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阮組長, 你怎麼來了?”小助理看見阮昭時,一臉興奮。

自從阮昭從嘉實拍賣離職之後,小助理雖然在微信裡恭喜過她訂婚的事情,都還一直沒跟她見過面。

阮昭正笑了下, 就見小助理突然捂住自己的臉頰, 震驚的說:“該不會你是決定重新回來上班了吧?那可太好了。”

“沒有, ”阮昭有些抱歉的說道:“我來公司找人。”

小助理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是你離開之後, 我們組是曹經理直接帶的, 都沒有新的組長下來。”

當時部門裡就有人在傳, 可能是阮組長還會再回來。

幾個月過去, 阮昭依舊沒有的意思。

阮昭淡聲說:“可能公司有自己的安排,但是我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小助理惋惜的說道:“雖然我很捨不得你, 但是我覺得你當修復師比做拍賣更好。”

雖然已經時過境遷, 但是阮昭在《報春圖》新聞發佈會上的表現,還是驚豔了無數人,而她作爲文物修復師的名頭也更加響亮。

也因爲她, 讓修復師這個冷門而小衆的職業, 被大衆關注。

“謝謝,你現在要去幾樓?”兩人走到電梯旁邊的時候, 阮昭伸手按了下,低聲問道。

小助理:“回辦公室,阮組長你去幾樓?”

“37樓,”阮昭笑着回道。

小助理點點頭, 但又不由瞪大眼睛,因爲37樓是嘉實拍賣的總部總裁辦所在, 所以阮組長是過來找梅總的?

在電梯裡,跟小助理分別之後, 阮昭直奔37樓。

到了的時候,特助段成原本正在跟人談事兒,一扭頭,就看見她,趕緊說了幾句,走了過來:“阮小姐,你怎麼來了。”

“來找梅先生,他有空嗎?”阮昭直奔主題。

段成有些驚訝的問道:“請問你跟梅先生有約嗎?”

阮昭:“就是沒有約,所以纔會直接來見他,畢竟梅先生現在這麼忙,只怕沒空見我。”

段成大概猜到他們之間有點兒矛盾,也不敢一口答應,只能先這麼說道。

阮昭也不爲難他,安靜站在外面等着。

說起來總裁辦的其他人對她還真不陌生,畢竟阮昭在公司裡的時候,她是唯一一個業務部能直接上來見梅敬之的人。

當時公司裡也有謠傳,說她是梅總的人,也是梅總親自指定空降書畫部門的。

至於後來《報春圖》一事鬧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後來牽扯到海川拍賣的董事長入獄,海川拍賣直接遭到破產清算。

阮昭這個名字,在拍賣圈裡也算是人盡皆知。

沒一會兒,段成就出來,有些爲難的說道:“阮小姐,梅總現在沒空,他正在跟香港那邊的同事開會。要不您先回去,等他有空了,我立即跟你說。”

阮昭早就料到會是這樣,也不生氣,指了指旁邊的休息處:“我可以在這裡等嗎?”

半個小時之後,梅敬之從辦公室裡出來,就看見阮昭坐在那裡,安靜的看着手裡的拍賣手冊,那是嘉實拍賣這一季的珍品推薦手冊。

“進來,”他直接說了一聲,惹得整個辦公室擡頭看過來。

但最後大家都默契的看向阮昭。

果然,阮昭慢悠悠起身,將手裡的推薦冊放在桌子上,進了梅敬之的辦公室。

梅敬之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挺冷淡的看向她:“不知阮小姐找我,有何貴幹?”

“給你送請帖,畢竟我結婚也請不了幾個客人,有一個算一個吧,”阮昭似乎也有些無奈,還伸手去打開手裡的包。

氣得梅敬之立即擡手阻止:“別給我,我已經開始頭疼了。”

阮昭嗤笑,冷淡看向他:“我結婚你頭疼什麼?是因爲給你打工的小奴隸跑了?”

“就我們兩個之間,你覺得誰更像奴隸?”梅敬之無語的看向她。

他算是發現了,從他跟阮昭認識開始,他就從來沒在阮昭這裡佔過上風,這姑娘就是生來剋制他的。

阮昭:“其實我還沒結婚,不過是提前來跟你說一聲。”

梅敬之無奈道:“你就這麼缺我這份禮金?”

