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曹仁義聽到這句話。險些暈厥過去。我的九祖宗誒,如此干係重大的事情,直接關係到您的腦袋還能不能留在您的脖子上,您還讓我說?心中這樣腹誹着,臉上和嘴裡卻依然是一副謙恭的下人模樣:
“九少爺自小便聰慧過人,如今更加成熟,更顯深謀遠慮,九少爺心中所想,豈是小人可以揣度的?”
沈慎卿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若是我的確想着重返沈府又如何?再不想跟沈府有任何瓜葛又如何?”
曹仁義心中鬱悶,不是說好直來直去的麼?怎麼又饒起彎子來了?您若是還想着重返沈府門牆,恐怕您連這個年都過不了。柴叔即便就是當年那個縱橫蘇皖三郡的汪洋大盜柴進又如何?在百名馬匪的圍攻下,還不是隻有落荒而逃的份?即便他是個萬人敵,他也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形影不離的護在您身邊啊?更何況您現在還有了方纔那位姑娘這樣一個軟肋。
沈府富可敵國,卻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暗地裡幹了些什麼勾當,有些什麼樣的潛實力您多少也應該知道的。即便柴叔再年輕二十年,在家主直屬的酒神衛隊手下,他也討不了半點好處去。
而若是您再不想跟沈府有任何瓜葛,那就天下太平萬事大吉了。從此以後,您好好的在蕭家莊,操持農民這一非常有前途而且還萬分光榮的職業。每日裡面朝黃土背朝天。從地裡刨食,累雖然是累了些,日子也的確簡單了些,可是活得安樂太平,豈不也是很好麼?
若您真是這樣想,那我回去也好交差啊,家主大人定然也會相當開心的。要知道,我懷裡還揣着一千兩銀票呢,只要您說出這句話來,這一千兩銀票就當我私人饋贈給您的,當做我在沈家酒坊撈了不少銀子的分紅吧……
“小的方纔已經說過了,九少爺深謀遠慮,高屋建瓴,小的相信九少爺定然會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判斷。不過在九少爺說出自己的決定之前,老奴有一句話,想要奉勸九少爺!”
沈慎卿臉上的笑容一直都不曾消失過,他顯得是那樣的平靜和淡定。此時聽見柴叔這樣一說,微微有些意外的望着他:
“曹先生,當日在沈府之內,慎卿承了你的情,這事情慎卿一直記着呢。曹先生有何見教,但說無妨!”
曹仁義點了點頭:“九少爺,古人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古人還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小的知道九少爺素有振興沈府的雄心壯志,正因爲這樣,九少爺的任何決定。都應該以保全自己爲前提。小的相信,以九少爺如此年紀、便身負如此驚才絕豔的魄力。終有一日,九少爺的成就不會低於沈府的創業始祖。到那時,有九少爺的地方,就是沈府啊……”
“有九少爺的地方,就是沈府……”沈慎卿細細的咀嚼着曹仁義這句話!不錯,這的確就是他沈慎卿心中的奮鬥目標。洪澤縣的沈府?呵呵,雖然並沒有刻意去收集沈府的各種消息,可沈慎卿也知道,如今的沈府,除了由曹仁義把持的沈家酒坊之外,其餘的各項產業都是一日不如一日。在沈大的把持下,那個沈府已經初露衰敗的跡象,而自己卻在蕭家莊內,邁出了創業的第一步。雖然現在兩邊的差距,還只能用天壤之別來形容。可是假以時日,此消彼長之下,誰敢說自己就不能超越那沈府呢?
想到這些,沈慎卿再次笑了,不過這一次他的笑容,是真正的發自內心。而不是方纔那種刻意僞裝出來的笑:
“曹先生的好意,慎卿明白了。如此,便請曹先生回去吧。回去轉告我那好大哥,就說九弟多謝他的惦記了。不過慎卿如今在蕭家莊生活得很好,每日裡開開荒,種種地,沒事的時候便和柴叔下下棋,和那些淳樸的佃戶們拉拉家常。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了些,可我卻樂在其中,請他不要惦記了,安安心心的當他的家主吧……”
曹仁義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啊我的九祖宗,您可算是說出這句話了。心中最爲擔憂的事情一去,而且此行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曹仁義竟然也難得的有心情八卦了一下:
“九少爺,方纔那位姑娘,似乎和您的關係不一般吶。小的觀其行事大方,待人接物也極爲知禮識趣。小的斗膽相問,莫非那就是未來的九少奶奶?”
