柄澆築了狼牙的鐵錘。
鐵背扛着狼牙錘遊走在戰場邊緣,另一側惡魔觸角猛地彈起身體,原本蜷縮的身軀猛然展開足足延展了兩倍還多,張開的口器滿是尖利的鋸齒,滴滴答答的流淌着黏液,龐大的身軀蛇一樣的靈活。
“吼”
一聲狂吼讓觀衆們興奮不已,“打它”
“撕裂它”
“殺死他”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希望哪一方贏得勝利,吼叫呼喊聲持續不斷。
觸角探出拽住了一名速度不夠快,沒來得及去取武器的角鬥士手臂,當觸角接觸到皮膚的一剎那,鮮血冒出,角鬥士的手臂迅速的膨脹,一根根經脈鼓起,連帶着整個人好似一顆正被吹氣的氣球,不斷的膨脹。
嘭的一下,人皮氣球迅速的炸裂成一堆散碎,場面可以說是非常的少兒不宜影響胃口。
現場的觀衆卻絲毫不覺得有問題,反而狂吼的更加興奮。
墨夜能感應到他們打從心底升起的激動興奮,精神力波動數值明顯超出了普通活躍程度。
第一名角鬥士的死亡只是血腥表演的開場而已,惡魔觸角表現出惡靈驚人的戰鬥力。
驚慌恐懼的新人角鬥士毫無還擊之力,短短一分鐘內已經死掉了三個角鬥士。
“勝利總是伴隨着犧牲,讓我們爲逝去的角鬥士歡呼,他們用生命爲我們奉獻了精彩絕倫的表演,而我們也期待着剩下的角鬥士能夠破繭而出成爲真正的戰士!”
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又一次將觀衆代入了高潮。
“他們的精神力波動有問題。”
“精神力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閻安雙手緊握,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可是我能肯定他們腦子有問題,這個鬼地方也有問題,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其妙那個人非常激動。”
閻安不知道怎麼稱呼自己的另一個人格,他壓根就不想承認那個害了布爾吉斯衆多無辜民衆的傢伙是他分裂出的人格,是屬於他的一部分。
墨夜也注意到了閻安的變化,握着閻安的手腕,魔力輸出源源不絕。
“這裡環境與羣體精神力量形成了惡性循環一樣的心理暗示,時間越久次數越多受到的影響就更嚴重。”
狂吼着,興奮着,那一張張被刺激冷漠佔據的近乎扭曲的臉孔幾乎讓這些觀衆看起來比蟲族戰士還要猙獰可怕。
墨夜原本不明白米契爾特意提起角鬥場,並建議自己一定要親自看一場是爲什麼,現在她明白了。
這些角鬥場太可疑了,短短几年的時間很難將原本平常的普通公民大規模的培養成熱衷於血腥殘暴人蟲大戰的愛好者。
墨夜分神思考的時候場上又一次出現了變化,一直遭受追擊殘殺的角鬥士終於開始了反攻。
“啊,去死啊你。”一名被咬住了小腿的角鬥士狂吼着,身體驟然間出現劇烈改變。
觀衆席上爆發出一陣陣激烈的歡呼聲。
“異變了。”閻安一下坐直了身體,天知道這場角鬥給了他多少驚嚇。
“這些人很可能都是服用了m05基因強化藥劑,並且沒有暗示服用抑制藥劑,經過一定刺激藥效在短時間內被激發出來了。”
角鬥士的身體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戰鬥力也在瞬間飆升,被咬住的那支腿長出了尖利的外骨骼,鉗子一樣的尖銳又強硬。
生生將惡魔觸角的大嘴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發出嗷嗷的叫喚聲。
因爲角鬥士的異化戰鬥場面更是血腥殘暴到一發不可收拾,場面一度超越了星網大尺度暴力遊戲,而親臨現場所帶來的那種震撼更是對大腦的嚴重刺激,決鬥場館觀衆席上不少十來歲一臉稚嫩的少年人也在歡呼吶喊。
衛蘭帝國這培養下一代的基調那可是相當厲害了。
“勇士的誕生總是伴隨着血腥。”主持人不時插嘴說幾句,保持住現場昂揚熱烈的氣氛。
這只是第一場,除開鐵背斯坦森之外出場的十六名角鬥士死了七個,剩下的九個全部在命懸一線的時候激發了基因強化藥劑的藥性。
三隻惡魔觸角死亡之後他們看上去也已經沒有了人形,一番激烈的戰鬥更是激發了他們嗜血殘暴的慾望。
墨夜注意到環形光幕上的時鐘倒計時,沒有了蟲族戰士,但是表演賽還剩下十分鐘,這十分鐘總不能是大家排排站吃水果。
自相殘殺才是角鬥逃生表演賽的重頭戲。
一場充斥着歡呼吶喊聲,血腥殘暴到極致的殺戮遊戲,最後角鬥場擂臺上除了鐵背斯坦森之外只有一個活口,那名信任角鬥士被授予了勇士稱號,現場燙下烙印正式成爲角鬥士。
整場角鬥表演在墨夜看來就像是一場荒唐滑稽的血腥遊戲,正常人幹不出來這種事。
這只是隨機挑選的一個星球,一場偶然碰上的角鬥表演賽就已經殘暴至此,天知道在衛蘭帝國廣袤疆土上的衆多星球是不是都是這副鬼樣子。
墨夜和閻安離開角鬥場,剩下的賽事也不打算看了,場館內的氣氛實在詭異,就連墨夜的心跳都控制不住的加速,需要時不時給自己來一發清心明目的光明系治癒魔法。
那些精神力值普通的人就更難在大環境之下抵抗那種瘋狂的羣體精神力量。
“那主持人提到了聯賽,季塞選拔什麼的,看來這樣的角鬥比賽並不是特例,已經發展出產業鏈。”
墨夜注意到在觀衆席上也不乏蟲族觀衆,即使表面上看不出,可是它們的精神力波動已經暴露無遺。
有果必有因,衛蘭帝國這麼搞總不可能只是爲了發展新興產業賺點門票錢之類的。
此時他們所看見的不過是衛蘭帝國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經讓墨夜和閻安大吃一驚,它就像是一湖被封閉起來的死水開始腐爛發酵且深不可測。
“我們下一步要怎麼辦?”閻安平復了自己心跳,轉頭看向墨夜。
墨夜眯着眼呼出一口氣,認真道“先掙點生活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