“我覺得在我結婚之前,最起碼得把我欠的債還完吧,”阮昭看着他說道:“之前我答應過你,要在嘉實工作三年,結果兩年沒到,我就辭職了。但是我當時的狀況,你應該也知道吧,如果我繼續留在公司,只會給公司帶來不必要的影響。”

當時的事情太過轟動,畢竟不僅牽扯到報春圖,還有後來十五年綁架案的告破,以及海川董事長秦偉走私文物,公然製假販假,一樁樁一件件,記者就像是聞着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託你的福,秦偉被抓了之後,牽扯到海川拍賣很多件拍品造假的案子,光是這些事情,就足夠讓整個拍賣圈地震,”梅敬之似乎也緩和下來,沒那麼生氣,無奈說道:“這對拍賣一行的打擊太大了。”

連海川這種在圈內排得上名號的拍賣公司都敢公然造假,這不僅會讓人覺得,造假一事在拍賣公司裡已經成了風氣,或者根本不止這一家造假。

這段時間梅敬之一直在處理這件事,確實是焦頭爛額。

“海川拍賣被徹底清盤了嗎?”阮昭問道。

其實那件事之後,她對秦家的事情都很少關心,她要的不是秦家倒臺,她要的是秦偉這個人血債血償。

梅敬之冷笑:“秦偉壞事兒做盡,他弄了一堆贗品拍賣,搞的根本沒人敢接手海川,現在只要是海川出去的藏品,哪怕高價拍賣回去的,也存着造假的可能性。誰敢要他家的東西,我聽說秦偉夫人已經盡數出售了手裡的別墅還有其他資產。不過估計就是這樣,還不夠賠償的呢。”

阮昭沒有問及秦雅芊的近況,對她而言,秦雅芊根本不重要。

她那種一直被保護在溫室的花朵,面對這種變故,只怕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阮昭:“所以我來還欠你的債,我們約定過,我在嘉實工作三年。雖然我沒辦法再在嘉實工作,但是我已經決定重新開始修畫,只要你有想讓我修復的古畫,我一定全力以赴。”

梅敬之聽到這話,不僅沒覺得開心,反而朝她看了一眼。

“這是打算還完我的債,徹底跟我斷絕往來?”梅敬之聲音低沉。

不得不說,他對阮昭的感情太過複雜,從他在顧一順的家中見到當時還是個小女孩的阮昭時,她不同於那個年齡女孩的冷靜淡然,確實吸引了她。

後來他發現她的天賦,便想要收歸己用。

梅敬之從來都是目的性很強的人,但兩人相處時,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從來沒在阮昭身上佔過上風,相反他縱容她的一切。

甚至有意打造了阮昭當時的形象,不管是阮昭初入文玩圈,還是後來聲名鵲起,都跟他有直接的關係。

他或許對阮昭有過好感,但這種好感最終還是停在與欣賞之上。

梅敬之深諳自己遊戲人間的性格,他不可能做到浪子回頭,也成不了阮昭心底的那個一心人,他一直蟄伏在她身邊,按兵不動。

直到傅時潯的出現,不得不說,連梅敬之見到傅時潯,也覺得這個男人才應該是阮昭會喜歡的人。

當阮昭選擇分手,他帶走阮昭,心底也不是沒存着心思。

他希望阮昭不要沉溺愛情,說的倒是正大光明,希望她能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真正說起來的話,那些藏在最深處的心思,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阮昭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看透他周旋在各種活色生香的女人身邊,他們之間早已經沒了可能。

如今,倒也好,總歸他們還是朋友。

“人這一生朋友很少,”阮昭認真看着他,輕聲說:“梅敬之,我一直認你是我的朋友。”

梅敬之不禁笑了起來,低聲說:“我從來不跟女人做朋友,畢竟男女之間哪有那麼純潔的關係。”

阮昭聞言,黑眸依舊堅定而清冷。

“可是阮昭,我和你是朋友。”他唯一會爲了她打破自己的原則,一而再再而三。

這也算是一次開誠佈公的和好,畢竟之前阮昭擅自離職,讓梅敬之十分生氣。兩人說開了之後,阮昭也是挺開心的。

等她準備起來離開時,梅敬之突然喊住她:“阮昭。”

阮昭回頭看向他,這難得溫情的時刻,以爲他還要話要跟自己說,神色溫和道:“還有什麼嗎?”

