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對不起
他突然衝上前去再次抱住子葉,力道大得幾乎要把她的小身板給折斷。
這個擁抱持續了三秒鐘。
在這三秒鐘當中,子葉不言不語,保持良好的“面癱”品質,任他發泄情緒。
三秒之後,安君烈已然控制好自己,紳士地退開,誠懇道:“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在人生最灰暗的時刻變得陽光,再見。”說完,轉身,大步流星走向機甲。
子葉默默地看着他進入駕駛艙,啓動機甲,覺得心裡有一個被隱藏的角落在隱約作痛。這樣的做法是最好的,他們不是同路人,有不同的追求。
安君烈有能力,還是頂級軍團的團長,前途一片大好,如果他願意,他完全可以過着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奢侈生活。
而她,有專一的目標,不會爲酬勞和享受停下腳步。
在她報仇,摧毀自己的仇恨根源之前,不會被任何東西所誘惑。
安君烈,對不起。
鎳色的機甲很快消失在天際,子葉怔怔地站在院子裡看着,就像被掏空了心的布娃娃。不說話,也不動。
小豆芽從屋裡蹦出來,精準地落在她頭上,打滾道:“主人,外星人走了嗎?”
半天不見子葉有迴應,它轉到子葉面前一看,只見淚珠一滴滴地從眼中滑落,有些順着臉頰流下來,有些直接跌落……
流淚?
小豆芽默默地看着,系統自發地找出緣由:當眼睛周圍的微血管充血,小肌肉爲保護眼睛而收縮時,會導致淚腺分泌眼淚。
爲什麼微血管會充血呢?
小豆芽頭頂的小葉子茫然地完成了問號。
“豆子,外星人走了,他走了。”子葉呆呆道,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看着他的機甲消失,世界彷彿又陷入了灰暗。
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老師走了,安君烈也走了,他們都走了。
她感覺自己像站在鬧市當中,有人從她身邊走過來又走過去,卻沒有人在她身邊停留。她好想找個人說話,好想……
子葉捂住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
上一次子葉這麼悲傷時是老師離世時,它哄了好多天,子葉才慢慢恢復過來,這次要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陪着她在靈堂裡坐一夜?
唆使她去老狗家逗小狗玩?
告訴她說,其實死是生命的一種正常形態,世界上的人口要保持均衡,有生就必定有死?
陪她製造機甲做得天昏地暗,連飯也忘記吃?
……
太多太多,都不知道哪個成功讓她恢復過來了。它一面搜索各種哄子葉開心的記錄,一面在她身上打滾,以期引起她的注意,但她無視它的存在,慢慢地站起來,朝屋內走去。
小豆芽孤零零地懸在半空中,鬱悶地晃着腦袋。居然被無視了,好傷心……
沒有了安君烈的日子,照樣得過。
只是,她一個人吃着安君烈做的最後一頓飯,怎麼也吃不出味道來,好像他人走了,味道也跟着走了。
如果一直是一個人過,即使偶爾會抓狂,卻總能習慣。
可人一旦習慣羣體中生活,再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卻特別容易崩潰,再也無法承受孤單的痛苦,就像談戀愛一樣,習慣了對方的陪伴之後再失去對方,簡直是撕心裂肺。
人,總是進易退難。
她味同嚼蠟地吃着早就涼了的早餐,望着機器人收拾整齊乾淨的廚房,完全沒有一點他留下的痕跡,突然扔下餐具,發狂般衝出餐廳,跑去安君烈的房間。
她家裡,最不缺的就是房間。
當初她叫機器人隨便收拾了一間出來給他住,自己完全沒有去看過。等到這時候她突然想去看時,卻已經看不到他曾經存在的痕跡。
機器人已經收拾好了一切。被子被罩洗的洗了,不需要洗的疊得整整齊齊的放進了櫃子,他的衣服本來就只有機甲倉庫裡應急的幾套衣服,如今也全都帶走了,洗漱用具被機器人全部清除掉了。
整個房間乾淨得就像沒有人入住的酒店客房。
安君烈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她衝到櫃子前,把被子扒出來,抱在懷裡聞了聞。
被子上甚至沒有多少他的味道。
家用機器人站在旁邊,用沒有感情的聲音提醒道:“主人,被罩換去洗了,十五分鐘之後出洗衣房。”
子葉頹然坐在地上,最後一絲聯繫也斷掉了。清除得好乾淨,乾淨到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銀符星。
子葉抹了一把臉,回到自己房間,把自己摔在柔軟的大牀上,望着天花板發呆。
小豆芽見她神情哀傷,誘惑道:“子葉子葉,我們去西南邊的原始森林狩獵吧,你以前不是說要做生物機甲嗎?”
子葉沒有迴應。
小豆芽不死心,又道:“主人主人,我重新擬定了訓練系統,做了一個類似遊戲的打怪模式哦,你要不要進來試試?”
子葉抓住被子蓋住頭。
小豆芽沒轍了,悶悶地在她的被子上打滾道:“子葉,你說句話嘛。老狗家的杜賓生了幾個仔仔,人家好想去看看。”
子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個身,把臉埋進被子當中。
小豆芽不死心,自個兒打開光屏開始搜索子葉的症狀,半天,它終於找到相關資料,問道,“子葉,你是不是心中有一股酸澀的感覺啊?”
子葉悶悶地嗯了一聲。
小豆芽又問:“你是不是見不到他的時候特別想念,見到他時卻又故意無視他呀?”
子葉連嗯也懶得嗯了。
小豆芽當她默認了,哈哈笑着鑽進被窩裡,蹭她的臉,“子葉,這是戀愛的感覺啊,笨蛋!”
子葉差點被嗆住。
戀愛?滾!
爲了讓自己儘快擺脫陰霾,子葉決定聽從小豆芽的勸告,忘記安君烈,爲了忘記安君烈,她決定出門散心。
在銀符地圖上摸索半天,確定位置,子葉吩咐機器人收拾必備物品,去西南部的死亡森林地帶。
由於居民特別少,死亡地帶裡裡外外都散發着純天然原生態的氣息,展現出四個字:人類勿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