恰好蕭惠歡此時已經泡好茶走了過來,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腳一下子絆在門檻上,險些一個踉蹌跌了下去。好不容易纔穩住心神,扶穩了手中的托盤。嗔怪的瞪了那位勞什子曹先生一眼,這才端着茶進去。
沈慎卿此時卻恨不得抱着曹仁義親幾口,好嘛你這個老東西。本少爺平日裡一直想說而不敢說,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你倒是替本少爺問了出來。當下,他一雙深邃有神的目光直勾勾的向蕭惠歡瞟了過來,嘴上語帶雙關的答道:
“這事情我說了不算,得看人家怎麼想的……”
話音一落,便聽見‘嘭’的一聲。蕭惠歡將托盤裡的茶壺和茶杯重重的放在他們倆人中間的茶几上。先丟給他兩顆新鮮出爐的衛生眼,然後臉上掛起一絲甜甜的笑容,斟了一杯茶笑眯眯的遞過去:
“曹先生請喝茶……”
她這樣一笑,饒是曹仁義這種在沈府見慣了美貌侍女的老東西也直呼吃不消:怪不得呀怪不得,怪不得九少爺現在連沈府都不惦記了呢。方纔還沒有細看,原來這女子竟是如此美貌。嫵中帶媚,柔中含剛。明眸皓齒,俏臉朱脣,任誰見了都會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俏麗的姑娘……
看見蕭惠歡甜笑着遞過來的茶杯,曹仁義連聲說着“不敢不敢,九少奶奶這是要折煞小的呢!”
嘴上這樣說着,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連忙伸手接過茶杯,眼看着‘九少奶奶’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曹仁義趕緊端起茶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大口。結果那茶是剛剛衝出來的,還燙得要命。曹仁義剛一喝到口中就暗叫了一聲‘苦也’,可是當着九少爺和‘九少奶奶’的面,他又不敢吐出來,那樣太過失禮了。只好強忍着火燒火燎一般的感覺,將那一口茶水包在口中囫圇着,希望讓它冷卻一下再吞嚥進去。沒想到那‘九少奶奶’還來湊趣,突然‘哎呀’一聲驚叫:
“曹……曹先生。快些放下,這茶水是剛衝出來的,燙……”
曹仁義被嚇得一哆嗦,苦着一張臉都快哭了:您現在才喊燙有什麼用啊?早幹嘛去了我的九姑奶奶……
沈慎卿知道,這丫頭鐵定是故意在整曹仁義。搖搖頭苦笑一陣,曹仁義這回算是代自己受過了。當即關心的問道:
“曹先生,不要緊吧?”
曹仁義連連擺手,活了一大把年紀,早就已經皮糙肉厚。這茶水雖說很燙,可畢竟已經衝出來一會兒了,倒不至於真的將嘴燙出幾個大燎泡來。不過這地方他是不敢再呆下去了。這九少奶奶的性子,看樣子並不像她外表那樣人畜無害啊,自己還是早走爲妙吧,要不然還不知道她會怎樣整自己呢。當下趕緊站起來從懷裡掏出那張早就準備好的銀票:
“九少爺,小的來得倉促,也不曾準備什麼禮物。眼看着就是年關了,這點銀票,便算小的一點心意,請九少爺收下添置點年貨……”
沈慎卿正要拒絕,卻看見曹仁義的眼神連連往蕭惠歡身上瞟。然後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道:“也給未來的九少奶奶添置點首飾什麼的……”
沈慎卿一怔,下意識的看了看蕭惠歡一身,卻見她身上竟然真的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心中不由猶豫了,這個曹仁義三番兩次的向自己示好,很明顯是在爲他自己留後路,畢竟風水輪流轉嘛,誰知道將來沈府究竟會怎樣?他現在身爲沈家酒坊的大管事,些許銀子對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當下伸手接過那張銀票,輕輕點點頭道:
“曹先生,你的心意,慎卿記住了……”
曹仁義聞言開心的一點頭,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坦,省時省力。當下不再多說什麼,雙手抱拳躬身一揖:
“既然如此,小的就不耽誤九少爺的正事,先告辭了……”
沈慎卿也學着他的樣子:“曹先生慢走,慎卿就不遠送了……”
等曹仁義走遠了,蕭惠歡這才湊過來問道:“沈大哥,你不是說你已經和沈府沒有任何瓜葛了麼?這個沈家酒坊的大管事,還來找你幹嘛?”
沈慎卿隨意的揮了揮手裡的銀票笑道:“來給咱們送銀子的……”
蕭惠歡自然不相信堂堂沈家酒坊的大管事,特意跑到這蕭家莊來,就是爲了給一個已經被逐出家門的庶子送銀子。可是當她看到沈慎卿手裡那張銀票的面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千兩?”
沈慎卿咧了咧嘴:“沈府就是有錢啊……”
說着把銀票遞給蕭惠歡:“歡兒,這銀票就勞煩你幫我保管着了……”
蕭惠歡的眼睛瞬間眯成了一輪彎月,小樣兒的,不錯啊,知道收入上繳……
(這章這樣寫,親們還滿意不?滿意的話票票丟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