“其實我手頭上正好有一副古畫需要修復,既然你今天來了,我讓人一併拿給你帶回去吧,也省的你跑一趟了。”梅敬之微笑的看向她。

阮昭:“……”

她爲什麼會覺得她跟梅敬之會有所謂的溫情呢?

這個狗資本家!!

*

傅時潯回家時,上了樓,看見阮昭正在自己的工作室,他走進去就看見桌子上鋪着畫,他好奇道:“這幅畫哪兒來的?”

“嘉實即將要拍賣的畫,送過來給我做修復。”

聽到這個消息,傅時潯伸手環抱住她,在她耳廓輕輕落下一吻,低聲說:“所以你決定重新開始修復?”

“你說的對,修復對我而言,是一直以來最重要的事情。既然我都已經把你找回來了,我也應該把它找回來。”

愛他的那顆心不曾變過,那麼修復的那顆初心,也不應該變。

傅時潯低低一笑:“我永遠都在你身邊,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做一輩子,自己喜歡的事情。”

能夠專注於自己最喜歡的事業,這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沒人比傅時潯更瞭解。

在阮昭重新開始修復之後,傅時潯也將領證的日子提上了日期,老太太是個迷信的,事實都要講究好日子。因此她還特地請大師算了好日子,交給傅時潯,讓他務必要按照上面的日期去領證。

阮昭和傅時潯都對領證的日子挺淡然的,本來他們是準備隨便找個時間,但畢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於是他們便選定了十月下旬的一天。

本來傅時潯也想要等阮昭生日那天,但是還要好幾個月,他確實有點兒不想再等了。

“我們現在去幹嘛?”這天阮昭直接被他帶出家裡。

傅時潯說:“去拍證件照,辦理結婚證需要自帶證件照。”

阮昭眨了眨眼睛:“過兩天去領證的時候,提前拍一下不就好了。”

傅時潯伸手揉了下她的長髮,低笑起來:“你們女生不是最在乎證件照好不好看,怎麼到你這兒,反而比我還不在意呢。”

“大概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美貌明明白白擺在這兒了吧,”阮昭睨了他一眼,語氣淡然。

只是她語氣越淡然,說出來的話反而越讓人震驚。

傅時潯原本車子整往巷子外開過去,此刻聽到,都忍不住扭頭撇了過來,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勾起脣角悠然笑道:“你這是最近跟臨西在一起玩太多,跟她學上了嗎?”

傅錦衡家的小玫瑰,誰不知道天生麗質難自棄,那份驕縱也是獨一份的。

“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我要錄給臨西,”阮昭憋着壞。

傅時潯無奈嘆了口氣:“饒了我。”

這話把阮昭逗笑了。

等他將車子開到一棟大樓停車場下面,阮昭有些驚訝,嘀咕道:“什麼照相館在這種大樓裡?”

這棟大樓是那種高檔商務大廈,隔壁就是北安市最高檔的商場。

傅時潯淡笑不語,直到兩人到了樓上,阮昭一出電梯,看到門口律師事務所幾個大字,登時震驚的轉頭看向傅時潯。

男人似乎感覺她內心的驚訝,伸手將她的手掌握住。

直到傅時潯靠近她,低聲說:“有幾份文件需要我們籤一下。”

阮昭當然相信他,便跟着他一起進去。

到了門口,已經有人在等着,對方是個中年男人,一看見他們,立即客氣道:“傅教授,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本來應該是我們上門的。”

“沒關係,”傅時潯微微頷首,跟對方打了聲招呼。

阮昭本來想打開自我介紹,但是對方顯然很熟悉她,立即笑道:“阮小姐,初次見面,我是方新波,是這次爲你們服務的律師。”

雖然她也一頭霧水,但阮昭還是跟着他們進了會議室。

正好走到門口時,阮昭看到律所介紹裡,方新波的照片掛在上面,居然是合夥人律師。她雖然對律師這行不熟悉,方新波這種律所合夥人級別的律師,能給他們親自做諮詢,顯然他們要簽署的合同,應該很重要。

等到了律師助理將文件擺到他們面前,阮昭低頭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份贈與合同。

“是這樣的,目前阮小姐需要簽署兩份協議,上面那份是贈與合同,傅時潯先生會將其名下的棲霞路六十一號獨立四合院以及朝天街93號店鋪,還有北安市觀苑別墅18棟一同贈與阮小姐,以上贈與不受任何限制的永久性贈與,不可撤回。”

