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安安躺在地上,隱隱約約聽到有些聲音傳來。與那些蟲鳴鳥叫聲不同,那聲音沉沉的,彷彿被困在某處所傳來的聲音。
她心裡生出困惑,手臂按在草地上,勉強支撐着身體坐直腰。扭着腦袋到處張望着,想看看到底是哪兒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在廣袤的田野,風平浪靜,並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情況。雀鳥偶爾飛過天空,不留下任何蹤影。
那麼剛纔的聲音從哪兒傳來呢?
這個問題難倒了駱安安,又打量了一圈田野,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宇文約翰不見了。
“宇文哥?宇文哥?你在哪兒?”
駱安安放開嗓音大聲呼喊。她尖尖細細的聲音在田野與林間迴盪,如夜鶯歌聲,空靈婉轉。
不過她吃得太飽了,喊叫了幾聲,就感到胃部有一些不適,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
這一聲,可不是夜鶯的歌聲,而是月圓之夜的狼嚎,讓人毛骨悚然。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支撐着身體站起來,胃裡翻涌着,她按住胸口乾嘔了一聲。
真的是吃撐了。
捂着肚子走出林子,她發誓以後一定要控制自己,不能毫無節制地吃東西。
躺在草地上時,她看到宇文約翰往田野那邊走去,
田野上青澀的穗子在風中搖曳,上下浮沉,彷彿一片綠色的浪海,泛着粼粼微光。
駱安安的聲音在風中響起,她朝田野呼喊,可風卻將她的聲音全部吹回林子裡。
她唯有深呼吸,用更大的聲音呼喊:“宇文哥,聽到迴應一聲!”
這一聲很響,聲音傳到很遠很遠,就連回音也久久不絕。
結果照樣是沒有迴應,田野上的穗子一如先前起伏不定,揮動着未曾成熟穗芽的淺香。
他會不會已經回去了呢?
駱安安心裡生出困惑。可是宇文約翰只是跟她說“去那邊看看”,沒說要離開。
他到底哪兒去了呢?
駱安安轉過身,一邊呼喚一邊往小林子走去。
忽地,她的目光捕捉到一絲東西,她望向風車磨坊。
他會在裡面嗎?但在裡面的話,也能聽見他的聲音走出來了吧?
駱安安扭過頭,繼續走向小林子。
但走着走着,她越來越感到不對勁,心念一動,她立即回過頭往風車磨坊那裡跑去。
磨坊的門打開着,駱安安站在門口看到裡面的狀況頓時就傻了眼。
有一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東西,而另一邊……塌方了,架子上的東西全都塌了下來。以一種雜亂的方式,彷彿是填埋什麼東西。
“安安……安安……”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倒塌的雜物之下傳來。
“宇文哥?”
駱安安嚇得小心肝都從胸膛裡跳出來。想不到宇文約翰真的在這兒,而且被那麼多東西壓住了。
“宇文哥,你有沒有事?”她深吸一口氣,慌慌張張地問。
“我暫時沒事,你快去喊人過來,將在我身上的東西都搬走。”宇文約翰大聲喊。
不過埋在他身上的東西實在太多,經過一層層阻擋,聲音顯得十分虛弱。
“你別怕哦!我現在來救你!”駱安安大聲地對裡面的少年說。
“你去喊人過來。”宇文約翰又重複一遍。
她細胳膊細腿,而且還是那麼一個小不點兒,哪兒來的力氣呢?
可她就是有這個力氣!
一手抓住壓在最上面的木板,用力抓起,吸一口氣,直接從門口扔到外面。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看上去不費吹灰之力。
聽到外面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宇文約翰才猛地想起來。駱安安可不是隨便什麼普通人,她是克隆人,是基因被強化的強化克隆人。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是真的將自己當做來這裡度假,陪這個小女孩兒玩耍,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爲了工作。
他寸步不離跟隨着她,本來是應該觀察藥物在她身體的作用,萬一發生意外能夠及時應對。
駱安安有序不紊地將壓在他身上的東西都清理掉,終於看到了宇文約翰的腦袋,她鬆了一口氣,破涕爲笑,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受到藥物的影響,她現在的力量大不如前,搬走那些東西看上去並不吃力,卻是也不是很輕鬆,此時她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宇文哥,別怕哦,很快就將壓在你身上的東西弄走。”駱安安抹抹懸掛了淚滴的眼眶,又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灰塵沾滿她一身,衣服上,頭髮上,還有臉上。她就着汗水抹過額頭,一道污濁的軌跡畫在她的臉上。
她渾身汗津津,長髮黏糊糊地與她的皮膚粘在一起,漂亮的小臉狼狽不堪。
宇文約翰靜靜地凝望她,一時間忘記了雙腿的疼痛,心底涌出一股熱乎乎的情緒,填滿他的內心。
那麼一瞬間,好像有了弱點,也有了不能動搖的信念。
駱安安終於將壓在他身上的所有雜物清除掉,她甩了甩長髮,雙手叉腰大口大口喘着息。她真的累壞了。
宇文約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輕輕挺了挺腰,伸長脖子查看自己的腿受傷的情況。
不看還好,不看也只是痛。看了之後,他幾乎沒被嚇得暈過去。
腳踝的位置似乎是脫臼了,原本腳與小腿保持九十度的角度,現在直接平了,成了平角。
“宇文哥,你的腳怎麼了?怎麼辦?怎麼辦?”
喘過氣來,駱安安看到他腳踝的傷勢被嚇壞了,眼裡已經幹掉的眼淚再次涌出。
“沒事,別怕。”
宇文約翰被她突然冒出來的眼淚給嚇到了,他連忙出言安撫她的情緒。
“怎麼可能沒事?”
“能治好別怕。駱琛在軍校上學遇到過更加嚴重的傷,也很快就治好了,我這種小兒科。”
宇文約翰搬出駱琛作爲例子,希望以此緩和駱安安的擔憂。
結果駱安安更慌了:“琛哥哥也受過很嚴重的傷嗎?”
宇文約翰怔了怔,有一種出賣了駱琛的感覺。
不過不管怎樣,他總算沒讓駱安安繼續擔心自己。
本來他打算用來載駱安安回去的手推車,成了駱安安用來載他回去的手推車。
而在這種時候了,駱安安還沒忘記她放在小林子裡的野莓。她回去拿了半籃子野莓,才推着宇文約翰回去。
夜。
駱安安抱着一個半個人高的邦尼兔走進駱琛的書房,她的眉頭微微皺起,滿腹心事的樣子。
駱琛心裡微微咯噔了一下。
每次駱安安抱着兔子來找他,就不會有太好的事情。
“琛哥哥,你在軍校上學是不是很危險?”
“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駱琛波瀾不驚,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
“宇文哥說,你在軍校受過很嚴重的傷,比他還傷得嚴重。”
駱安安擡起頭,那雙灰色的眼眸閃動着恐懼的情緒,彷彿隨時會哭出來。
“他騙你的。”駱琛面不改色,輕描淡寫推卸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