阮昭轉頭看向傅時潯,但她的一隻手被傅時潯輕輕握住,此刻他伸手撫了下她的手背,似乎是在示意她先別說話。

“下面那份合同,是傅時潯先生將阮昭小姐加入傅家家族信託基金的一份協議,目前傅氏家族的信託基金管理人傅森山先生已經簽字,所以阮小姐,你直接簽字就好了。”

方新波不愧是大律師,乾脆而利落的將兩份文件都介紹的清清楚楚,等說完之後,他不忘微笑的看着阮昭:“阮小姐,如果你對合同有什麼異議,也可以現場提出來。”

“我有,”阮昭淡定點頭。

方新波微怔,他是專門做家事的大律師,處理過不少這種家族財產案,當然像今天這種完全沒有條件的全權贈與,以及直接還沒結婚,就直接將對方加入自家信託基金的做法,還是頭一回見。

阮昭微微一笑,抱歉道:“能讓我們單獨聊一聊嗎?”

等他們都離開,會議室裡只剩下阮昭和傅時潯時,她看着傅時潯問道:“明堂齋的那套商鋪,你買下來了?”

明堂齋的鋪子是她租的,在那種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還不便宜。

更別提買下來的價格。

“嗯,”傅時潯點頭,倒是一併解釋了,他說:“觀苑別墅那套房子,是我奶奶送給我們的結婚禮物,本來她是想讓我們用作婚房。但是我知道你更喜歡住在我們的小院裡。”

阮昭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爲我做了那麼多,包括那個戒指,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價格,但也應該是一個天價數字吧。”

傅時潯低斂了下眉眼,無奈一笑,低聲說:“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你貪心一點。”

他擡手輕輕撫上她的眼尾,指腹輕柔的摩挲,柔聲說道:“你也應該知道,其實我沒那麼大的慾望,雖然生在這樣的家庭裡,但是我從來沒想過繼承家業,或者過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相反,他對這一切反而有種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

當初他住在學校的福利房裡,像所有普通的大學教授那樣生活,無非就是因爲綁架給他帶來的無盡痛苦,那種痛苦直到很多年後,依舊還在影響着他。

他一度覺得如果他自己不是姓傅,就不會遇到那樣的事情。

傅時潯湊近阮昭,“以前我總覺得我的姓氏對我來說是個累贅,我對物質沒那麼大的需求,當個普通大學教授,對我來說,是一件足夠開心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反而感謝我的家庭,因爲我可以把這個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你。”

鑽石那樣通透又耀眼,那好,他就買給她。

她喜歡住的小院,她開店的那個鋪子,他都可以輕易買回來送給她。

“我只是想給你一份保障,”傅時潯看着眼前的姑娘,無論她現在如何強大,可他知道幼年被拋棄的心理陰影,總會存在着,他說:“這份保障不是說未來我會離開你,而是我想要你隨心所欲的活着。”

不爲生活奔波,不爲世俗所累,隨心所欲,肆意張揚的活着。

“至於我們的訂婚鑽戒,是它配得上你。”

鑽石再名貴又如何,在他心中,阮昭纔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存在。

一個平凡的下午,北安大學的論壇突然出現了短暫的崩潰,等到恢復正常之後,大家就看見被頂在最上面一條熱帖。

等點開帖子,就看見發在上面的那張圖片。

是一張朋友圈的截圖,至於內容,任誰看了都會尖叫。

因爲上面是一張結婚證的照片,結婚證是打開的,裡面兩人的證件照,而底下還有一句配文。

“唯願與昭昭,白首不相離。”

阮昭原本正在家裡,就看見傅時潯的手機,一直在響,她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今天有課嗎?怎麼手機響個不停。”

“不是,”傅時潯淡然拿起手機,低頭回復。

阮昭湊過來正要看,卻被他一口吻住了脣,待這個深吻結束,他直勾勾看着阮昭說道:“他們只是在祝我,新婚快樂。”

“你發朋友圈了?”阮昭怔怔的,她實在沒想到以傅時潯的性子,會做朋友圈官宣結婚這樣的事情。

傅時潯卻沒理會她,反而直勾勾看着她說:“你不跟我說一句嗎?”

“說什麼?”

“新婚快樂,傅太太。”他再次開口吻住她的脣。